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己设计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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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生活在哪个位面,都应该有行事做人的最后底限。身为一个世界观价值观已经定格的成年人,武令媺从来不认为必须屈从于命运的魔爪——它可以把她弄到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地方,却不能磨灭她脑海里固有的不可动摇的一部份认知。譬如独立、自主、自强,特别是对自由人生的渴望!

身为皇家公主,还是皇帝老子格外宠爱的公主。武令媺愿意在力所能及时替别人拨云见日、扭转人生方向——金生水就是如此。然而她自己的命运却牢牢掌握在皇帝手里,若无意外,她根本就没有置喙的权利。这怎么能让她接受?!

武令媺不认命,她不想被当成利益交换的货物,她不能和七年前虽被册封为公主却远嫁西疆和亲的那位宗室贵女一样。所以,她必须做些事情来间接影响皇帝老子的决断。

皇帝心怀天下,为了他的人生追求他不会有舍不得放不下的东西——包括他的儿女妻妾在内。这些年,为了笼络大周的属国,皇帝已经册封了好几位近宗皇室贵女为公主和亲各国,也娶回来不少别国的宗室女子。

武令媺不敢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皇帝的宠爱上,以她乖巧柔顺的牌坊般形象,她也无法直接当面对皇帝老子说她不去和亲。她只能从侧面来告诉皇帝,让她去和亲,大周将得不偿失。

话说,武令媺能有这样的机会,其实也是拜皇帝老子对她的昭示于天下的宠爱所赐。她被赐文宁武宁二殿听讲,能接触到别的宗室女根本无法触及的军政要务。所以,即便她能有某些想法,也不会让皇帝老子觉得突兀奇怪。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办,但必须尽早筹划。四年前。魏国因继任的年轻皇帝荒、**无道,以致奸臣掌国而导致民乱。短短半个月,魏国境内已然全面陷入战争泥淖,烽烟四起。武令媺窥见时机。果断下了手。

魏国是大周的属国之一,是隔绝楚国的附庸国梁国的坚固屏障。如果魏国的内乱不及时平息,很难说梁国会不会趁虚而入。皇帝陛下一纸诏书,把圈禁在封地数年的前禄王、现顺国公解放出来,让他率军去协助魏国平乱。

按照大周与楚国的双边协定。宗主国不能随意插手附属国的内政。只有附属国主动向宗主国求援之后,宗主国才可以给予军事方面的援助。眼看军情紧急,皇帝更是从中嗅到了梁国乃至楚国的阴谋味道。魏国皇帝的特使还在路上,他就直接派给了顺国公一万兵马,命其出征。

一万兵马,不仅包括主力征战部队,还连同后勤缁重兵士在内。但这已经是周楚二国双边协定中规定的兵员最大限额。不过顺国公不负皇帝所望,率军抵达魏国之后一个月内就掌控了战局,还挖出不少别国奸细。

如此军功,皇帝不可能不封赏。顺国公被册封为禄郡王。其母陈婉仪晋封为陈昭仪,就连已经出嫁、食邑被收回的北静公主都被再度改封为东成公主。

当年被皇帝以勾结英亲王余孽为罪名打压至谷底的陈家,长房陈赦这一门男丁几乎被诛尽,皇帝就将贬为庶人的陈赦幼孙和陈家二房的陈政父子再度封赏启用。陈家虽然不复七年前的荣光,也算是东山再起。

武令媺摸不准皇帝这么做的用意,要说大周缺武将必须让禄郡王来顶场,这纯属乱弹琴。不要说安老将军老当益壮,就说接替了陈赦就任御林大将军的谢骏谢上柱国吧,那可是大周成名许久的儒将,武艺超群、谙熟兵书。好多年前便打得楚国侵略军闻风而丧胆。

不过以安老将军与谢大将军的身份地位,只是区区附属国的内乱,还不到请动这二位出马的地步。可是安家和谢家的儿郎们基本上都从军,他们完全可以领兵作战。说句不好听的话。属国的战事不正好是锤炼大周年轻将领的好机会?

后来武令媺回过头去看,才知道皇帝把禄郡王这头被囚禁了三年的猛虎放出来,就是意味着夺储之战的开始。她那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一门心思琢磨魏国的战争对她会不会有好处。

这不是异想天开。武令媺的前世,米国经常大发特发战争财,她知道战争是原始资本积累的最好机会。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她为什么不能想办法给自己的未来铺路?

魏国的皇宫先是被暴民冲击疯抢然后一把火给烧了,战后重建、百业待兴,必然需要巨额款项。大周身为宗主国,应该会支援一部份,但肯定只是杯水车薪。如果还有大周的外来资金注入,魏国人想必会很容易接受以解燃眉之急。

那时,李循矩已经高中了探花,正在游历当中。武令媺紧急派人把他找回来,然后把自己能动用的银钱都给了他,请他去魏国购买土地和玉脂香蜜的配方以及制造工艺。

武令媺的一举一动,都不会隐瞒皇帝。她事先就去请示了皇帝,且张嘴问他把数年的食邑贡银提前支取出来。皇帝听这爱臭美的小女儿打算在魏国买下土地做玉脂香蜜生意,虽然惊奇却没有反对。有先代那位替皇家打理产业的公主金玉在前,小女儿给她自己多攒点嫁妆银子又有什么不可以?

不得不说,皇帝老子其实挺开通的。武令媺事先准备了一大套说辞,没想到根本就用不上。皇帝不仅允许她提前取出食邑贡银,还很慷慨地表示,如果她有需要,可以就近在大周设于魏国的钱庄借款。

另外,因那时禄郡王相当于掌控了魏国,武令媺还向皇帝求了一道圣旨给李循矩护身,他将以皇家特使的身份去往魏国。如此正大光明的身份,禄郡王就算心里对武令媺仍有恨意,也不能让李循矩发生任何意外。甚至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禄郡王还会尽全力保护李循矩并且给予他帮助。

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李循矩,武令媺也不无考察检验之意。毕竟那时她与李循矩相认不过一年有余,彼此之间的接触也说不上深。

她想看看李循矩的能力和人品,是否值得她加大对他的“投资”力度。如果李循矩是个只会读书却没有实干才能的书呆子,她只能尽力保他富贵闲逸人生。反正皇帝也派了人“陪同”李循矩,办成事情想必没有什么难度。

李循矩不负所望,大半年之后回京,交给了武令媺一份漂亮答卷。那之后,武令媺就成了魏国仅次于皇家的玉脂香蜜生产出口商。她不仅自己生产,还向魏国皇室下达了一份长达十年的玉脂香蜜巨额订单。

——公主殿下就是这么迷恋玉脂香蜜,不可以吗?!

武令媺的真实意图都掩藏在对玉脂香蜜的超出常人的需求当中。从当年皇帝和李循矩的态度,她估摸着这二人好似没有发现蹊跷。但是今天,小舅的复杂目光让她明白他只怕是懂了。

把工作报告和李循矩递过来的大叠银票都交给樊梓臻,武令媺微微皱眉问道:“为什么没有继续买地种花草?”花是玉蕊兰,草是紫英苜蓿,都是决定玉脂香蜜质量的必须品。她交待过,不用拿银票回来,要用钱生钱。

李循矩平静回答:“不能再买了。今年魏国的粮食总产量竟然只是去年的五分之三,只比魏国民乱暴发前的粮食总产量高。”

“你知道了?”武令媺叹了口气,她从小舅的表情里看出他有些不悦。

“媺儿,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这件事你不能再做下去。两三年以内,如果魏国发生大灾,恐怕就要面临有钱却无粮可买的惨况。为了一己私欲却令百姓不得安宁,甚至有可能造成生灵涂炭,实在有伤天和。”李循矩满脸的忧心忡忡,恳切劝说,“我觉得,陛下恐怕不会愿意魏国再度发生内乱。你手里的那些产业都应该交给皇帝陛下处理。”

武令媺璨然而笑,点头说:“小舅,我听你的。”

经济杠杆的威力,这个时代的人们恐怕还没有很直观的认知,毕竟这还是个农重于商的社会。小李学士才华与实干能力兼备,然而武令媺主导的这件事却还是给他上了极其深刻且震撼的一课。

武令媺在魏国买地种花种草、养殖蜜蜂和羚羊,不可避免要雇佣大批人手。她给的工钱够高,吸引了许多平民百姓离家给她打工。并且,离家的百姓也不用担心田地会荒芜。只要符合种植玉蕊花或者紫英苜蓿条件的土地,都会被她购买或者租用。

不仅如此,无论是她给魏国皇室下达的巨额长期订单,还是她的店铺对玉蕊花和紫英苜蓿的持续收购,都必将导致一个结果——农民自动放弃种粮改为种花种草,因为玉蕊花和紫英苜蓿的收购价比粮食的收购价远远要高。

魏国内乱结束之后的一二年,由于大量男丁死于民乱,粮食减产势所难免。但是如今已然过去四年之久,魏国在大周的支持下勉强恢复了元气,粮食产量竟然还上不去,这不得不让人深思。民以食为天,百姓为什么会起义反抗,还不就是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李循矩的话并非危言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