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阮婉同陆景沉共用早膳时,他就顺口道了句待会同他一起去鹤安院向陆老夫人请安。

阮婉听罢,想了想,“这样不好吧。”太不合规矩了,尤其是陆老夫人不见得对自己有好感,昨儿陆景沉可能还同她置气,今日就带着她去鹤安院请安,她老人家要是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不想去?”陆景沉嗓音凉凉问了句。

阮婉咽了咽口水,得得得,她去。

硬着头皮也要上,怕什么,反正她脸皮厚。

“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祖母从前就很喜欢你,即便她老人家现在不记得你。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再次获得祖母老人家的欢心。”陆景沉不紧不慢的说着。

靠什么?哦豁,她都不知道,陆景沉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一定能行!

出了听枫院,这一路上不少丫鬟下人有意无意都偷瞄着阮婉,其中不乏有窃窃私语者,褒贬不一,但大多是贬词。

阮婉她有点怂。

然陆景沉牵着她的手,同她十指交扣,像是无形中给她坚定的鼓励。

阮婉抿了抿唇,是啊她怕什么呢?

无非是怕面对陆老夫人等人的苛责与冷眼相待,可那些同陆景沉承受压力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要做的是和陆景沉一起面对。

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羽翼下,等着陆景沉给她遮风挡雨。

她用力的回握陆景沉的手,在陆景沉投来不解的眼神下,冲他咧嘴一笑。

傻乎乎的,可这就是阮婉,不是吗。

鹤安院里此刻热闹非凡,陆芙菡挺着肚子坐在一旁,手搭在凸起的肚腹上。身侧的谢辞同陆老夫人攀谈起来,然目光还是时不时落在陆芙菡身上。

“老夫人,二少爷来向您请安了。”

提及陆景沉,陆老夫人明显笑意呆滞了一下,旋即心里还是浮起一抹欣慰。这孩子还是孝顺的,哪怕昨日祖孙俩不欢而散,可今日也知晓低头先来认错示好。

也罢,自己何不给他一个台阶下呢。

思及此,陆老夫人点头,同一旁的陆夫人交换了个眼神。

只是当她瞧见进来的不仅是陆景沉,还有站在他身旁显得娇小玲珑的阮婉时,原本和蔼和亲的面庞,登时沉了几分。

他好大的胆子,昨儿还在为这阮婉争辩的不可开交!今日就敢把她带到自己面前,这是耀武扬威吗!还是藐视自己这个祖母?

陆夫人见了阮婉,面上尽显不喜之色。

尤其是自己儿子还拉着阮婉的手,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真是有伤风化!

陆景沉径直拉着阮婉,向陆老夫人并着陆夫人请安,然后就道:“祖母,娘,这就是阮婉。我要娶她为妻,她也是陆烨的娘亲。”

听了这话,陆夫人险些没气的七窍生烟。她的乖孙哪里同阮婉像了?景沉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执意要娶这身份低微的阮婉过门?

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

陆老夫人显然镇定多了,换了个姿势,看似浑浊的眼珠,一瞬不瞬的盯着阮婉看。

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自己那大曾孙真是她生的?

“景沉,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事不能你一人敲定,需得父母商议。”陆夫人疾言厉色道,越发觉得面前的阮婉,就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转世。

“娘,她是我儿子的亲娘,从前...是有些误会。如今误会解开,难道您要让我成抛妻不顾的负心人?儿子自认做不到,若是娘担忧门当户对,那儿子宁愿辞官...恳请娘应允我们的亲事。”

“混账!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怎敢同我用这般语气?”陆夫人气的捂着胸口,急火攻心,只觉得心一阵绞痛。

一旁的陆芙菡也心急如焚,想要起身去看自家娘亲,奈何自己身子笨重。谢辞也怕她心急之下,动了胎气,连忙按住她的肩膀,“稍安勿躁,你可别动了胎气,顾着点孩子。”

说完,眸光瞥了阮婉一眼,暗自捏了捏手指。

陆景沉紧抿着唇,掀袍跪在地上。阮婉如法炮制,也跪在他身侧。屋子里气压低到了极致,伺候的丫鬟下人皆是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这片冷凝气氛下,阮婉忽然感到胃里翻涌着,一股酸苦涌上心头,别过头,干呕了一声。

“该不是有了吧?”伺候老夫人的嬷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微白,缄口不言。

陆老夫人何尝不是想到这个可能。

若有所思的抬手,吩咐请府医。

阮婉:???

她这原本身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根本不会是孕吐啊!

府医很快的就拎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赶来,在众人注视下,为阮婉把了脉。

神色逐渐从凝重到有些许的无奈。

陆景沉主动打破了这片寂静,“大夫,她怎么了?”

府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告诉众人,阮婉不过是纯属吃多了,胃胀气,不碍事。开了药方,吃几贴药就好了。

阮婉讪讪一笑,甚是窘迫。

她吃惯了清茶淡饭,冷不丁的吃了大鱼大肉,胃消化不良。

陆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她并不厌恶阮婉,相反,她第一眼瞧见阮婉,就觉得这姑娘合自己眼缘。

如今见自己乖孙紧张她的程度,她们亏欠景沉颇多,若他真执拗要娶阮婉过门。她们何不遂了他的心愿,总比闹僵关系的好。

“曾祖母。”

陆烨不知何时也屁颠屁颠的跑进屋子里,小小年纪已领会了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准确的往陆老夫人怀里扑去。

陆老夫人搂住他,他便笑的灿烂,扭头看了面色虚弱的阮婉一眼。

眨了眨眼睛,忽然道:“曾祖母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事?”

陆老夫人伸手刮了一下陆烨的鼻翼,目光宠溺,“大人的事,你不必管。”

陆烨在陆老夫人怀里扭着小身板,一边脆生生的道:“我也不小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独当一面了!”

“哟哟,瞧瞧这孩子。”陆老夫人被陆烨逗乐了,摸着他的头,一脸慈祥,“小烨儿,你喜欢她吗?”

陆老夫人所指的方向正是阮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