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埃德加·布鲁诺子爵不仅仅当着人家未婚夫面的挖墙脚,还被当事人小姐嫌弃的行为,让场面变得异常尴尬起来了。
不,应该只有道德底线超高的乔治法官感到尴尬,其他人都是觉得在艺术界什么都不奇怪的的诗人,画家,以及魔法侧的本来就不讲常理的人与非人。
比如布鲁诺家年纪较小的兄妹两个就很不给自己大哥面子的笑出了声,而海伦娜小姐则在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摸来的纸笔记着什么,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嘿嘿声。暂时看不清远处罗莎莉小姐礼貌保持了微笑,至于被直接无视的那位未婚夫……
小福尔摩斯微微松开了领结,笑道:“看来是真要在晚饭前好好活动一下啊,我们比试的地点定在哪里。”
“就棋盘花园吧。那里本来就是用来开辟作为一些特殊活动的空间,有结界,可以保证不影响表世界秩序。”詹姆斯·布鲁诺说道。
听到这个地点,厄休拉眯起了眼,轻轻冲有些不安的布鲁诺小姐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
“怎么个比法呢?”布鲁诺子爵慢条斯理地脱掉手套,放在管家送送上的托盘里。“两两对决,然后决赛?还是混战?”
“这个嘛!”女巫小姐灿烂地笑着说。“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占地广阔的棋盘花园中间,四个方格的交界处放了一张工艺精美的桃花芯木鎏金高几。棋盘的边缘围满了人,仔细看看这些不仅仅看热闹,还呼朋唤友的人的样子,可以发现居然全是年轻的小伙子。
果然,这里就是个圣骑士的窝点!
厄休拉从这些一脸八卦,冒着让她觉得很恼火魔法气息的年轻人的健壮体格上收回目光,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轻取妄动。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拎着裙摆优雅地走到了那是法国名家之作的价格昂贵高脚桌前,将一个完全没花钱的苹果往上端端正正摆好。
这个被万众瞩目的红色果实已经不像去年刚刚摘下时那样饱满了,要知道它自去年秋天被摘下,在布鲁诺家的地窖中呆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才在今天重见天日。
它是在厄休拉一句“我需要一个苹果。”的话语落下后,被那位安静站在圣骑士身后的管家从储藏室最深处找来的,毕竟这个时候离第一批苹果成熟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厄休拉在看到这个虽然红色仍在,可光泽却暗淡的苹果,原本想让艾瑞克用妖精的魔法想想办法,让这个关键道具漂亮一些,好更正式,毕竟别人都是用金苹果。但是为了避嫌,最终她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所以,现在这个在神话中象征着纷争,爱情,智慧甚至禁忌,却不水灵的果实,在这场十九世纪的魔幻爱情故事(bushi)中再次登场,成为被争夺的对象。
“这场在光与暗之间的战斗,
胜利者即将得到的
不仅仅
只有甜美的果实
还有海伦……”
厄休拉无奈地看向做朗诵状的海伦娜小姐:“看热闹就看热闹,请不要随便配诗啊!还有如果我的角色是海伦,那艾瑞克怎么也算不上是帕里斯(特洛伊王子,因为将金苹果给了维纳斯而遇见已经结婚的海伦的那位)吧!”
“咦,你说得有道理。”海伦娜小姐划掉了这一句。“怎么看也是布鲁诺子爵适合这个角色才对,既是阿波罗阵营的,还心怀不轨。不过你明显又不想理他。我果然用错典故了,要再琢磨一下。”
可现在在场谁的力量体系不和阿波罗有点关系,等下,艾瑞克就没有。厄休拉才反应过来,作为风元素体质的半精灵,父亲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是个纯粹的英国人,不对,她记得福尔摩斯先生的祖母是法国著名画家的妹妹!所以艾瑞克他也有,厄休拉下意识掰起指头,四分之一的二分之一,也就是八分之一法国血统?
可也不对,毕竟没人说过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母亲就是纯英国人啊。完全搞不懂欧洲那些混乱的血统关系的厄休拉纠结了起来,决定放弃思考。
“就是八分之一。”
小福尔摩斯看了一眼少女变为交握姿态的手,开口道。
“你又猜到了。”厄休拉抬头看年轻的侦探先生。“你的表情推理技能在我这是不是都刷满格了。”
“满格,是说完美的意思吗?”艾瑞克想了想这个厄休拉这脱口而出地这个游戏用语。“针对你的话,那是差不多可以达到读心术了,不过对外人我还需要多多练习。”
还没等厄休拉回他这句话,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来。
几个年轻人搬来一些兵器,埃德加·布鲁诺已经换下了外出服,穿上了一身轻便的盔甲。
“这个表情……”海伦娜小姐低声嘀咕道。“感觉才正常,前面那个笑得假得像面具,应该矛盾的双面骑士。”
你果然是预言家吧。厄休拉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艾瑞克也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下这位热爱诗歌的小姐。
“……”年轻的福尔摩斯打算说些什么。
“打住。”厄休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求别提前指认,游戏一般不能这么玩,她也只是有双神奇眼睛。”
“哦~”小福尔摩斯拖长语调,不过他真就安静了,没有试图对海伦娜小姐的整个人进行推理大放送。
“有其他彩头吗?四个人从四个方向拼死拼活,只为得到一个不新鲜的苹果,太过无趣了。”穿上盔甲人格都变了的圣骑士平静地说。
“确实。”
厄休拉想了想说。
“但是毕竟现在都是十九世纪末了,我们不能太过时走谁赢爱情归谁那一套,所以一个吻吧。一个胜利之吻,礼节上也说得过去。”
“如何?”她看了看明显躁动起来的詹姆斯·布鲁诺,脸红红的布鲁诺小姐以及完全看不出喜怒的在职圣骑士,又补充了一句。“带女巫的祝福属性的那种,多的没有。”
“我不同意。”一直保持沉默的侦探先生突然抗议。“要赌彩头,就要大一点。加一个前提怎么样,胜利者可以指定吻的脸上的或者手上的部位。”
艾瑞克一个法系要不要这么自信啊。厄休拉黑线,她没见过艾瑞克直接动手,可是按照精灵属性划分,他怎么也不可能是战士那一挂的,最多是敏捷加满的法师或者刺客?
“可以。”厄休拉直接同意,她举起盛满葡萄酒的酒杯。“现在开始准备,当我个杯子落地,就是你们这场比赛的开始。”
高举着血红的葡萄酒,厄休拉满脑子杯酒释兵权的弹幕滚动,脱线地跑了神,直到海伦娜小姐在她身后轻轻一咳。才回神过来,她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骑上马的几位先生和一位小姐,愉快地松开酒杯,然后马上后退,闪避开酒杯砸到石板地面上溅起的玻璃碎片和酒水。
海伦娜和画家小姐都没搞明白她这是图什么,用其他带响的不行吗?厄休拉只是笑看向棋盘上那几位听觉敏锐的“人”,在酒杯落地的瞬间,拉紧了缰绳,冲向了中心,开始了抢苹果游戏。
“那个,棋盘是不是有什么魔法,感觉……”罗莎莉小姐揉了揉眼睛问。“虽然模模糊糊,但是那几个人影的速度那么快,却一直原地活动?是我的错觉吗?”
“你没看错,看过路易斯·卡洛尔的《爱丽丝镜中奇遇记》吗?”厄休拉观察了一会说。
“我只看过仙境那部。”罗莎莉小姐说。
“我看过!你说的是不是爱丽丝不停奔跑的那个棋盘田野?”海伦娜小姐举手道。
“没错,就是那个,你还记得在巨大国际象棋棋盘世界奔跑的红皇后对爱丽丝是怎么说的吗?”厄休拉点点头,笑问海伦娜小姐。
“在这个国度中,必须不停地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海伦娜回忆道。
“这句来自童话的幻想,因为点明了某种世界法则,所以具有具现现实的魔力。所以我猜这就是这个棋盘的魔法阵的灵感来源,哈,可真是够童趣了。”厄休拉回答道。
“说得没错,不愧是林地女巫。”一个雄厚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六十四个棋格,六十四个魔法场景,黑色是夜晚,浅色是白昼。非常有趣,您有空也可以体验一下。”
“毕竟我家有一个爱丽丝一样的小公主,所以在设计骑士的练习空间的时候,忍不住用了这个睡前故事的设定。”一位高大的中年绅士说道,他手持一根金色的手杖,身着花格呢套装。“结果出乎意料地成功,我们居然还借到了一缕世界法则的力量。”
厄休拉马上意识到,这位就是布鲁诺伯爵了,伦敦里世界巡逻队的主管,布鲁诺小姐的那个古板的父亲,这人可来得真齐。
没有因为和福尔摩斯们朝夕相处,就进化出读表情辨人格功能的厄休拉,只是礼貌地向这位伯爵大人问了好,然后就再没说话。
“女巫阁下,您的身上有很特殊的力量。”沉默了一会,还是这位老伯爵先忍不住开口了。
“可以吸引你的儿子和女儿为我抢苹果,可不是特殊吗?”厄休拉内心大大翻了个白眼,但表面上她却笑了。“是吗?这真的很让人烦恼,您是知道的,作为女巫可不想与您家麾下的骑士们打交道,他们的古董盔甲上透着与杀害我同源力量的罪恶。”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光明的骑士。”老伯爵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了。
“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类的思想的进步会审判虚假的正义。所以您作为一个社交圈和我不怎么重合的权贵,大可不必因为我喝了一捧阿波罗祝福的泉水就和我套近乎。”厄休拉难得没有尊老爱幼:“提醒您一下,我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魔法侧的侦探,家庭幸福事业顺利的您,最好祈祷不要需要有麻烦让我调查。”
“……”老伯爵被噎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很有风度的保持了对女士的那种骑士精神,刚好有一个年轻人拿着一堆文件跑过来找他。
于是,这位老骑士先生又看了看在棋盘空间中艰难前行的儿女们,和厄休拉告了别:“看来我这个年纪果然还是和年轻人处不来了,苏菲现在也不喜欢和我说话。那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游戏了,再见了,华生小姐。”
“再见,伯爵阁下。”厄休拉行了个屈膝礼。“祝您日安。”
“你这样不客气啊。”海伦娜小姐有些担心。“再怎么说那位也是一个伯爵。”
“但是他刚刚和我交谈的身份是异界的,一上来就叫我林地女巫。我只能拿出同等的魔法阵营的态度来和他交谈喽,你看走的时候他叫我华生小姐,我不就很淑女地和伯爵告了别。”
厄休拉安慰海伦娜小姐:“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也是个领主。”
“咦,展开讲讲,异界的等级划分这么有趣吗?也有领地?”海伦娜好奇心大盛。
“有时间吧,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厄休拉看场内的艾瑞克选了一把长枪做武器,突然在场外人看不见的虚空中深捅了一下,就突然很想笑。
“什么事?现在吗?”海伦娜小姐望了望周围热情观战的人群,说实话她真的吓了一跳,布鲁诺家的宅邸前面空****的,又安静,连仆人都没见到几个,却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涌出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当然是现在了。我可是付出这么大代价,才把这些隐藏在其他地方的圣骑士吸引出来看热闹,不好好利用怎么能行。”厄休拉点亮了金色的眼睛。
乔治法官若有所感地看向身边,见三个少女认真注视着现场,还时不时交谈一下,中间那个黑发金眸的女巫小姐脸上还挂着极其轻松的笑容。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扭头不再看,也就没发现那还留在地面上的那破碎酒杯的玻璃残渣,虽然还在原地亮晶晶地折射着阳光。但是石板上那深色的酒液痕迹却不见踪影,只留下干干净净灰色花岗岩面,以及站在其后的三个又开始重复交谈过程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