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门前已经熙熙攘攘的围了一圈人,特别是在那中间的两位老人,整一个肝气郁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欠了他们多少钱呢。

晏殊佳被整个的堵在车里,哪怕是告诫了自己许多次气大伤身,面对现在这幅场景,也不由得气从心来。

两个老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趴在晏殊佳的车头,无论保安怎么过来拖拽都无济于事。

“你们这个公司真的是好大的气势!”刘母眼看着那保安就要触碰上自己的胳膊,连忙梗起脖子来怒吼:“为了一个实习生,竟然能降级项目经理,这是什么道理?”

帝都的生活节奏很快,特别是卡在上班的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步履匆匆,但就算是如此,照样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保安见识过闹事的,当然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只不过是看在这两位老人的年纪上。

可刘母却认为是自己的话把那保安给喝住了,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被我说准了是吧,你们让这个小贱人给我出来,今天我就非得看看她的脸皮究竟有多么厚,扒上了怎样的大腿,才能让他给我儿子降薪!”

这一副泼妇骂街的景象在帝都实属罕见,而晏殊佳委屈而又憋闷的坐在车里。

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个老人可不是现在这副苛责模样。眼见他们大包小包的来了帝都没地方住,晏殊佳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公寓钥匙给了他们老两口,那时的他们一口一个儿媳妇儿的叫着。

别说有多燠樨么亲切了。

再看看现在他们那丑恶的嘴脸,晏殊佳不止一次的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不是彻底瞎了眼。

晏景麒和林岱赶来的时候,这边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男人二话不说,砰的一声打开了车门,林岱根本就没有抬手阻拦的机会,只能紧跟着哒哒地跑到现场。

晏景麒竟直往人群里冲,遇到拦住自己方向的便伸出手来拨着,事态紧急竟是连句对不起都忘了说。林岱就只能跟在男人的身后,一个劲儿的朝围观群众们道歉。

虽然传来了熙熙攘攘不满的声响,但总归没有人敢跟将近一米九的晏景麒正面冲突。

“保安是干什么吃的?”晏景麒看着在一旁不知所错的安保人员,一股子邪火猛地窜了上来。“我们晏家给你们开了这么高的工资,就是让你们看着少东家被围堵在车里出不来的吗?”

晏景麒的出现可算是让那些宝儿们找到了主心骨:“三少,这两人年纪大了,兄弟们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也兜不住底。”

这一下都不用晏景麒开口说话,林岱就劈头盖脸的迎了上去:“我看这两人精神状态好的很、身体状况比那经常加班的小年轻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动手。”

最后这两个字说的那叫一个决绝,甚至对着后面的安保兄弟们招了招手。

老两口哪里会知道他们竟然玩真的,被推搡着就离开了晏殊佳的车,嘴中还不断的叫嚷着一些难以入耳的话。

“我呸,这是来了撑腰的了是吧!”刘母伸手推着面前的那些保安,拽了拽自己的衣裳后就席地坐了下来:“你们快来看看呀,有这么欺负人的吗,那个贱人要跟我儿子分手,不光伙同着奸夫从公司里排挤我儿子、还对我们这老人家动手动脚,天理何在呀!”

听到外面这不堪入耳、颠倒黑白的话,一直缩在保姆车里的晏殊佳脸上的表情一凛,紧接着拿着挎包就摔上了车门,横眉冷目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两个老年人。

“哟,你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出来,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刘母扬手就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保安拦了个结结实实。

“你最好把嘴给我放干净点,这里可不是你们的地界,你们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负法律责任的!”

晏景麒紧咬着后槽牙,要不是因为这么多年在警局里见识过的刁民多了,现场这一幕他绝对忍不住。

“刘洋被降工资关我什么事儿啊,自己的项目没完成,还丢了个大顾客,公司里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晏殊佳环视了这一圈想要看八卦的人,决定还是在现场解决所有的误会,否则会给人倒打一耙的机会。

“我跟你们儿子分手的原因很简单,他一个肇事逃逸的杀人凶手,我凭什么把我的一生交付给这样的人?”

晏殊佳寒声说:“我们在帝都住了好几个月,住在我家,我有收过你们一分钱的房租吗!分了手,我让你们搬出去没问题吧?”

刘父刘母却在此时梗起了脖子,冷笑了一声,也不管旁人对自己是怎样的看法,掐着腰喊道:

“几年前的事儿你都抓住不放,我儿子可是名校毕业,撞死的不过是一个流浪汉,你还想让我儿子给他赔命不成?!”

“撞死了他,是他倒霉,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我还嫌弃那个流浪汉脏了我家车呢!”

此话一出,周边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叫做撞死的不过是一个流浪汉?合着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名校毕业的儿子就格外的金贵?!

流浪汉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林岱往前走了几步,将晏殊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面前这两个老人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万一扑过来伤着人就不好了。

“你竟然还想让我儿子滪醯偿命?”刘母一听这话当即就来了劲,冷哼了一声,摇头晃脑的开口说:“看看那个骚贱女人,竟然还有你们这些人给她撑腰,都是什么关系呀,看就是不守妇道!”

晏景麒攥着拳头就要往上冲,被林岱一把拦住,对身后的晏殊佳说:“跟着你哥进公司,这里的事儿交给我。”

晏殊佳连连点头,林岱处理起事来向来稳妥,比他哥那着急忙慌的模样强多了。

青年特地往前走了两步,那清俊的面容对比此刻刘母的面目狰狞,显得更加容易获取人的好感:

“什么人就会看到什么样的结果,您年纪也不小了,张口闭口就是污言秽语,如此口业是要断子绝孙的。”

断子绝孙四个字对于刘洋的父母而言,无疑是天降惊雷,让他们一时气结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殊佳当时也想好好跟着刘洋过的,但刘洋眼高手低,还处处都是算计。”林岱冷哼了一声,看着周遭的人全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就准备把这些话一条条的给掰开来说:

“高学历在帝都算不得上是什么优势,在场的所有人随便找一个都碾压你儿子。”

这话说的不假,能够在这附近大厦工作的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能踏进晏家的公司的,更是重量级。

“晏殊佳她是晏家的少东家,整间公司都是她的,而刘洋住着女朋友的房子,还那么理所应当的索要财物,要脸吗?”

刘洋的父母眼睁睁的看着林岱把他们的儿子贬得一无是处,却又说不过他,只能一个劲儿的重复着腌臜污秽的骂语。

围观的人也从林岱的话语中拼出来了刘洋这个人的品行如何。

这是捞男做的不彻底,让人家女方的家人给掀了老底,没占到什么便宜,就上赶着抹黑人家女方。

人家女孩儿已经够大度了,都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没把他开除,只是降职降薪,他们一家人竟然也好意思过来闹。

更何况,人家降职降薪也是有理由的,完全没有公报私仇。

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砸到了刘洋的父母身上,他们哪里受过这样的议论,竟是当场一一还了回去。

不用多说,径直引发了一场骂战,还被围观的群众们给录了下来,其中一句话更是直冲热榜:

“撞了他,是他倒霉……”

刘洋一家人被称为蛇蝎一家,视频的转发量很快突破千万,当然这都是后话。

晏景麒被妹妹拽进了办公楼,透过窗子往下瞧着,看着林岱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嘴角不由得有些上扬。

再次偏过头来后,看到的是晏殊佳一脸悲怆的模样:

“你这样子跟死了对象似的,我跟岱岱都大老远的跑来帮你解决问题了。”

晏殊佳原本还想求安慰的心思顿时泄了下去,晏景麒说出口的话如同是戳了她的肺管子,那叫一个呛人。

“三哥,那我现在再开除刘洋应该就可以了吧?”晏殊佳微微抿了抿嘴唇,此刻脸上的悲痛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了:“我要是不把他渣男的面目揭出来,他日后知道我的身份必然还会纠缠。”

说完这话就摸出了手机,给分公司的公关部打了电话:

“对没错,看到有人传播视频、对此报道不要阻拦,顺便把刘洋的生平发出去,我要让他在帝都混不下去。”

晏景麒此刻的目光全都注意在林岱的身上,反应也略微迟缓了一会儿:

“你故意的?”

晏殊佳随意的摊了摊手,“不能算故意的吧,如果他们家不找上门了,我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对于晏殊佳的做法,晏景麒还是持赞同意见的。单看刘洋都默许自己的父母在公司闹事儿,就知道他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更何况,在帝都混不下去都是他应得的。

林岱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兄妹俩在这聊着天,晏景麒笑着站了起来:“辛苦了。”

“没必要太伤心,刘洋一家人没有什么好结果。”林岱说的那叫一个坦然,仿佛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多么的骇人听闻:“我刚才说他们家会断子绝孙是真的。”

“噗——”

晏景麒紧接着就把人扯到了自己身边,也不管晏殊佳是不是在身边,就对着林岱的嘴轻啄了一下。

“他们家做恶太多,身上缠绕着的黑气裹了厚厚一层,是福薄命短、贫穷绝户的命格。”

晏殊佳听的那叫一个畅快,以至于三哥对林岱的动手动脚,她都自顾自的给忽略了。

“不过他家人太过分了,撞了人竟然还不知悔改。”林岱说这话时眼神狠厉,沉重的呼吸在此刻宣示着主人的决定:“我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下了个咒,帮那个枉死的流浪汉讨个公道。”

“这样会对你有影响吗?”

晏景麒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林岱之前跟自己说过,做坏事的话是会影响自己的功德的。

青年淡淡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影响,我这纯属见义勇为。”

看着林岱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晏景麒终究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

刘洋一家子彻底火了,不仅因为他那奇葩操作,更主要的是那句名言——撞死他,是他活该。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但就算是如此也还会有一些法外狂徒,但是胆敢摆在明面上的,刘洋他是独一份。

扫黑除恶正在严打,各处各地都在抓典型,他们这一下算是直接撞到了枪口上,并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当年这件事儿能够很快的处理完并且掩盖下去,完全就是因为撞的那个是个没有家属的流浪汉,花了点钱就把这事儿给通过去了。

谁成想这案子竟然还能翻出来。

由于这项案子的重新审查,一系列的机构也开始内查,晏氏集团也同样如此。集团内部的审查要容易许多,涉案的HR以及当时的人事管理部门也都因为刘洋的案子进行重组。

一举扫清集团内部的蛀虫,也就此让晏殊佳正式管理分公司。

刘洋为自己当年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而刘父刘母就算是跪倒在了法院的门口,再如何哭闹也无济于事。

视频的传播太过于广泛,他们无论走在哪里都要被指着脊梁骨,只能回到老家继续蜗居。

每天晚上都会噩梦淋漓,每一分每一秒都沉浸在悔恨中。

“刘洋的爸妈在他们老家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人已经彻底疯了。”

林岱从晏景麒那儿得知这个消息时,并不感觉到意外,反而淡定的将手中的书页翻了下去:

“做了坏事总归是要受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