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好久不见只吃顿饭不尽兴, 董尚熙本提议去酒吧玩,但荀瑶第二天要上班。迟雾给两人递了湿纸巾,“周五吧, 我在这边还要待几天。”

陈叔叔公司要招聘法务, 他不太懂这些请她帮忙面试一下。

荀瑶把湿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那就周五,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荀瑶家和董尚熙家是完全两个方向, 迟雾便和荀瑶坐出租回去, 一回到家里荀瑶将整个人窝进沙发, 一动不动。迟雾从屋子里取了电脑,将下午没看的那份合同点开。

迟雾将合同里面有问题的地方标出来返回给对方,对方表达了谢意后她便将电脑合上,接了半杯水到沙发上坐下。荀瑶累得匆匆洗个澡就去睡了, 客厅只开了一盏照明用的小灯, 迟雾打开电视, 自动播放上次关闭时停留的财经频道。

“近日一向以平价高水准的ours智能AI接连出现问题,我们采访到ours的负责人谢淮京先生,听听他有什么想要跟大家说的。”

镜头给到谢淮京,他站在媒体中间,两侧保镖尽职尽责的将他周围团团围住,避免有人趁机怼脸。

谢淮京看着镜头, 声音清冷,“ours会彻查此次事件的主要原因, 给大众一个交代,也会对出了问题的用户作出相应赔偿。”

他平述直叙, 既有上位者的运筹帷幄也有对待每一个消费者的平等相看,全然揽下责任, 只字不提陈实甫的公司。

迟雾手指虚虚敲了敲杯身,耳边回响下午董尚熙说的话。

其实分手之后她回过一次饶京,从公寓里收走自己的东西,把房产证和钥匙压在茶几上。她去了一趟便利店买水,猜想会不会推开门就看见他站在柜台前。

她买了他常喝的白桃汽水和一瓶LOOK牛奶,在动车上与这个城市告别,与他告别。

将杯里的水喝完,迟雾关掉电视回房间。

ours的办事效率很快,原本购买AI出了问题的家庭都得到一笔赔偿费用,并且赠送了一个全新的没问题的AI,提供终生免费更换服务,ours处理态度如此好其他人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但也有不肯善罢甘休的,说这是ours捂嘴的一种方式。

周五,荀瑶难得下了个早班,三人吃过饭前往酒吧。

“上班”跟以前一样热闹,重金属和架子鼓的声音震耳欲聋,董尚熙跟酒吧老板熟识,知道她们要来提前预料了视野最好的卡座。

“我们不坐包厢?”荀瑶问。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董尚熙回头,“来酒吧就要坐大厅,包厢有什么意思,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荀瑶一想也是。

她们的位置就在舞台右侧,是喧闹中的一片静地,卡座两侧站着两名服务员,每当有人想靠近这边时都会被劝退。

经理拎了果汁过来,董尚熙登时不满,“谁来酒吧喝果汁啊,我们要喝酒。”

“这是陈总特意吩咐的,不让您喝酒。”

董尚熙无语,“你别管他,快给我们换成酒,根据我们三人的特点调制。”

经理有些为难,陈知楠和董尚熙他都得罪不起。

“不换我们就去别的酒吧喝。”董上熙作势要走。

经理妥协,“别别别,我这就换。”

在这里还能看着点,要是去了别的酒吧出了事陈总问起来他脑袋都得没。

经理去换了酒,董尚熙还有些气不过,“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荀瑶不放心的叮嘱,“别吵架。”

董尚熙比了个OK的手势,去二楼的安静处打电话。

调制的鸡尾酒端上来,迟雾的是一杯纯白,只有两片柠檬和冰块,面上一片薄荷叶作点缀。迟雾喝了口,味道偏淡的甜,像黎明来时的第一滴露珠从叶尖落下,撞入瓷白冰凉的杯中,带着雨后初凉的甘甜清新。

迟雾又品了几口,问一旁的服务生,“这杯酒叫什么?”

模样斯文的服务生摇头,“我帮您问一下调酒师。”

“不用麻烦。”迟雾搁下酒杯,制止要穿过人群去到吧台的人。

台上的乐队已经演奏完,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很热烈的呐喊,迟雾不明所以,荀瑶跟她解释,“等会的这支乐队是这家酒吧的招牌,一个个长得帅又荷尔蒙爆棚,我要先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好好观看。”

乐队交替中途有一段DJ音乐,左侧的服务生被叫走,迟雾很喜欢这杯鸡尾酒的味道,一杯喝完起身前往吧台欲让调酒师再调一杯。

此时中央人潮松动,她艰难的从人群中借过,快要走出人群时堵在前面的人将她拦住。

“要喝酒吗美女,我请你。”

迟雾抬眼,对上一张五官快皱在一起的脸,啤酒肚挺得很高,脖子上挂着一根很粗的金项链,手上几乎快戴满金戒指。对方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打量,迟雾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冷声—

“不用。”

说着她又要走,但男人存了心的不让。

“相遇就是有缘,喝杯酒大家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经常一起出来玩啊。”男人晃晃满手的金戒指,将其中一个拔下来很大方的送给她,“这个够吗,我们要是合得来,等结婚了这些都是你的。”

迟雾懒得跟他纠缠,冷声,“我结婚了,这些东西你还是送给别人。”

说完欲从侧面离开,视线倏地落在从门口进来的谢淮京身上。

酒吧光线昏暗,谢淮京单手拎外套,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侧,在光影流转中迈上台阶,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轻弯唇角。

从楼上下来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微微颔首与对方擦肩而过,全程没朝舞池看一眼。

迟雾眼睫颤了颤,往吧台方向走。刚坐下,适才搭讪的男人还不死心,也不等她开口,“喝这个酒有什么意思,给这位小姐来你们这里最贵的酒。”

说着男人咧嘴笑看迟雾,“最贵的酒才配得上你的美丽。”

迟雾将空掉的推给酒保,仿佛没听到男人的话,“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海角还明。” 调酒师将新的一杯海角还明推到她面前,“风吹山角晦还明。”

迟雾在心里重复这句话,轻笑,“谢谢。”

她端着酒欲走,被两人忽略彻底的男人不干了,伸手就要拽住迟雾,迟雾往旁边躲闪,手里的酒一歪,尽数泼到男人衣服上。

酒水很快浸透男人的衣服,金黄色的衣服登时变了颜色。仿佛珍贵的东西被破坏,男人脸上的肉抖动,骂道:“臭娘们,你敢泼老子。”

迟雾搁下酒杯,“不好意思,手滑了。”眼底没有丝毫抱歉,“不过要是你刚才不试图动手动脚,这杯酒也到不了你衣服上,衣服发票拿出来,我原价赔偿。”

“不识抬举的臭娘们,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就你这样的货色,我上过不知道多少,我看得上你才好心好意请你喝酒,给脸不要脸。”男人骂的很难听,“你到这里不就是想靠着几分姿色找个有钱的,装什么清高。”

迟雾并不被他的话激怒,淡淡扫男人一眼,“你的项链5克,除了吊坠上的一点黄金其他全是镀金,戒指只有一枚是黄金,500块一克的黄金我算你带了十克,加上人工制作,你全身上下不过一万块钱,一万块排得上有钱的名单?骗自己可以,这些把戏出来骗人就像成年人在三岁小孩撒谎,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在别人眼里跟小丑一样,你猜,这里有多少人在看你笑话?”

男人脸色一僵,真回头去看舞池里的人,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发现男人看过去时笑着收回视线,跟同伴说话。

“酒吧是解压消费的地方,并不是你个人耀武扬威的场所,收一收你自以为的性别优势。”迟雾冷声,目光落在他衣服被酒精打湿的地方,“提醒一下,衣服脱色了。”

打湿的地方晕开一片,原本的金色融成一块,颜色明显变淡。

“臭娘们。”男人被惹怒,“老子真他妈给你脸了,我让你胡说八道!”

男人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朝她脸上挥来,迟雾防卫的往后退了半步,但并没退出太远。

眼见巴掌就要落下,倏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截住男人落下的手,捏着腕骨稍稍用力,男人登时痛得大叫,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胳膊往后拧,男人登时失去反抗力气,痛得龇牙咧嘴。

“他妈的谁啊?!”男人破口大骂。

谢淮京衬衫袖子往上挽了两圈,露出腕骨和流畅有力的小臂,眉梢压着几分戾气。他揪着男人衣领面朝迟雾,声音清冷疏冽,好似凝着冬夜清晨的寒霜,“会不会道歉?”

男人还在试图挣扎,边挣扎边骂:“我道你妈的歉,你他妈的谁啊多管闲事?这女的结婚了,是个二手—”

“砰!”

谢淮京揪着男人头发,猛地把他头往柜台上掼。动静太大将整个酒吧的视线都吸引,迟雾惊了一跳,眼看谢淮京还要动手赶紧拦住他。

“别打了。”迟雾抓着他手臂,怕一只手力道不够两只手握着,“再打会出事。”

谢淮京瞧了她一眼,大发慈悲般松开男人。经理带着保安过来,见这情形也不敢多问,让人赶紧把男人架出去送医院,然后驱散其他观望的客人。

服务生过来将碎片清理,经理给一楼的客人致歉,给每桌都送了一杯酒和果盘。恰好那支人气最高的乐队登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从吧台换到舞台。

迟雾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拽着谢淮京的手,蓦地松开,“不好意思。”

腕上触感消失,谢淮京瞥了眼适才被握着的地方,将袖子放下。

迟雾注意力落在他手上,玻璃碎裂的同时也扎伤他,手背此时攀爬着两道血痕,从包里拿出两张创可贴,“伤口要处理一下。”

谢淮京没接,目光落在她手上。

舞台上,重金属和DJ的吵闹声被沉稳有力的歌声取代,主唱唱着五月天的歌,观众挥舞双手,全场大合唱。酒吧陡然变成音乐现场,灯光也变得柔和,光影在两人间流转,时间好似被拉扯,回到那年,她也是这样朝他递出创可贴。

手在空中悬半晌,见谢淮京没有接的意思迟雾手肘往回收,“还是—”

话没说完,创可贴被拿走。

“迟雾。”他忽然喊她。

迟雾抬眼:“嗯?”

谢淮京看着她,语气夹了几分不悦和嘲讽,“别人要打你都不知道躲?还是准备挨完打让他赔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