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恺沣点头,“我去涧水镇其实跟这件事情有关。”
“什么意思?”
“我落水不是意外。”
米秋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你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别这么磨磨唧唧的。什么叫你去涧水镇与我爸公司被收购有关?还有,你落水不是意外,难道是谋杀?那我爸呢?他,他……”
后面的话米秋哽在喉咙里,根本吐不出来。
“对,是谋杀。你父亲下葬的突然,其实我是存有怀疑的。”
米秋焦躁不已,原地转圈圈缓解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对,那条河并不深,我爸从小就在河边长大,水性极好,手把手教我游泳,那条河水流也不湍急……”
等等,米秋发现自己被带节奏了。
“这话你为何早不说?”
“我失忆了。”
米秋瞪着他,你在演偶像剧吗?男主总在关键时刻失忆,又在关键时刻重新恢复记忆?
“我总是梦魇。”
这跟你做梦有什么关系?
“咱能别绕圈子吗?”米秋有些烦躁。
“不是绕圈子,而是事情的顺序很重要。”江恺沣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而且这个故事我从未与人讲过,旁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我精神不正常,你还要听吗?”
米秋喝口茶,心想你的梦还能比我重生更离奇吗?
“说吧,我努力把你当个正常人。”
说实话,是感觉你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好像一个身外客,疏离且理智,带着玩弄的心态在看待身边出现的所有人。
米秋看到他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会以为他是阎王派来收她性命的。
江恺沣轻笑,笑完发现自己好像在她面前总是会很轻松,那根时刻绷着的弦也会跟着松弛一分。
“那次落水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模糊记得是一双大手将我托出水面,后面就什么都不得了。”
那是自己爸爸的手,从小抱着自己举高高的那双大手,可自从抱了眼前这个人,自己就永远失去他了。
米秋心尖尖儿那个地方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眼圈儿都红了。
“对不起。”
米秋吸吸鼻子,“这是我爸爸的决定,他不后悔,我也不会因此而怨怼他的选择。说说你的梦吧,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半年前,以前我经常做清明梦,就是梦里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从一层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依旧在梦里,一层套一层怎么都醒不来的那种梦。”
米秋眼里满是好奇,还能这样做梦?
江恺沣接着道,“清明梦是从我父母离世后开始的,几乎每晚都要在梦里死几回才能醒过来,长大些,我能控制自己的梦了,做梦的次数也少了。可从半年前开始,我又开始做梦了,这次做梦与往日不同,我梦里有你。”
我?梦见我什么?
江恺沣细细看着她的眼睛,没说一句话,都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不一样的信息,“梦见你生活得很不愉快,谷云涛pua你,你每天都在工作,他拿着你挣来的钱挥霍。母亲死后,你一心只想挣钱买一套小房子,这样就能拥有一个家,但你不知道的是,谷云涛其实大学毕业就已经买了房子,里面养着另外一个人。”
米秋拍案而起,“你这个罪魁祸首,是你给他的钱对不对?”
拍完,发现自己失态,喝口茶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我听着都觉得气愤。”
“没错,是我给的钱,可那钱不是给他花的。”
想到这条吸附在自己身上十几年的水蛭,米秋就恶心得要死,又灌了杯茶,深呼吸平复心情。
江恺沣总是在恰当的时候满上茶水,等她入口时,温度适宜。
“房子在哪里?”
啊?江恺沣一时竟然没有跟上她的思路。
“你信我?”
信,为什么不信?米秋咬牙,这可是自己前辈子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你还梦见了什么?”
江恺沣摇头,“我接下来要说的不是梦,而是我真实记忆中发生的事情。那次去涧水镇是跟我父母一起去的涧水镇,因为父母有事情要忙,我就在附近闲逛,出门遇见一个熟人说要带我去划船。”
“你记起是谁了?是那个熟人推你下的水?”
江恺沣点头,“人已经过世了,上次从你家匆忙离开就是去找他,只是我出事没多久,他就死了。”
米秋忍不住打个寒战,突然冒出一句话:豪门子孙,能活下来就是胜利者。
“你接着说。”
“这些事情都是在我重新开始做清明梦,并梦见你的生活后,一点点想起来的。”
米秋又端起茶杯,心想这也能跟我扯上关系?
“你父亲当时救我上岸后,原本可以上岸,是有人用棍子将他摁进水里,溺水死掉的。”
米秋呼吸急促,“你确定这是想起来的,而不是做的梦?”
江恺沣摇头,“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何时在做梦,不然早已就精神错乱了。但在这半年里,很多关于你的梦,我会弄混淆,却不知为何?”
说这话的时候,江恺沣从米秋眼里读到了心虚,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重。
他有种直觉,自己梦境中发生的事情米秋好像并不意外,眼中的愤怒、不甘、仇恨和悲苦即便浓浓化作一团,他也能从中清晰地剥离出来。
这么多年,为了治愈自己,他早已将国内外所有的心理学著作翻阅研究了个遍,记录自己的梦境,从中分析自己,了解自己的过程中也开始阅读身边的人。
久病成医,从对方的微表情和动作中分析信息的能力早已成为他的天赋之一。
他心中哪怕对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定论,但苦于没有证据,这么多年一直在原地打转,直到梦见米秋,遇见她。
终于,他等到了。
“是谁?”
江恺沣摇头,“已经找不到人了,据说出国了。”
米秋紧紧捏着杯子,茶水撒出来也不知道。
“这半年我一直追着自己记忆中的信息在查找,包括我爸妈的离世,全都缠绕在一起,打成了死结,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找不到证据了。”
米秋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这只骨瓷茶杯瞬间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