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和皇上忽然的剑拔弩张,武言倒是清醒多了。

“贤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有何事好好说就是了,只要把道理说出来,咱们皇上是明理的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娘娘不要同皇上生气啊,这也不是皇上的错。”武言拉我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该针对的人是妙洇……

不过我生气啊!都说情令智昏,肖荣璋这哪是昏?简直就是情令智无!只要妙洇一撒娇,连分辨对错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强忍心中怒气,我从铁锚手中接过一个画筒,打开来,将里面的画展开:“皇上您瞧瞧,这是那晚好女妹妹为我们几个做的《众乐图》,皇上瞧仔细,这里可有你的泉儿?”

荣璋没看画,他看着我!眼中火冒犹如烧油,要是这会儿我是个木棍子,都能冒出烟来。

身边铁锚忽然反应了过来,急忙跪下:“皇上,恕奴婢斗胆说句话,这件事还是奴婢先发现的,奴婢不认得泉娘娘,不知道泉娘娘的相貌,只觉得像极了奴婢的姐姐,十分亲切,于是将这话说给我们娘娘听,谁知李侍卫也在场,可他描述的泉娘娘的长相,和奴婢所见无丝毫相像,这才使我们都生了疑惑……”

一边,武婕妤已被铁锚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张着的嘴半日不得合上,转过头问她的母后:“所以母后昨日同我说,这个妙洇一年来似乎变了些相貌,是真的?”

“天啊……怪不得,怪不得咱们都没在画里认出泉娘娘。”铭哥心思敏捷,心直口快,跟着就说了出来,“原来是这样,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怪事?天啊……你们瞧着泉娘娘都是什么样子啊?”

一边,额额忙拉了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皇上听见了?若说铁锚说的皇上不信,这几位妹妹与我和妙洇并无瓜葛,不用说谎。”我上前一步,向荣璋道。

荣璋盯着我,盯了半日,忽然笑了,好像我刚刚义愤填膺地说了一个笑话一般。

“这就是贤妃郑重其事,带着众人要来对朕说的重要事情?你是想说泉儿已得了仙法?一人千面?”

眼中充满了不屑一顾的戏谑,荣璋放开妙洇,走到我的面前,忽地捏起我的下颚,“江微,朕是把你宠坏了吗?让你胆大妄为到了这个程度?青天白日带着几个长舌妇人来朕面前搬弄是非,混淆黑白,还用这么拙劣荒唐的说辞……你当朕是傻子吗?”

我的下颚被捏得生疼,事实就在面前……我却被人说成拙劣荒唐!

一时屈辱懊恼全数奔上心怀,我双手握紧荣璋的手腕,就要发力扭下荣璋的手,一旁武言忙拉住我,向荣璋道:“皇上,皇上您快放开,不要伤了娘娘,娘娘腹中还有小皇子。娘娘没有说谎,我母亲是见过妙……”

被掀翻在地,武言都来不及把话说完。

“武言。”我忍痛止道,“不必说了……人若不信你,说什么都是荒唐。”

亦将我一把甩在地上,肖荣璋回身拉过泪水涟涟,就快昏倒的妙洇抱在怀中:“泉儿不怕,有朕在,谁再敢妖言惑众,诋毁泉儿清誉,朕管他是国公的女儿,还是前朝的公主,朕都决不轻饶!至于其他人,再敢同贤妃一气妖言惑众,朕就让他再不能说话!”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我和武言都愣在当场,完全不敢相信这是我们认识的肖荣璋能说出的话。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这,这不是奴婢愿意要这样画的,是,是……是贤妃娘娘,是她告诉奴婢要将泉娘娘画成这样的,奴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敢违抗娘娘懿旨,还请皇上恕罪。”好女跪下来磕头不止,好像她说的是真的,之前受了我多大的委屈一样。

“来人,将贤妃带到别帐居住,非允……不得出帐!”荣璋终是下了逐令。

听命进来的侍卫没有见过荣璋这样对我,一时站在我身边,都是不知所措。

“带出去。”荣璋再一次道。

铁锚想要扶起了我。

我揉了揉自己的下颚,挽住铁锚起身,又掸了掸身上的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没有气得转身就走,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荣璋和妙洇面前,将目光锁在仍旧抽泣不已的妙洇脸上。

“妹妹瞧我做什么?”妙洇略显恐慌。

我笑了,目光自她的眉眼打量到唇齿:“你知道吗?就在我刚才被甩出去之前,你在我眼中仍旧是泉姐姐清秀大气的模样。我其实一直想不通,皇上着了你的道不奇怪,他太想念泉姐姐了,可是我为什么也会一直将你认成了杭泉灵。现在我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你也就变回了你真实的样子。”

凄然而笑,我抬手捏了捏妙洇的脸:“沙利啊,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也知道他就在周围,但是请你记住一点,能让你做这样株连九族之事的男人,绝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你不要一错再错……也请你无论如何不要伤害皇上,他已经留了太多余地给武家,给百夷,给中山,你若是伤了他的人,伤了他的心……这余地就都没有了,你相公的命,也会没有。”

不停吞咽着自己的口水,沙利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日勉勉强强,勉勉强强说道:“妹妹,你是伤心糊涂了吗?”

我不想再说下去:“糊涂?我不是糊涂,我是蠢,不止蠢,还自以为是……”

转身迅速离开皇帐,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