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有所指的话, 迟雾一下怔住。

住这儿.......

迟雾呼吸不稳,语气也有些慌乱,“我明天还要兼职, 给陆星河和悠悠上课用的资料没带。”她手下意识的去摸自己包, 但下一刻就被拽住。

“明天我送你回去拿。”

“太麻烦了。”她抿了抿唇, “我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谢淮京声音带笑, 透着一股坏劲, “主卧什么都有。”

“.......”

迟雾心跳都好似漏跳一拍。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 他邀请她留下来,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她并非不愿意,只是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做好将自己完全交给他的准备。

见她绷紧身子一脸为难不知所措, 谢淮京适可而止, 嘴角微扬, “逗你的,你睡卧室我睡沙发,明天上完课送你回学校。”

面前的压迫消失,迟雾松了口气,“我睡沙发就行,你睡床吧。”

谢淮京从果盘里插了块哈密瓜, 顺手喂给她,“让女朋友睡沙发, 我还是人吗。”

哈密瓜很甜,迟雾腮帮一鼓一鼓, 像进食的小仓鼠,吃东西也是小口小口的。谢淮京在心里笑自己一声, 看人吃个水果都看得津津有味。

谢淮京将电影暂停,带她上楼去房间。

二楼有三个房间,其余两扇都关着,主卧很大,风格充满谢淮京个人风格,落地窗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床尾摆放一张单人沙发,沙发上有一只蓝色游戏手柄。

“热水是感应的,把手靠近这里就会出热水,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在下面柜子,吹风在这里。”他一一给她说浴室结构,迟雾牢牢记下。

谢淮京单手揣兜,“有事叫我。”

“好。”

谢淮京出去,关上门时叮嘱了句,“把门锁好。”

偌大的空间只剩自己,迟雾放松的伸展四肢,把书包放在床头柜上,去浴室洗澡。

主卧配备的浴室也很大,除了淋浴还有浴缸,迟雾穿着大大的拖鞋,脚趾露在外面,她脱下外套放在衣架上,接着是短袖和牛仔裤。

感应热水温度刚好合适,迟雾较快的洗完,出来时看见手机屏幕亮了。

【_:睡衣挂在门把上。】

迟雾打开门,走廊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她拿过透明袋重新关上门。

是一套男士睡衣,灰色丝绸质地,隐隐残留洗衣液的香味。在他的房间,穿着他的睡衣,每一项都在突破她过往十九年的白线。

他的衣服很大,她穿起来松松垮垮,裤腿往上挽了好几圈,他浴室就有洗衣机,全自动一体的,迟雾将衣服洗好晾在阳台,掀开被角在右侧躺下。

深夜一点半,她却睡不着。望着天花板再看看房间设施,有一种好似做梦的感觉,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房间,这样又软又大的床,她只在电视里见过,也是她未来计划里的。

她小心的翻身,头在枕头上小小蹭了蹭,空气里弥漫淡淡的清香,是谢淮京身上的香衫。

或许是换了环境,又或许是因为在谢淮京家里,这一晚迟雾睡得不太好,按照生物钟醒来时整个人特别疲惫,在**短暂的休息了会儿强制起来。

洗漱完下楼,谢淮京还没醒。

近一米九的个子在沙发上略显委屈,两条长腿探出来大半,他手搭着眼皮,衣服盖住下巴,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频繁亮起又熄灭。

被子滑到地上,迟雾弯腰拎起,刚碰到沙发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下一秒谢淮京就睁眼,眼神锐利警惕。

“吵醒你了?”迟雾有些抱歉,“我出去买早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谢淮京捏了捏眉心,坐起来,“这附近没地方卖早饭,点外卖。”将自己手机解锁递给她,看也没看上面的未接和消息。

迟雾接过来,但没点而是问他,“你想吃什么?”

谢淮京看着她摸出自己手机,声音淡淡,“随便。”

一楼也有浴室,门锁碰撞的声音在房间有些响。迟雾眼睫颤了颤,用自己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挑选,下单。

吃过早饭,迟雾便去对面给兄妹俩上课,上完课出来谢淮京已经在院子里等着,靠着车边正打电话,瞧见她出来将手里的烟碾灭。

“我问问她。”他将电话稍微拿远了点,扭头跟她说,“陈知楠他们明天组了局,问你去不去。”

迟雾手里抱着书,“我要兼职。”

谢淮京点点头,重新将手机附在耳边,正要开口迟雾扯了扯他袖子。

“什么局?”她问。

谢淮京眉梢微挑,“酒吧局。”

跟上次一样。

迟雾抱书的手收紧,还没开口听谢淮京又补充。

“都是圈子里的几个朋友,想见见你。”

迟雾“哦”了声,“我去。”

这天下午迟雾没去便利店兼职,在那栋外表看起来荒废实则里面干净整洁的房子里陪谢淮京待了一天。下午两人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打累了就把昨晚没看完的电影找出来看完,饿了就点外卖。

电影结尾时,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围栏外,系着围裙的藤井树从里面出来,打开那本多年前的图书,发现当初与自己同名同姓的藤井树留下的借书卡,卡的正面写着他的名字,在学生的提醒下,她翻过卡片,是自己的画像。

时隔多年,藤井树才知道与自己同名同姓的那个男生,对自己未曾表达的喜欢。

后来有人告诉我,你爱我。

电影到这儿结束,让人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迟雾不禁侧目看身边的人,谢淮京面色淡淡,字母刚滚出来就退出。

“你不喜欢这个电影?”她问。

“谁会记得一个人这么多年。”谢淮京薄唇轻扯,对电影表达的爱情不置与否。

迟雾:“真的喜欢多少年都会记得。”

谢淮京看她,“是吗?”

迟雾从他话里品出几分潜藏的意思,“你不相信?”

“不信。”谢淮京摁着遥控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想看什么?”

迟雾这次选了部科幻片,科幻片时间很长,看着看着谢淮京又开始亲她,地毯比沙发宽敞,不知是谁的呼吸重了,或许是两人的,盘腿坐得太久她腿有些麻,刚要动一动整个人忽然被摁在地毯上。

谢淮京手扣着她后脑,没让她磕着。

这样的姿势更贴近,也更危险,迟雾感觉自己快溺沉在他的吻里,脖子一凉,领口被拉开,谢淮京偏头在她脖颈落下滚烫的吻。

“谢淮京~”

她开口,声音却带着莫名地娇嗔,迟雾也察觉到立刻咬唇闭嘴。

谢淮京抬头,重新吻上她的唇,声音又低又哑,“嗯?想说什么?”

迟雾抓着身下的地毯,找了个理由,“我口渴。”

谢淮京低笑,亲了亲她耳朵,成功见她瑟缩着脖子红了耳根后才把人松开,给她倒了杯水。

迟雾喝了小半杯就放下,杯子刚碰到茶几,谢淮京吊儿郎当的开口,“再喝点。”

迟雾:“够了。”

他揽着她肩膀,坦然的憋着坏,“等会什么理由就不管用了。”

“......”

十二点,迟雾才终于从客厅逃离,衣服皱巴巴的,外套拉链被拉开,领口东倒西歪。

迟雾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小心磕到嘴唇,疼得“嘶”了声。

她伸手碰了碰,好像破皮了。

谢淮京真的说到做到,一直不放开她,一直亲到电影结束,时间调到整点,来到4月2号。

这一天结束了。

上楼前,她抱了抱他,“祝二十岁和以后的谢淮京,一切都好。”

谢淮京回抱她,情绪像是终于突破临界点,他在她耳边低声,“迟雾,你跑不掉了。”

迟雾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谢淮京并没打算解释,放她上楼。

因为答应了谢淮京聚会,迟雾第二天上完课先回了一趟学校,在宿舍衣柜里翻找着衣服,找到满意的瞥见床头袋子,想起还没将手链还给他,便将袋子装进书包,快步下楼。

考虑到第二天周一,时间改到下午,晚上吃了饭就散。

一路上迟雾都有些忐忑,对未知环境的不确定,对脑海里那些猜测可能会照进现实的担心。红绿灯口,谢淮京握住她的手,“这么紧张?”

迟雾点头,“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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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京捏了捏她手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再乱说什么。”

他在安抚她。

迟雾眨了眨眼,轻声应。

车子开进露天停车场,一下车便看见“上班”两个字,后面紧接着两个小一半的酒吧。

谢淮京拉着她进去,一推开门站在两侧的人四十五度鞠躬,齐声:“欢迎光临。”

迟雾被惊了一下,再看谢淮京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迟雾垂在身侧的手指弯了弯,视线从两侧统一着装的人身上扫过,清一色的俊男美女,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好似她是什么稀奇动物。

迟雾收回视线,跟随谢淮京上楼。

弧形雕花楼梯,能清楚看见一楼的格局,这个时间一楼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端着红酒跟同行的人轻碰就被,聊起最近的股市行情,一侧的人喊了声“张总”,低声跟名叫张总的人说话。

谢淮京带她来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件包厢,门上写着“专用”,推开门,热闹的声音传出,包厢跟谢淮京家的主卧差不多大,有人在唱歌,有人坐在一起摇骰子,有人坐在一起喝酒。

灯光摇曳,烟雾缭绕,迟雾脚步停了停。

谢淮京也刚好停下,唱歌的人看见他们吆喝了声,登时所有人齐齐朝门口看来,无数双目光齐刷刷打量她,不知是谁先起哄,接着其他人紧随其后。

“这就是淮哥新女朋友,果然长得漂亮。”

“淮哥第一次带女朋友参加我们的局,碰一个碰一个。”

“淮哥,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

此起彼伏的声音,所有人的话语中心是她,迟雾浅浅笑着,大方开口,“你们好,我叫迟雾。”

“你好你好。”

一群不太走心的你好声中,谢淮京冷冷扫了一眼,其他人登时噤声,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去那边坐。”

“好。”

谢淮京带她坐在稍微安静的位置,刚坐下就有人端着酒过来找谢淮京。

“淮哥,嫂子好。”

嫂子两个字落在迟雾心头,将她与谢淮京绑在一起。

谢淮京还握着她的手,面色清淡,“嗯。”

那人邀请他们,“我们在那边玩牌,一起来玩啊,陈知楠都快输光了。”

谢淮京闻言轻笑,“他哪天不输光。”

“今天他一直说着要翻身,看来这身彻底翻不起来了。”那人说,“淮哥来,将他彻底打趴。”

谢淮京显然来了兴致,“走。”

迟雾被他拉着一起过去,打牌区相对安静,有人见他们过来自动让位置。

“淮哥坐这儿。”

谢淮京没动,扭头看迟雾,“试试?”

迟雾摇头,“我不会玩,你玩吧。”

“不会玩没关系,让老谢教你,输了老谢给钱就行。”陈知楠招呼她,“快来坐着,我马上就要翻身了。”

“屁,你不可能翻身。”

“我今天就要翻身给你看,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妈的,几天不见你越来越中二了。”

迟雾赶鸭子上架的坐下,他们玩的是麻将,面前还有一堆纸牌。她只逢年过节见爸爸和几个叔叔玩过,大致知道怎么拿牌,其他的一无所知。

一轮牌拿完,迟雾第一个出牌,她求助的看向谢淮京。谢淮京将其中一张牌拿起来,放到中间,“九条。”

“杠!”

第一张牌就被杠,迟雾未免有些没底,对方杠完很快又到她,谢淮京紧接着又教她打出一张牌,“出幺鸡。”

迟雾听话的将幺鸡打出去,又被杠,这次是陈知楠杠的,他又摸了一张,然后暗杠。

一轮下来,迟雾拿出去好几张牌。

“要不你来吧。”她说。

陈知楠第一个不干,“别让他来,这才第一把,别担心。”

“是啊,别担心,输了有淮哥兜底,尽管放手大,输多少淮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那人还笑着问谢淮京,“对吧淮哥?”

谢淮京单手搭着迟雾椅子,挑唇跟迟雾说话:“放开打,有我在。”

“淮哥对女朋友可是很大气的。”一道女声传来,是坐在迟雾右侧男生的女朋友。

女生高挑漂亮,说话轻声软语,在男生赢牌之后娇笑的喂男生吃橘子。男生听完女朋友的话,笑着接话,“嫂子这么漂亮,淮哥不大方点怎么留得住。”

“淮哥还要留人?不都是别人留淮哥吗。”

被调侃的本尊嗤笑一声,银质打火机放在桌上,冷冷开口,“再多说两句。”

其他人一下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

谢淮京抬眼,“怎么不说了?”

气氛登时变得压抑,迟雾正打算出牌的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安静半分钟后,有人率先开口,“淮哥对不住,兄弟几个口无遮拦。嫂子对不住,我们说错话了。”

有人开头,其他人立刻跟着,从进来几分钟,气氛已经转变三次,迟雾放下手里的牌,在这个场子里待不下去了。她笑了笑,“没事。”

说完跟谢淮京说,“我去个洗手间。”

谢淮京跟着就要起身,被迟雾制止,“你先玩,我自己去就行。”

“这扇门推开直走右转就是。”谢淮京说。

迟雾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找到洗手间,正要出来听见对面方面溢出零零碎碎的声音,男声女声混在一起。迟雾浑身一颤,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拭干净匆匆出去。

外面又恢复到一片和谐,谢淮京叼着烟打牌,陈知楠输得仰天长啸,谢淮京掸了掸烟灰,笑得漫不经心又欠,“还幻想翻身?”

陈知楠已经输得精光,但仍不服输,“来,我就不信了。”

谢淮京哼笑,“奉陪。”

迟雾在他身侧坐下,谢淮京递给她一杯水,“饿不饿?”

“还好。”迟雾喝了几口水,“我出去透透气。”

房间里的确烟雾缭绕,谢淮京一边打牌一边跟她说话,“别走太远。”

“好。”

包厢门隔绝声音,迟雾看着一楼,舞台下方有带着面具的兔女郎经过,吸引原本在谈事的人的目光,话题从行情转到这家酒吧上面。

这家酒吧楼上就是酒店,方便喝醉的人休息。她想起那次谢淮京打电话的背景音,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喝多了,回家还是在楼上酒吧休息,或是在里面休息室休息的。

她不敢深想,一秒都在这里待不下去,转身想回去拿包离开,不想忽地撞到一个人。

“不好意思。”她立刻跟人道歉。

“迟雾。”

迟雾抬头,纪承然的脸映入眼帘,“学长。”

纪承然声音温和,“你没事吧?我刚刚走神了,没留意。”

“没事。”迟雾想到荀瑶最近在追他的事,对他出现在这里多问了句,“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高中同学生日,过来吃个饭聚一聚。”纪承然笑道,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这个你帮我转交给荀瑶。”

一个很小巧的盒子。

迟雾没接,“这个学长你亲自交给她应该比较好。”

“这是她遗落的,我这段时间有点忙,她掉了东西应该挺着急的。”纪承然说,“早点找到她应该早点放心,我已经发微信给她说过了。”

迟雾这才伸手接过,“好,我回去就给她,谢谢学长。”

纪承然笑道,“麻烦你了。”

另一侧有人在喊他,纪承然便跟她告别离开,迟雾将盒子揣在外衣兜里,抬眼,看见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的谢淮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