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明明是这几日他对我爱答不理,一心一意全在杭泉灵身上,现在倒打一耙,说我什么都不舍得,唯独舍得他。

推开荣璋,我站了起来,“满脸怒色”地看着他:“皇上干什么?要哄便好好哄,每次都是这样,你当……你当本宫是什么好色之徒吗?一……一这样,就,就不生气了?”

被我逗笑了,荣璋摸了摸我的头发:“看样子是真好了。”

“哼!”我再一次推开他,转过身去,“皇上快走吧,省得一会儿人家又昏过去了,还要陪上一下午,还要四目相对,互诉衷肠的。”

荣璋想了想:“什么四目相对,互诉衷肠?”

“皇上不用否认,我都看见了。”我拽了一根帐幔的绳子在手里转。

荣璋没有再和我缠绕这个问题,走近我笑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虽说瑶鬼毒素尽去,但是恶毒侵体这么久,总是有些不适的,要好好休息。”

我放掉手里的绳子,扭了扭身子抬头看着荣璋:“皇上……是在关心我啊?”

荣璋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欣慰,慢慢点了点头。

“皇上,皇上不好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昏过去了!”

钱德阅失了慌张地跑进来,加上荣璋失了慌张地跑出去。

我在心里数了个“一二三”,不能再多了。

什么关心,都是浮云……

我呼了口气,觉得还是我宫里盈门的那尊花雕更实在些,至少不会自己跑了。

经过百里明月的诊断,泉姐姐气血亏损在其次,急火攻心才是昏过去的原因。

一剂清热的药下去,泉姐姐醒了过来,但是命人关了寝阁的门,不许荣璋进去,给的理由是——皇兄亦是外男,进不得皇妹的寝阁。

没有办法,荣璋只得命辛离离带着孙姑姑前去照管,端茶倒水忙了半个时辰,才算听不到那屋里低低的抽泣声。

我一笑,瞧着一直陪我的铁锚:“所以你说,当皇上有什么好?管得了这边就得罪了那边。没得把自己累死……”

铁锚摇了摇头:“所以当娘娘又有什么好?以小姐的样貌性情,又是这般家世,除了进宫做娘娘这条路,哪一条路不好走?不是顺遂一生?偏要来吃这个苦?”

我瞪了她一眼,觉得说实话的孩子,真可恶!

不说前前后后经过了一些风波,只说回朝的时间已越来越近。顾不得和荣璋计较细枝末节,我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完成呢。

穿戴整齐,我带了小舟和铁锚一路前往镇国公的院子……

老人家已收到了我瑶鬼之毒尽去,康复如昨的消息。一切准备停当,等待开拔命令的当口,自己拿了一壶小酒,正在厅前坐着。

身边,瓒哥哥不知道正在比划些什么,神情丰富,乐不可支。

侍卫回贤妃娘娘来了,父子两个忙迎了出来,口道恭喜娘娘,娘娘万福。

“伯伯你看!”我高兴地转了一圈儿,“微微都好了。”

“老夫就知道,我家微微是谁?!这一点半点的困难,什么时候能难住我家微微!”镇国公笑着理他的胡子,拍不了我,就哐哐拍他儿子。

好像瓒哥哥和一株瑶仙一样有用!

“多亏了伯伯和瓒哥哥,微微才能得以痊愈。等咱们回到长安了,我定让我爹连摆三日的酒,请伯伯一家痛饮一番,不醉不归。”我甜甜笑道,真心感谢老人家为我这样的操劳。

“哎!你这孩子……小气了不是!三日怎么够?七日!七日才罢!”镇国公哈哈大笑,双手比划了一个铜盆大小,“要这么大的螃蟹!”又比划了一个一人的高矮,“这么大的酒坛才行!”

“一定!这么大的螃蟹,这么高的酒坛!好好谢谢伯伯相救侄女之恩!”我拍手道。

“哎?!这可不是!由头不是这个,不是谢!是同喜!要谢可是轮不到咱们!”镇国公又拍了拍瓒哥哥的胸口,“这功劳咱们爷们儿不抢。”

我眨了眨眼睛。

“你这傻丫头,救你的哪里是我们?是你自己的相公,当今的万岁爷啊……这解药瑶仙,可是用咱们大周的国土,燕州的六郡换回来的。这可是开天辟地独一份的恩宠。”镇国公说着双手抱拳,向天举了举,表示了一下他对荣璋的尊敬和赞赏,又笑向我道,“丫头啊,这份恩典你可要记在心里,好好地在皇上身边伺候,为他分忧解难,还要多添几位皇子公主,为大周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我浅浅一笑,低头应承:“伯伯说的是,是要感谢皇上,能为了我割舍土地,相让关隘。微微心中感激不已,我国公府上下也定会铭记在心,为大周为皇上,父兄子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镇国公看着我,又理了理他的胡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大出来的样子。

我一笑,扶了老人家手肘:“伯伯,咱们不说这个了,微微来是有件事情和伯伯商量的,伯伯定要依了我才好。”

这个提议我本来可以和荣璋直接说,但是我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他,而且为了避免日后被猜疑,我觉得没有人比镇国公更合适提出这个建议了。

——将一对瑶仙之草重新种回西域黑水河中,让瑶仙根脉重新扎根繁育。

一来,也算是我报答仙草相救之恩,相识之情。

二来,瑶仙本就是西域珍宝,如今因我而毁,时间久了,大周必会因此为天下诟病。不若重新种植,使这仙草得以再济天下,也算功德一件。

此话一说,镇国公立时觉得有道理,即刻便要往前面去,向荣璋启奏。

“微微觉得这件事倒也不必耽误咱们回朝的行程,既是圣旨已下,咱们就按时起程,只将这件事交给南将军就好,他本来就熟悉此间地形,更是认识许多奇人异士,定能将这仙草重新植回黑水河中,伯伯觉得怎么样?”我笑道。

“嗯!这个建议好!南将军前些日子受伤,还没有好利索,老夫还担心舟车劳顿,将军不能适应,如今就留下来,待将瑶仙重新种植成活,再行回长安复命,到时候身体也就彻底好了。”镇国公笑道。

“对!就是这样!”我瞧了瞧闻讯也赶来看我的寺哥哥,只见他如星璀璨的眼眸之中,皆是感念的了然。

“那就有劳南将军,为本宫完成心愿了。”我一笑,微微欠身。

走过来握住我的肩膀,南晨寺俊朗的脸上已开始慢慢蕴起了告别的离绪:“你好了,丫头?”

“我好了,寺哥哥。我们……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