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说一次,别再跟着我了。”百里懿声音寒戾,眼中闪过杀意。

宋淼淼看得心凉。

这回,百里懿离开,她没再追上去,而是在原地再次打开信封。

里面除了一个‘江’字,什么都没有,宋淼淼摩挲着信纸,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她低头轻嗅信封。

如愿闻到上面有一点花香,很淡,如果不仔细感受,几乎闻不到。

“师父就是冰灵根,上次见他桌上的纸墨,也确实带着一点点的香,但他用的是竹香。”宋淼淼起疑。

暗中。

宁心赢听到宋淼淼的话,不由皱眉。

但没过一会儿,宋淼淼就给自己寻了借口:“总用一种香也会腻,说不准这些年,师父已经换香了。”

其实不是。

法术传信,将声音捏成一道风,或一道雷一滴雨,容易被有心人拦截。

在这种时刻。

看似麻烦不方便的书信,反而更隐蔽。

在宁心赢的记忆里,江殊旨在这些方面很是讲究,好比笔墨这些小东西上。

他会用一点熏香。

给不同的人写信,信封外装和熏香都有不同。

宋淼淼不知道?

宁心赢只在心里想了一圈,就没再去想,因为宋淼淼已经开始朝目的地去了。

她也得行动起来。

宁心赢再次易容成那日百里懿见过的样子,去到茶楼喝茶,一眼扫过,好些桌子上放着的是血茶。

里面加的料是眼珠子。

为了保持口感,店家用了特殊手段,让眼珠子活性依旧,当它被泡在茶杯中,瞳仁还在一张一缩。

宁心赢不禁想,要是江殊旨的那个弟子在,光是靠卖眼珠子,在黑界也都不愁吃穿了吧。

想到这里。

宁心赢笑了笑。

她用的是纯种魔形象,小二送上来的是正常茶。

宁心赢抿了几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从远处传来,时近时远,似是在踟躇。

没一会儿。

周围的客人渐渐减少。

宁心赢仿佛没察觉到一般,继续低头喝茶吃点心,时而看看窗外的街道。

“江殊旨呢?”

百里懿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比起曾经,少了些温和,但要比起那日下令处理她时,称得上温柔。

宁心赢点了点桌子:“比起他,你不是一直在寻我?”

百里懿一时没有声音。

然而。

他起伏微乱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此时此刻,百里懿脑海只有一个念头,真的是她,她是来找自己的吗。

否则,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来黑界。

来这种小世界,连修为都要被压制,自己都感觉不舒服,更不用说她了。

百里懿想问她,又忍不住想起江殊旨,他已经得到消息,北辽那边有一个人,与江殊旨极为相似。

不出意外的话。

宋淼淼口中的江殊旨是真的投靠了北辽,现在,已经在帮着北辽打黑界。

以宁心赢的性格,她是绝对无法原谅背叛者。

即便她和江殊旨同时出现,她也不会和江殊旨是同阵营的。

想明白这点,百里懿缓缓开口:“寻你,是想解释当年的事,并非我主谋,我不知道他们想那样做。”

宁心赢越是沉默,表现得越是无所谓,百里懿就越是着急。

“我知道以你的本事,师弟们只会失败,所以……”

“所以,你只是想借刀杀人。”

宁心赢一语道破。

百里懿哑然。

她放下手中的点心,这东西一点也不好吃,吃进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而这时。

百里懿身上有东西在发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见是宋淼淼寻他,立即掐断。

宁心赢:“不去?”

百里懿一怔,立马解释:“不去,她的事跟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她死了,你想拉拢的魔族怎么办?你不是想当这里的王吗?”宁心赢语气淡淡。

宋淼淼此刻着急找百里懿,他们谁都清楚,事情不会这么巧,定然是有事了。

“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为了引开我,而来见我,对吗?”百里懿压抑着心中痛苦。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我不想的,可我忍不住,我已经堕落成魔族,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正道那边我进去,魔族这边我融不进,只有拿到那个位置,才有我一席之地。”

宁心赢问:“什么一席之地?到底是如你所说的,无法生存,还是你存心了想与江殊旨比?”

话已至此,最后那层纸被戳穿。

百里懿眼中的挣扎忽然不见,他释然地笑了:“那又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与他争。”

话落音。

他身上的魔气翻涌,似是要动手。

然而。

宁心赢抬手间,就将他身上的魔气压制住。

扑通一声。

百里懿双膝跪下。

窒息的感觉让百里懿很难受,即便被控制,他也冷冷地望着宁心赢,眼中是毫不遮掩的争夺欲。

“你体内有不少杂东西,吞了这么多,为何还是没进化到你想要的?”

宁心赢起身。

她看着陌生的百里懿,沉默片刻,道:“我与江殊旨分别改修无情道,你师妹没告诉你吗?”

百里懿瞳孔一缩,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宁心赢没管他这句话,她将最近这些年的事,一一说给百里懿听,就像在闲聊家常一样。

面对百里懿,她语气里没有恨意,也没有失望,平静得像是在面对外人一样。

那些过往,在她心里似乎都已经随风而散去。

宁心赢越是如此,百里懿就越是恐慌。

“你没发现吗?停留在过往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没有进步,如你死去的几位师弟,又比如你。”

“以你的天赋,即便堕魔,你也不该如此。”

“放下过去不好吗?”

“你现在反而连你二师弟都比不上,不,你连宋淼淼都不如。”

“我记得,以前几个孩子里,你是最懂事的。”

她似轻叹,似感叹。

诸多话语里,唯独没有对他的一丝怜惜。

百里懿大笑,他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哽咽质问:“如果当初你不对我那么好,我会这样吗!”

“所以,你现在是求我对你残忍一点吗?”宁心赢问:“比如,现在杀了你?”

“对!”

“只要你杀了我,我就可以……”

后面的话,因宁心赢的动作而消失,百里懿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志前,他听见了宁心赢最后的声音。

“杀了你,倒是便宜无情宗那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