“所以……我现在来回答皇上的问题。皇上问我,会不会在收到信之后跟高阳远走。”目露坚决,我缓缓点头,“会的,我要走了。”

“江微!”我最后几个字一出口,荣璋的震惊和恐惧迅速在眼底爆炸开来,口中不断念着我的名字,“江微,江微,你不要胡说,怎么可能?你是朕的贵妃,没有哪个君王的妃子能离开她的宫殿,从前没有,今后也没有,你也不能!”

“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若不许,我自然是不能走。不止如此,皇上还可以杀了我。”我直视着荣璋的目光。

“朕可以囚禁你,把你关在安澜殿,一辈子都不能出去,一辈子只能见到朕一个人。只有朕能看见你的笑,你的脸……”

“当然。安澜殿也罢,烟云洲也罢,对于皇上来说囚禁臣妾易如反掌,不过皇上要做好准备,说不好哪一天,跑进来条毒蛇,飞进来只蜈蚣,臣妾就一命呜呼了。”我笑道。

“到那时,只希望皇上善待臣妾的孩子,能够同意太后一直照顾品盠,等他长大了,早早给他一座王府,一个闲散的差使,远离朝堂纷争,尤其是不要和泉姐姐的孩子争。他的娘亲争不过,料想品盠也没这么大的能耐,一生平安度日就好。”

“你说的什么话,你说的什么鬼话?!”荣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什么杭泉灵的孩子,朕没有碰过她,从来没有!”

尽管我这样猜测过,可第一次从荣璋口中清楚地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我还是更加笃定了杭泉灵害我之心的由来。

嫉妒,确实使人发狂。可是嫉妒,不应使人向恶!

“这么多年了,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枕边,用不用这么有仪式感啊?”我笑着挪动身体,想要离开荣璋的控制。

既然心意已决,我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不准走!朕不会放你走!”看出我的意图,荣璋推住墙壁,将我封在他怀里。

我瞧着荣璋:“后妃私通乃是大罪,皇上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放我走,对外只说我因病身故,要么……干脆杀了我吧,一了百了。”

“江微!”荣璋的声音低沉得像要落进尘埃里,捡拾不起来。

“朕答应你,会彻查之前所有的事情,给你一个交代。朕也答应你,如果德妃确实行有不端,朕会废她妃位。至于品盠,他是朕的儿子,朕会看着他长大,扶着他长大,将朕一身的本领,将万里的江山都给他。但是微微……不要走好不好?朕求你……”低头抵住我的额头,荣璋来寻我的唇齿,却被我侧头躲开了。

如此盛夏,风冷心亦冷。

荣璋的身体在战栗,大概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位纵横四海,天下归心的君王,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和谁说过话,只觉得自己掉进了尘土里,却依然换不来我的捡拾。

“江微……”荣璋的声音已经变得困难。

自他的身前溜下去,我郑重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江氏出身柱国将军,一品公江城之家,大周皇帝钦封安澜殿贵妃。现因德行有亏,自知不能再侍奉君王左右,特请皇帝将臣妾贬为庶民,即日离宫,从此互不相念,再无瓜葛,生死由己。若皇上觉得此罚责尚不能抵臣妾罪过,但请皇上降罪国公江家。我父母兄长教养我长大,如今江微德行有失,他们受此责罚,亦为正理。”

说实话,我已经不想耽搁下去了,位及贵妃,除了谋逆大罪,并没有哪条律例能赐我三尺白绫一杯鸩酒的,我也不必一心激荣璋杀了我,早早走了挺好,活着更好。

“朕要是执意不许呢?”荣璋站着,站成了一片落寞。

我抬起头看着他……“臣妾,心意已决。”

“皇上。柱国将军国公爷求见。”门外,钱德阅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朕谁也不见!都滚,滚!”荣璋情绪散乱,立时道。

“皇上,国公爷手持先帝丹书,皇上……皇上不能不见啊,皇上。”钱德阅道。

听得“丹书”二字,荣璋懵了,一瞬间失神,迅速蹲身下来握住我的肩膀:“国公拿丹书做什么?他来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份先帝所赐丹书,乃是我江家以累世功勋得来,是不死之书。

如今父亲捧着它来,是要做什么呢?

“皇上,臣江城求见。”门外,父亲声若洪钟,震得我耳朵都麻了。

“国,国公爷怎么来了?”荣璋努力显得随常。

“今日乃是臣外孙百日之宴,是皇上召臣前来为皇子庆祝的,皇上忘了?”父亲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是,是,是朕请国公来的,如今,如今晚宴就要开席,还请国公携咱们一家亲眷就席,朕,朕一会儿就来给国公敬酒。”荣璋笑着,声音干涩。

“不必了,午宴既散,臣想告辞了。”父亲恭敬道。

“哦,那,那也好,朕派人送国公回府。”荣璋听说我爹要走,有点高兴,忙着就想着人相送。

“臣叩谢皇上,只是臣还有一事,办完了才能走。”

“岳丈有何事?”荣璋的紧张肉眼可见。

我爹像是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更近了:“回皇上,臣特持先帝所赐丹书前来,以我江家满门荣耀为置,来接我江家不孝之女江微……回家!”

我爹此言一出,我看到荣璋一个踉跄,眼中痛极之色顿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