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川眼底戾气翻涌, 但到底没做什么，只是疲惫地靠在云渺肩头，嗓音虚弱地道：“渺渺, 我累了。”

“我扶你回房。”云渺说, 紧接着她看向赫连惊春, 对他友好地笑了笑：“赫连剑主，我稍后再来看你。”

赫连惊春沉默点头, 待云渺离去后, 他的脊背骤然一躬, 双手撑着床榻吐出一口血。

赫连惊春面无表情擦干净嘴角的血, 又用清洁术使床榻恢复整洁。

云渺没有忘记他，并且依旧和扶川在一起,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房间内，扶川紧紧攥着云渺的手，黑沉的眼盯着她，问：“你与赫连惊春, 究竟是什么关系？”

方才一闪而逝的画面多半来自于他的记忆, 可云渺是他的夫人，为何会与赫连惊春成亲？

“我与他只是点头之交，非要说的话, 他救过我两次。”一次是在天井第七层, 一次是在坠崖之时。

云渺望向扶川眼底，看清他眼中浓重的不安, 问：“你怎么了？”

扶川张了张唇，他潜意识地不想将自己记忆里的画面告诉云渺, 垂眸敛去眼底神色, 闷声道：“只是见不得你对他那么好。”

“我对他好只是因为他救过我, 没有别的什么。”云渺扶着扶川坐在**，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认真地道：“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夫人。”

扶川心里泛起微小的喜悦，紧绷的神色也放松下来，他低下头与云渺额头相抵，轻轻抚摸她的脸，随后与她交换了一个滚烫而绵长的吻。

云渺哄着扶川服下疗伤丹，等他状态稳定下来躺在**休息，便去看望赫连惊春。

她敲了敲门，里头传来赫连惊春清冷的嗓音：“进”。

云渺打开门进去，赫连惊春正笔直坐在**环顾四周，打量整个屋子的环境。他一袭青衫，披散的墨发已经一丝不苟地挽起来，虽面色苍白但却让人不敢小觑。只是不知为何，云渺没有看到他一直不离手的剑。

“房间里的字画都是绮砂布置的，花草是朝滢种给你的，有利于你的恢复。”云渺走到赫连惊春身前，关切地问：“你感觉如何?”

“很好。”赫连惊春看了云渺一眼，长睫轻颤，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你还记得往事?”他问。

进入轮回崖的人理应不会记得往事，他会记得是因为身上携带着天水居历代传承的掌门信物，现在的云渺理应没有那般贵重的东西。

云渺点头：“掉入轮回崖前，我曾得到一根鹤羽族的鹤羽，在穿梭时空时能得到庇护。”

鹤羽的作用是后来朝滢告诉她的，鹤羽族的鹤羽极其珍贵，不仅能起到庇护的作用，还能准确定位时空，显然这就是她来到一千年前的云峦仙都的原因。

赫连惊春这才发现云渺已经修炼至六十级，便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多月。”云渺有问必答，接着又歉意道：“方才那人是冲着我和扶川来的，没想到会害你受牵连。”

“无妨。”赫连惊春语调温和，沉默半响道：“此人危险，你要小心。”

“我知道，多谢你提醒我。”云渺客气向赫连惊春道谢，随后又和他说明他们所在的地点和年代，以及回去的方法。

“我会去探查。”赫连惊春说。

他的修为是三人中最高的，理应担起责任。

“你的伤还未好全，先以养伤为重，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理应我去探查。只是在此之前，我和扶川还有事要做，辛苦你在此地多留几日。”云渺伸出手，掌心浮现绿色光点，尽数落在赫连惊春身上。

赫连惊春本就是局外人，不应再受牵连，鬼骨追着她和扶川不放，他们必然要斩草除根，以免日后出什么岔子。

赫连惊春有心想帮忙，但看云渺提起扶川时整个人熠熠生辉的模样，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绮砂回来，听闻他们的遭遇担心得不行，紧张又关切地看着赫连惊春问：“你没事吧？”

急切之下绮砂伸手想要握住赫连惊春的手，被赫连惊春巧妙地避开，他冷淡道：“无事，多谢姑娘救我。”

赫连惊春被绮砂发现时并未失去意识，他记得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仅限于此。

“没事就好。”绮砂一向心宽，没察觉到赫连惊春特意的疏离，坐在他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开始和他叙述她救下他后发生的事，企图拉近关系。

鬼骨踪迹难寻，云渺继续和扶川一起出去接任务打怪刷级，顺便暗中打探鬼骨的消息。但那一日之后，鬼骨便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转眼半年过去，这一日天气晴朗，云渺站在黑色礁石上干脆利落向水中斩出一剑，轻松击杀扶川赶过来的灵兽。眼前金光一闪，显示她升至满级，背包中的道具全部解锁，任她取用。

云渺吐出一口气，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温暖，海水也格外蓝，她开心地抱住走过来的扶川，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我升至满级啦！”

扶川扣住她的后脑勺不放，等一个悠长的吻结束，他浅笑问云渺：“想不想去看一看鲛人宫?”

云渺重重点头。

前世扶川便说过要带她去看重修好的鲛人宫，如今意外来到千年前，她自然要去亲眼看一看鲛人宫的辉煌，弥补前世的遗憾。

扶川吹了一个泡泡把云渺包裹起来，双脚化作鱼尾推着她向前游去，海底的巨型生物看到他们纷纷避开，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没少遭受扶川和云渺的毒打。

泡泡载着云渺在海底缓慢前行，有漂亮的鱼群从她眼前飞快掠过，各色珊瑚点缀在碧蓝的海水中，极其梦幻。

一千多年前还未遭到鬼域大举进攻的鲛人宫流光溢彩地矗立在海底，被一个巨大的泡泡笼罩，向四周折射五彩斑斓的绚丽光线。

扶川推着云渺进入鲛人宫的外城，路上遇到的鲛人都用好奇而友好的眼神看着他们，其中一个小商贩还上前热情向云渺推销可以短暂将双腿化作鱼尾的丹药。

不等云渺说什么，扶川便买了一瓶，倒出一粒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渺，同时划破指尖伸向云渺的唇——这是丹药的药引。

在扶川期待的目光下，云渺从他指尖舔舐去鲜血，吞下丹药。

云渺感到自己的双腿发生变化，它们柔软地合拢，全新的血肉长出来，一点点变为一条流光溢彩的银蓝色鱼尾。她的脖颈和脸侧也冒出细小的鳞片，耳朵变为漂亮的耳鳍。

扶川盯着云渺沉默片刻，神色变得危险，拉着她就走。

“怎么了？不好看吗？”云渺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紧张。

拉着云渺来到一簇巨大的红色珊瑚后，扶川戳破包裹着云渺的泡泡，温柔的海水瞬间将她包围，身体上长出来的鳞片自发地在水中呼吸。

对于云渺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试着摆动尾巴在海水中游动，没控制好力道向前游出去很远，被扶川的鱼尾勾住腰扯回来。

扶川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底映着云渺的影子，修长的手抚上云渺颈侧的鳞片，往下按了按，低声说：“我后悔了。”

该把她藏起来，让他独自欣赏。

鳞片上传来电流般的刺激感，云渺余光扫过珊瑚丛后来往的鲛人，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声音极轻：“你先松开我。”

扶川没有松开，反而用尾巴将她圈得更紧，俯身亲了亲她颈侧的鳞片。

云渺的鱼尾瞬间绷直。

“放开我，有人。”她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嗓音发颤。

“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灵力悄无声息从扶川身上扩开，形成一道隔绝窥视的结界。

他张口咬住云渺的耳鳍，呢喃般道：“你很美。”

耳鳍被轻轻啃咬着，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云渺紧紧地抓着扶川的手臂，感受到缠着她的鱼尾微微收紧。

她抬起头，对上扶川幽深而含情的眸。

*

云渺与扶川回到小木屋已是第二日，他们穿着在鲛人族集市买的同款湖蓝色服饰，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大堂内，赫连惊春、朝滢与绮砂三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

“这次的任务很难吗，怎么耽搁到现在?可有受伤?”朝滢关切地问。

“是有些难，不过已经被我们合力解决了。”云渺若无其事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来，接过朝滢递过来的碗筷。

扶川自然而然地坐在云渺身侧，拿了筷子给她夹菜，含着笑意的视线一直盯着她。

“那就好。”朝滢不疑有他，道：“绮砂说可以带你们接触到星辰命盘。”

“真的吗？”云渺蹙眉，询问的视线落在绮砂身上。

绮砂很喜欢赫连惊春，这半年来更是放下她小公主的骄傲整日跟着他，但赫连惊春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淡。接触到星辰命盘意味着他们会离开这个世界，她愿意么？

绮砂轻抿唇瓣，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道：“我对仙宫就跟对我家宅院一样熟悉，要避开仙人带你们接触到星辰命盘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她说得轻松，但云渺知道要接触到星辰命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温和地道：“我如今已升至百级，依靠我们三个人自己的力量也可以接触到星辰命盘。”

赫连惊春看着绮砂的眼睛，淡声开口：“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

绮砂眼眶一红，将筷子置于桌上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你们何时走，提前与我说一声！”

话落，她便飞快转身出了小木屋，化为火红色的朱雀飞远。

云渺放下碗追上去。

沉默在屋子里弥漫开，朝滢看着赫连惊春欲言又止，默默放下了最喜欢的砂糖果。

扶川懒洋洋地起身，准备跟上云渺，隔着一段距离保护她。

赫连惊春忽然道：“我知道鬼骨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那一天扶川买光了整条街道所有的化鲛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