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当得华夏清明,必有能臣义士牺牲于社稷。

青史留名也好,被人误解也罢,都不是什么异事。

只是,这个人,不该是江知栩。

前生我们历经众多磨难,终将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大辽拉了回来。

今生历史再一次交叠重演,也不必他再身陷囹圄。

故而,我便不再犹豫,也不再试图解释,对外祖父坚定道:“外祖父,若我想帮睿王,若我不想睿王身陷危险,你可否站在早儿这边,助我一臂之力?”

“你说……什么?”

我这话,问得真够唐突的。

若我是外祖父,怕是也会发懵吧。

且不止外祖父,外祖母都懵了。

她几乎是弹跳开来,抚我额头骇道:“早儿,你这孩子一大早的发什么愣?宫中之事岂是你当插手的?天子治世,自有他的权衡与度量,睿王虽对天子有恩,但行事诡异为人精怪,说不好是否也有做什么干涉朝纲之事,你……管他作甚?”

“……”

我一时语塞。

外祖母眉头紧蹙,遂又若有所思地疑问道:“你这几日在宫中究竟做了什么,遇见什么?你如今都十四岁了,眼看快要及笄,你与云逸又这般登对,可莫要生什么其他心思啊?”

“我……”

我该说什么,说我本就与睿王缘分匪浅,说我们前世为夫妇,今生不能弃?

当然不可。

我犹豫片刻,知无从解释,只得咬紧牙关道:“外祖母我没有,我只是知道睿王并非如你们所想那般,他有他的苦衷。而如今宫中局势复杂,皇上这步险棋其实也充满变数,长公主说不好是否是将计就计。早儿为天下之民,也当为天子分忧,不能坐视不管。”

外祖父却微微皱眉:“若真如你所言,自不必你来插手什么。朝廷有臣子,天子有谋略,这等宫廷争斗,波谲云诡,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应对得了的?你莫要被一些表象所迷惑,更不可因一时冲动而陷入危险之中。天子仁厚,自会妥善处理此事,睿王若真无辜,也定不会被冤枉。你且安心在家,莫要再去想这些事。”

我心中焦急,忙道:“外祖父,您有所不知,此事关乎重大,若任由事态发展,恐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我在宫中虽时日不多,但也看出一些端倪。睿王他绝非奸恶之人,他所做之事必有其缘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误解、被陷害。”

“说来说去还是睿王?”外祖父凝神,“你究竟何以认识他,不说清楚,我又怎么帮你?”

“我……”

我咬了咬嘴唇,心中纠结万分。

这些前世之事,说出来他们又如何能信?

好生荒唐。

可若不说,外祖父外祖母怕是难以理解我的坚持。

我踌躇思索,真不知还能以何理由,以何借口,说服二老。

可难道当真是心有灵犀,不必解释?

我没想到,外祖父竟先我一步开口,他那般认真问我:“早儿,你真想好了?”

外祖母也柔柔地拉过我的手,将自己周身的温暖温言传递:“外祖母本以为,早儿日后及笄,可以同云逸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平平顺顺地过一生。不染庞杂事,便少烦心事,可没想到,我的外孙女终归像自己,是有自己主意之人,只是,那睿王,当真值得你以身涉险?”

“值得,”我垂眸执礼:“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对早儿来讲,是这个世上几乎最好的人,不管前生还是今生,命理之事,早儿无法向你们一一解释,早儿只能说,早儿既知道宫中事的凶险,自然也知其解法,而今你们教导的外孙女不是什么懦弱失智之人,替睿王说话,更不会是受人蛊惑,我有自己的判断和考量,也知自己想做什么,想得什么。”

“早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哟,”外祖父微微眯起眼睛,“说罢,外祖父当如何帮你?”

“外祖父,”我的激动无以复加,遂忍不住落了泪,“外祖父可以带我进宫,面见皇上么?”

“自然可以,”外祖父笑着叹口气,又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来,“可你要知道,外祖父可是那胆小怕事之人,你面圣要说什么做什么外祖父不知道也不过问,是规避风险也是相信你,所以你要懂得自己斡旋,凡事以保护自己危险,人,唯有保全自己,才有机会保护他人。”

当然。

当然。

我巴不得外祖父不要因我卷入什么不必要的漩涡,这一世他可以活得光明磊落,也必须幸福康乐,除了娘亲的命不能重来,那就不要再同外祖母经历额外的痛楚,必须一生无忧,相伴到老。

外孙女也自会保护自己。

这一世,将不会再有人做不必要的牺牲,也不会再有亲近之人受权利所害、所迷。

“放心,外祖父是狐狸,早儿自然也是,定会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