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好兄弟

花厅内的气氛是特别的压抑和沉闷。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却一分一毫勾不起林子默和纪小娟的食欲。没有做任何隐瞒的他,说出了实情。她听完以后,没有继续哭泣,反而止住了泪水。自己深知他要是有一点儿其它办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渐渐懂事儿的纪小娟,看得出自己老爷的无奈。她既没有做出寻死觅活的过激动作也没有死缠烂打的哀求他一定要搭救自己的举动,而是主动的站将起来,面露一分笑容的入了坐。纪小娟还亲自为林子默和自己斟满了酒,然后一连饮下三杯。

两人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要么拿起酒盅喝酒,要么静静地对视而坐。桌面上的各色菜肴几乎是原封未动。这一顿晚饭,林子默和纪小娟是吃到了凌晨才算结束,然后他们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他没有派人去监视她,而内心还真是希望她能够逃跑。

纪小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压根儿就没有动过逃跑的心思。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连累了全府上下的人。自己回到屋子里面以后,没有点燃蜡烛,而是选择了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哭泣。她刻意制止住自己放声大哭,就是不想惊动旁人。自己内心的悲痛是撕肝裂肺一般。纪小娟不怕死,而是不愿意离开林子默。对于她而言,让自己离开喜欢的男子,比死还要难受百倍。不过,她深深地知道彼此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到北房的林子默,一屁股坐在了圈椅当中。没有睡下的杨梦棋,看见他这一幅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样子,便知道自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没有去问的她是一如既往的做起自己平日里面的事情。心情极坏的林子默是如同一个木偶一样,仍由她随意的摆弄。

做完了身为妻子全部事情的杨梦棋,绝无可能把自己相公给横抱上床的力气,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一直陪伴着他。整整一宿,她除了起身换取快要燃尽的蜡烛以外,再没有过多的动作。天色是逐渐的放亮,不需要再去上卯的林子默,总算是想通了既然事不可为,那么就无需作为。即使自己再舍不得纪小娟,他也不会为了她赔进去几十,成百人的性命。自己可不是后世杜撰出来那一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

站起身的林子默,明显感觉到干坐了一夜,四肢有一些僵硬,于是好好地活动了起来。当他看见自己娘子也是陪坐了一夜,内心很是过意不去。虽然自己没有和杨梦棋说话,但是他的神眼和面部表情中流露出了对她的关心。

杨梦棋看见他有一些恢复,于是显得很开心。没有感觉到疲倦的她,自是亲自为他张罗早点。随意吃过两口的林子默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便去了纪小娟的房间。心意已决的他,还是想送她最后一程。哭了一宿的她,双眼红肿得厉害,自是产生了一种羞于见他的感觉。

感觉还有一些时间的林子默是叫来一群小丫鬟为她梳妆和打扮。在他看来,即便是要去死,也要死得体体面面。明白他心意的纪小娟是面露笑容的收拾和打扮起来。容光焕发的她,自是把不能带走的东西都悉数分给了小丫鬟们。

林子默的再三叮嘱下,纪小娟是才带走了几件随身的衣裳和一些细软。至于她头上的那一支素银簪子,一直都是自己最喜爱之物。虽然这一支银簪不值几个钱,但是意义非凡。这是在某一日,林子默和她单独出去之时,注意到纪小娟喜欢它,便买了下来送她的礼物。

半个时辰以后,五名锦衣卫是如约而至。收了林子默好处的他们,没有打算难为纪小娟。林子默是知道她会骑马,于是就给她准备了一匹好马代步。他亲自扶她上马以后,是才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随着五名锦衣卫是一同离开。

林子默是没有象征性的把纪小娟送出桂平城就折返回来,而是一直把她亲自送出了浔洲府的境内,直至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返身回去。两人的关系不管是主还是仆,已经不重要。他清楚她对于自己的好,而自己所做得这一切就算是好朋友之间的送别。

骑坐在马背上的林子默,深知日子还得继续过,而自己的官还得接着当。至于陕西庆阳府,他就没有奢望过此地会是一个好地方。在自己举家动身之前,除了一大堆琐事需要处理以外,便是要等待自己的后一任进行交接。

今日的浔洲府再也不是夕日被叛军,山贼,恶霸等等为害的浔洲府,而是一个算得上是太平的州府。这一个实缺空了出来,立即引来了好几方势力的角逐,使得省府内是再一次的热闹起来。不过,林子默是一点儿都不关心某一个派系的人来坐这一个位置,毕竟自己是从一个南方的偏远之地调任到了西北的另一个偏远之地去。

政绩非常出色的林子默,非但没有升官调任好地方,反而降了一级是继续待在换汤不换药的破地方。他除了内心五味杂陈以外,还突然生出一种官场险恶之感。对此,自己不认命都不行,毕竟圣旨都下了。转念一想的他感觉还凑合,反而担心楚寒露等人不情愿。这一次不但背井离乡,而且还是去不咋的得地方继续就任知府一职。

三日以后,林子默是被调任的消息是不胫而走。浔州府内是有的人欢喜,而有的人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徐致远是亲自登门拜访,而断定是他为自己翻案才得罪了朝堂中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个样子。内心极其愧疚的他,自然要来看望一下林子默。

自己是急赶慢赶,还是晚了赵文轩一步。对于他们二人的到来,林子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毕竟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非纯粹的利益关系。坐在花厅主位上面的他是让小丫鬟们先给他们二人分别上了茶。

林子默是品过几口茶,带有自嘲的意思道:“文轩,为兄这一次又把你给连累了。不但我要去陕西庆阳府,而且你也要跟随我一起去。这一南一北的路程,够我们走的。”

深感自己义兄在说笑的赵文轩,完全不以为然的笑道:“我还就怕不跟随兄长一起去呢!着实想来,我还没有去过那里,算是可以去见一见世面。”

手中拿着茶的徐致远,反倒没有他们二人的苦中作乐,直言道:“林兄,赵兄,依在下看来,你们之所以被调任到陕西庆阳府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朝中无人。”

喝过一口茶的赵文轩,缓慢的把手中的茶放在茶几上面,微笑道:“你之言,我和兄长不是不知道,只是苦于无力改变。如若朝中真有分量的人物肯为我们兄弟二人说话,这一次我们就不是调任陕西庆阳府,而是去了江浙一带的好地方。”

来之前就打定主意的徐致远是放下手中的茶,突然站起身,推心置腹道:“当日,我还在牢狱之中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还有机会能够活着出来,而自己这一条命本就是子默兄所救。他不但救了我的命,帮我拿回了家产,而且还助我杀了仇人。这一份大恩大德,我真是无以为报。如果两位哥哥不嫌弃,我愿意变卖掉这里的全部家私,前往京师为你们结交权贵,有助你们成就一番大事业。”

显得有一点儿激动的赵文轩,跟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双手道:“好兄弟。”

摇了一下脑袋的林子默,没有站起身,而是示意他们二人先坐下,客观分析道:“致远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京师那一些权贵的胃口应该特别大,非你这一些家私能够满足他们的。与其无止境的盲目扔进去无结果,还不如你先去熟悉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子默兄的话在理。”听得认真的徐致远,实事求是道:“说出来不怕二位见笑。虽然我有秀才的功名,但是内心甚是喜欢做买卖。在下不才,目前还未曾蚀本过一次。至于京师,我随同家父曾经去过几次,也有所基本了解。大致清楚京师内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紧俏。两位哥哥请放心,我定然会为你们打开局面。”

没有急于答话的林子默是玩弄着手中的茶盏,而脑子里面想到有一个可信之人去京师常驻,自然是好的。自己和赵文轩是要在官场这一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不奢求权贵们的鼎力帮助,也得让他们保持一定的中立。对于徐致远的独自前往,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所忧虑的根本节点不是在于银子,而是在于徐致远是否有能力游刃有余的游走在权贵之间。

见自己义兄许久没有开口的赵文轩,催促道:“我觉得这一个事情很好。兄长就答应下来吧!”

徐致远是死心塌地的要和他们二人共进退道:“无论子默兄是否答应在下的请求,都不会改变我的初衷。既然银子是我的,那么我就愿意把它们花在这一件事情上面。即便我最后落得一无所有,都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