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身体没什么事儿的晏景麒挽袖就要往厨房里冲,却被林岱一把给推了出来。

“我菜都做完了,你来凑什么热闹,平白弄的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儿。”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身上的围裙,转头就把三盘冰沙甜点推到了晏景麒的跟前,在男人极度震惊的注视下,机械般的开口说:

“没你的份儿。”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开口:“为啥?”

林岱极为淡定的伸出手来,在晏景麒的头发上揉了揉,挑了挑眉,面色淡定道:

“病人不能吃冰的,你今天下午才刚晕倒,这当然没有你的份儿,忍着。”

晏景麒愤愤然端着冰沙转身就走,放在餐桌上的动作那叫一个暴躁,宣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忿。

“吃枪药了?”

晏宁仇倒是一点儿都没客气,拽过一盘儿就往嘴里塞了一口,满口的坚果香让他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眼看着他接连吃了几口,杜岩泽把那冰沙往外拽了拽,在晏景麒和林岱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伸手揉了揉晏宁仇的肚子。

男人压低了声音,要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昨天刚做完,身体本来就还虚弱着,你还吃这么多凉的东西。”

晏宁仇拿着甜品勺的那只手微微一顿,眼神震惊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杜岩泽。

大有一种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

“每次你事后再吃凉的,总得让我给你揉肚子。”杜岩泽还没意识到自己哪句话错了,眼瞧着晏宁仇当场炸了毛,才颇带畏缩的朝着晏景麒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声音再低,坐在他俩对面的晏景麒也听了个彻底。眼神中带着戏谑,不留痕迹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着转。

哦,大哥是下面那个……

晏宁仇也着实没能想到,杜岩泽会在这种场合下提及这种话题,再对上三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恨不得把这俩人推桑着一起赶出房去。

“皮蛋瘦肉粥来了!”

林岱从房里走出来,已经把厨房里那套衣服给换了下来,顺路经过厨房把砂锅里的粥端了过来。

“这里面我可放了不少的补品,都快被我熬成药膳了。”

话音刚落,才察觉出了桌面上情况的不对劲。

晏宁仇原本就皮肤白皙,再经过这么一闹整的脸颊通红,对比下来更加明显了。

林岱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就猜了个大概出来。连忙把那冰沙推到了一旁,站起身来给他们盛粥:“我师兄不会说话,大哥别介意,能动手的情况下可以不动嘴的。”

杜岩泽一开始还真以为林岱是在给他解围,正要点头就听到了后面那句,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而晏景麒的反应就直白多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岱入座之后,四人一边吃着一边又插科打混了些别的话题,终于在酒足饭饱后引入了正路。

“景麒身上这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咱也得早点儿做点打算。”

晏景麒把手中的碗放下,微微扬头:“我觉得我身体还挺好的。”

“好个屁啊。”晏宁仇向来不怎么说这么粗俗的话,但今天也确实是被吓得狠了:“谁家身体好的年轻人晕倒啊。”

晏景麒这些年在家里虽然一直是被宠着的那一个,但在面对大哥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会怯懦一些,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反驳。

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男人才重新抬起头来:“我觉得……”

这边话还没等说完,晏宁仇又是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搁。“啪”的一声响,径直打断了晏景麒的话。

“你现在就给我老实儿的,看看小岱和岩泽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安排,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晏景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在帝都猖狂了许久的晏三哥终于落马,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想当年晏景麒单枪匹马在混混堆里一打五的时候,那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如今却被自家大哥堵的半句话都不敢说,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看着他们兄弟俩人的互动,林岱和杜岩泽也只是在一边看笑话,直到晏宁仇的视线扫了过来,两人才轻咳了一声,端正了姿态。

“一些补品药膳什么的就不需要讲了,”杜岩泽给林岱递了个眼色,情绪也颇有些淡漠:“反正他天天跟你在一块儿,该吃什么补品你都给他做。”

药膳这东西可不怎么好做,都是一些费时费力的活儿。短短一句话,林岱就要在厨房里忙碌啥三四个小时。

“还有就是近期尽量少出门。”杜岩泽眼皮微微一抬,用那双极好看的眸子瞧了晏景麒一眼:“你近期运势不太好,怕是要招小人。”

“其他要准备的法器就交给我和师兄吧。”

其他要准备的东西就算是现在说出来了,也是平添苦恼,还不如一点一滴的存续着。

晏景麒听见林岱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大致也能猜得出来,伸手攥住了青年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人觉得骇然:

“杜哥我什么都不怕,你今天给我透个底儿。”晏景麒神情坚定地沉声说道:“我还有多久好活?”

杜岩泽之前就答应过林岱,这事儿是咬死了不会说出口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错了话锋: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样法器,有了这东西,你身上的事儿便有解决的门路。”

杜岩泽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块雷击木——这可是好东西,辟邪驱灵是最管用不过的了。

现在晏景麒吸取周边环境的厄运幅度越来越大,有了这东西便能够缓解上许多。

……

翌日清晨,林岱从晏景麒怀里爬出来的时候,微微怔愣了良久。

男人的前额处竟是隐隐缠绕着许多的黑气,但再往下继续看,却看不真切了。

道术玄学圈里是有规矩的,贵极之人不算,亲近之人不算。

晏景麒这算是都占了。

跟术士在一起久了,身上的运数多多少少会有些改变,而林岱对晏景麒的探究也越来越难。

晏景麒的命数在林岱的眼里显得愈发模糊起来。

“再睡会吧。”

晏景麒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二话不说就伸过了胳膊将人圈在了怀里,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好困啊。”

“昨晚不是跟干爸干妈约好了吗,今天去他们那儿看看,别赖床了,快起来吧。”

因为晏景麒突然晕倒的缘故,两人也没有什么机会去邹帅家里看看,趁着男人病假的这一段时间,当然得走一趟。

临近出门前,林岱特意画了一张符塞到了晏景麒的衣兜里,又用右手两指蘸了的朱砂在男人的左臂上,画下了一道约四寸长的印记。

“现在是特殊时期,以后你要是出门办事,我都给你祈福一遍。”

晏景麒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一边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林岱的目光简直能拉丝:“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才能讨到你这样的老婆。”

事态都严峻到这样的时刻了,晏景麒还是能随时随地的口吐金句,林岱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笑了出来:

“我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才能遇到紫薇帝星给我当爱人。”

男人偏过头来努了努嘴:“这么看来咱俩还是挺般配的,反正家里的长辈也都知道了,要不咱结个婚?”

不由分说就把椅在门框上的林岱给拽了过来,作势就要吻上去,却被林岱一把给推开。

“一嘴的沫。”

晏景麒看着他眼底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径直笑出了声:“那你等着,我洗干净了再来亲你。”

“去你的!”

这一边小两口正打闹着呢,廖严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刚一接通就是那格外严肃的语气:

“帝都的各位大师已经准备就绪,明天早上统一到国安处报道,你下午有时间没?”

晏景麒果断回应:“有。”

“那正好,新的专案组成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提前过来,把各位大师以及警员的到案进行交接。”

晏景麒再次应了一声,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那边继续问:“林大师现在在不在你身边,如果他有时间的话,也一起带过来。”

林岱淡然地咂了咂嘴,现在廖严使唤起人来变得更加的得心应手了,不用男人开口就凑了过去:

“我和景麒今天上午要先去邹帅家,完事儿后直接去国安处吧。”

“那也行。”廖严那边应的很痛快,“对了,靖大师也一起带过来吧,咱们先初步商议一下祭典的问题。”

挂断电话后,晏景麒和林岱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两人已经在地下车库里准备出发了。

这一路上竟是处处遇上红灯,让一清早原本就烦躁的两人更加憋闷。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越赶时间的时候这红灯越是多。”

晏景麒正郁闷的开口说话,眼瞧着又是红灯,径直踩下了刹车。

林岱此刻的心脏跳的极快,仿佛是预料着即将要发生什么,下意识的他攥住了男人的手。

“怎么了?”

“我总感觉今天不该出门的,我怕……”

林岱话音刚落,一辆迎面闯红灯的摩托车冲了过来,径直撞上了揽胜的车头,又重重的回弹了出去。

男人心中暗骂一声,最烦这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刚要下车去理论,林岱猛然缓过神来开口:

“别去!”

可说这话是已经晚了。

晏景麒打开车门朝着那摩托车的驾驶员走了过去,弯腰伸手的那一刻,枪支上膛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

男人几乎是在瞬间变了脸色。

“砰!”

剧烈的一声枪响,让所有等待红绿灯的行人尖叫奔跑。

晏景麒缓缓低下头来看着胸口处被射穿的位置,只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随后像是周身的力气全都被卸干净了似的,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林岱从晏景麒下车的那一刻就解开了安全带,还没来得及跑到男人身边,就看着他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那一刻,目眦狰裂。

“景麒!”

躺在地上那个驾驶摩托车的男人此刻又将枪口对准了林岱的方向,他扬起脸来的那一刻,林岱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刘洋!

他越狱了!

不仅如此,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枪支这种违禁品、甚至还查到了他们的行程……

林岱笔直看着刘洋的方向,往前两步站在了生门的位置,不由分说左手捏起剑诀,随后从面前划过上挑。

用极快的手法将定身符扔在了刘洋的身上,周边的人只忙着仓皇逃窜,竟是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也给了林岱反应的机会。

没人知道他是怎样行动的,特别是刘洋,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岱已经夺过了他的枪支,不由分说扣动扳机。

“砰砰砰!”

接连三声,全都打在了刘洋的脚边。

他不是没有准头,而是林岱知道,如果自己这三枪打下去,刘洋就会申请保外就医。

此刻的刘洋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是仓皇的坐在地面上,双手抱头奋力尖叫着:

“怪物,怪物!”

林岱二话不说就攥起拳来,朝着刘洋的头挥了过去,没人看得见他此刻的眼眸究竟变得何等的骇人。

“如果今天晏景麒有一丁点的好歹,不光是你、还有你的父母,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睡一个好觉!”

话音刚落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刘洋重重的晕倒在地。

林岱缓缓地朝着晏景麒的方向靠近着,却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景麒,景麒你醒醒。”

颤抖的手朝着男人伸了过去,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整个的搂进了怀里。

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林岱坐在这些人的中间,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你们在看什么呢,叫救护车呀!”

青年伸手在男人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想要得到他哪怕一丁半点的回应:“晏景麒,景麒你睁开眼,我知道你不可能有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了起来,与之而来的还有警笛声……

身着着白色大褂的人,想要从林岱的怀里把人拖出来,却被他攥得死紧,最后还是由赶来的杜康把林岱拽开。

青年脱力的坐在地上,建见晏景麒就要被救护车拉走,又奋不顾身的去扒着车门:

“我是家属,我要去,我要跟着一起去,我是家属!”

林岱最终还是登上了救护车,他强行告诉自己要平静、要淡定,这些到头来只能是纸上谈兵,没有半点的用处。

晏景麒手里的温度渐渐的低了下去,林岱僵硬在了原地,三个医护人员更是直接扑了上去:

“准备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