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南洋酒店副总经理室来了不速之客,郑红根携带妖冶的女秘书出现在沈小凤办公室里,沈小凤惶恐不安地看着来客,不知对方来意。
“沈小凤,恭喜你呀!你的宝贝儿子高中毕业了,申请去英国读大学,特意吩咐我前来邀请你参加他的饯行宴呀,不敢怠慢,我亲自登门专程送达邀请函。请你赏脸光临。”
“我不去。好好的在国内念书就成,干嘛非要送去国外读书?崇洋媚外呀。”沈小凤不满意有钱人那套虚伪做法,说:“有钱就想往脸上贴金,住洋楼,开豪车,穿名牌,念贵族学校,生怕别人不知晓似的。”
“小凤,这你就落伍了。有钱人怎么哪?有钱不用只是一串数字。我乐意花钱,我有钱花呀,我花得起呀。凭你的本领,你一辈子盘不起儿子读书的,更不用说让儿子生活过得滋润了;所以说,当年你把儿子抚养权交给我,是无比正确的做法,我还得代儿子谢你一声喽。哈哈哈!”郑红根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开怀大笑。
“卑鄙!”
“记得一定要来哟?儿子想妈妈呀,别让你儿子失望。你铁石心肠,对我恩断情绝,无所谓,但是不会对儿子也绝情不见吗?哈哈哈……”他在女秘书的搀扶下扬长而去,奸笑声还在大厅回响。
沈小凤目光痴呆地望着空****的走廊,耳边回响郑红根狂妄的奸笑声,陷入了迷幻。有人敲门她也不知晓。
“怎么了,有心事呀?”来人是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罗思故总经理。
“哦。罗总,你回来了呀。”沈小凤从恶梦中惊醒,歉意地回话。
“郑红根来过?”罗思故在大门口与郑红根擦肩而过,联想起小凤的表情猜测道。
“嗯。”
“他来干什么?”罗思故关切地问。
“他送来一张请帖,叫我赴宴。”沈小凤心情沉重地拿起帖子递给了罗思故。
罗思故拿起帖子,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宝根高中毕业了,要去英国念书了,这日子过得真快呀。小凤,你打算怎么办?”
“思故哥,我内心很纠结,去或是不去,拿不定主意?”沈小凤不敢瞧罗思故炽热的目光,低下头说。
“小凤,我陪你去。回头带上子萱,我们仨人一块去。”罗思故看到犹豫不决的沈小凤鼓劲道:“小凤,我真替你感到高兴,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美好前程,这不正是我们作父母的心愿嘛。宝根,是我的干儿子呢,记得小时候,人前人后追着我叫爸爸,模样好可爱的。这一晃,过去了十几年了,光阴催人老呀。”
“思故哥,谢谢你给了宝根的父爱,让他的童年不孤单。”沈小凤被罗思故的问话带到昔日的回忆中,她深情地感谢人生中帮助过她的所有好人。
“小凤,我有福气继续享受这份荣耀吗?”罗思故旁敲侧击,期盼得到沈小凤的首肯,自己有太多的想法一时还说不清。
“思故哥,你陪我去吧。”沈小凤听出对方的话音,自己也正想结伴去见儿子,况且儿子自幼是罗思故给予了缺失的父爱,与他感情一直很深厚,她不好再拒绝了。
三天后,在郑红根的豪宅里,如期地举办了郑宝根出国念书的饯行宴会。郑红根董事长认为这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儿,脸面上有光,值得庆贺,邀请了不少生意场上的土豪老板和儿子的同学前来捧场。这次宴会简至成了比拼物质财富的盛会,被邀请的土豪金们个个盛装浓妆,炫耀无比,满屋子金银手饰的大展销;暴发户尽管衣着鲜艳夺目,却掩饰不住举手投足间的粗陋和内心修养的缺失。反倒是那一桌穿学生装的年青人使人感到青涩和怡心,宛如一缕春阳照亮了阴暗的厅堂。
穿过人声鼎沸的厅堂,沈小凤和罗思故俩人在罗子萱的引领下,走进了大厅。郑红根和妖冶的方秘书看见迎上前来,揶揄地大声笑道:“小凤,到底动了尊驾!我刚才同朋友打赌,赌你来。来了,他赔我一箱红酒,你不来,我赔他一箱红酒;现在你就来了,我赚了一箱红酒。看来,你是今生给我带来福气之人,命中注定的大贵人呀。哈哈哈!”郑红根得意忘形地大笑。
“郑总天生是有福之人呀!自带光彩!”妖冶的方秘书嗲声嗲气地奉承主子。
“哟,还带来了保镖呀。罗总经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一阵大笑过后,郑红根仿佛突然才发现罗思故似的,皮笑肉不笑地大声地打着招呼。他故作大方地伸出手去想同宿敌握手,罗思故目光避开视而不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屑与对方言和。
“哈哈,哈哈,发财,发财,请进。宴席马上开始。”见风使舵的郑红根缩回右手,双手作揖,打起哈哈,高声叫喊,服务生赶紧上前来引领客人入席。
“妈,干爸,子萱妹妹,你们来了,我好高兴呀。”闻讯赶来的郑宝根个头长高了许多,比妈妈高出了一个脑袋,他用青春期变声的腔调欢迎妈妈和客人。他热烈地拥抱着妈妈,感受到妈妈的温暖和关怀,在完成年满十八岁的成人礼后,他独立生活的能力增强,更能体会到妈妈的艰辛。他的性格里更多地继承了妈妈的温柔和善良。
“宝根哥哥,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罗子萱在她们母子相见后,递给对方一个精致的锦盒。
“谢谢妈妈,谢谢干爸,谢谢子萱妹妹。”郑宝根很有礼貌地鞠躬道谢。
“郑公子,宴席马上开始了,请领来宾上座。”服务生在旁提醒。
主宴席上,郑红根董事长春风满面,今天邀请的人差不多都来了,特别是沈小凤和罗思故的到来,让他挣足了脸面。他想在情敌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功,以此达到篾视对手,证明自我强大的目的,消除多年盘踞在心里头的乡下人的自卑阴影,正如俗话说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欲盖弥彰,无一处不透露出他的庸俗和张狂。看到沈小凤和罗思故在主宴席上落座后,他站起来,举起酒杯得意洋洋地大声地说:“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前来捧场。我郑家三生有幸,出了个留学生,这在郑家是破天荒的,从来不敢想象的事儿。我高兴呀!记得十八年前,我娶了孩子他妈,我娘告诉我说是祖坟冒青烟,大吉大利。我半信半疑,想不到,现在灵验了,兑现了。我这辈子就信服这个,有个好女人,就有个好归宿,有个好前程!”“干杯!”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喧嚣声,“干杯!”众人纷纷叫嚷举杯欢饮。沈小凤勾起心头旧事,想到当年受到的凌辱,脸色时儿红时儿白。罗思故愤慨不已,怒目侧视,他为郑红根当年不择手段强夺豪取的行径感到耻辱,为现在他恬不知耻混淆视听的表白感到愤怒,对于郑红根当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两面派作法感到可憎。
“罗总经理,感谢你这个大媒人,当年是你把沈小凤送到郑家的呀?!来,干一个!”郑红根故作一幅高姿态的模样,笑嘻嘻地邀请昔日的情敌,仰脖子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做人不可太狂妄!走多夜路会碰到鬼的,多行不义必自毙!”罗思故警告对方。
“谢谢你的忠告!我郑红根是唯物主义信徒,贫农根子,红色班底,天不怕地不怕,偏不信这套的!你吓唬三岁小孩子吧。”
宴席的下位,郑宝根与罗子萱俩人相处甚欢谈话正浓。青春活泼的罗子萱心里特别佩服宝根哥哥,她用一对好看的丹凤眼盯住俊俏的准留学生说:“宝根哥哥,去英国要坐海轮吗?”
“坐海轮慢,坐飞机快,我坐飞机去。”宝根嗡声嗡气地回答说。他正处于变声期,说话略为带点男性的浑厚磁声。
“在英国吃什么?你习惯吗?”罗子萱猜测遥远地方的洋人们的生活。
“吃西餐吧。”准留学生答完,接着发表感慨地说:“我还是喜欢妈妈做的菜!”他朝陪坐在旁边的妈妈感激地笑着说。
“宝根,喜欢吃,就多吃点,妈妈给你做饭菜。”沈小凤为儿子夹上一筷子菜,用怜爱的目光望着逐渐懂事的儿子,看到儿子成长她感到欣慰。同时,她担心儿子去遥远的它乡会有诸多的不便。
“谢谢妈妈!”郑宝根有礼貌地感激妈妈。他想起一件事来,歉意地对妈妈说:“妈妈,对不起!上次生日那天我没有来陪你呀。”
“傻孩子,你健健康康的,朗朗爽爽的,无病无灾,妈打心眼里高兴!不拘那种形式。”
“宝根哥哥,上次,我代你为阿姨唱了一首歌,还送了生日蛋糕。”活泼的罗子萱插话表功。她对于宝根哥哥的话奉若神明,总是忠实地完成。
“妈妈,我想再唱首歌给你听。以后,我出国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宝根回忆起童年的经历,他与妈妈的感情最深厚。
“哟,娘儿俩说起了悄悄话,让爹爹也听一听,分享一下吧!”到周边敬了一轮酒后,微醉的郑红根脸红脖子粗,他看到亲密无间的母子俩心里嫉妒,好奇地凑过来打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爹的,我想为妈妈唱一首歌。”郑宝根文静地报告。
“好呀。你妈当年嫁给我,算是做对了。跟着我郑红根,保你沈小凤吃香的喝辣的,你还不满足吗?要死要活偏要跟着那穷小子过生活,有么子出路?!”他用手指向罗思故买醉狂妄地挑衅。
“你……”罗思故气愤地欲起身驳理,被沈小凤紧紧地抓住手臂,他忍下气来,重新坐下来。
“郑红根,做人不可太过分!”沈小凤看不下去,轻声地提醒。
“哈哈哈!”看到情敌被气恼的样子,他得意地狂笑,然后自负地偏过头去向宝贝儿子询问:“儿子,你刚才说了么子话呀?”
“爹的,我想唱一首歌。”
“呵,唱吧,唱吧!我儿子为老郑家增了光,扬了眉,爹爹高兴!你的话,爹爹听。”他高声向乐队呼唤:“乐队,我儿子要唱歌!快伴奏,伴得好有赏,伴得不好,砸了场子,一分钱莫想!大家鼓掌!”他脚步踉呛地在方秘书搀扶下回到主位坐下。
郑宝根搀扶妈妈来到乐队台前,接过乐队递上的话筒,诚挚地说:“各位伯伯叔叔阿姨同学们,我郑宝根明天就要去国外留学了,在此饯行,感谢大家前来送行。从此远隔重洋,难得相见,我想唱一首歌,献给我亲爱的妈妈,祝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也祝大家好人一生平安!”
乐队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乐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大家静静地注视着郑宝根母子的演唱。
“这是一首儿歌,我小时候最喜欢唱给妈妈听的。妈妈说,一辈子也忘不了,一辈子都想听。”郑宝根轻声哼起了旋律,然后动情地唱起来:“妈妈,妈妈,我爱你;妈妈的心儿像天空,美丽明亮又宽广。妈妈,妈妈,我爱你;妈妈的恩情似海深,投进你的怀抱里,快乐又幸福!妈妈像那红太阳,宝宝是那小星星,星星追着太阳走,孩子和妈不分手……”
听到儿子深情的歌声,过去的画面一帧帧浮现在沈小凤的脑海里:嗷嗷待哺的婴儿生病到卫生院里抢救,在乡村背着儿子跑到山顶为知青送行,穷困潦倒时拖着儿子回到四合院,母子在家长联欢会上,儿子在法庭里撕心撕肺的哭喊着挣扎着被抱走……沈小凤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不知何时,在清亮的歌声中,下面喝酒划拳的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大厅里回响着郑宝根唱给妈妈的动情歌声,穿越了时空,飘入了人们灵魂之中。恍惚间,沈小凤大脑一片空明,感觉自己的灵魂浮了起来,汇入到唱诗班的美妙的和声中,一缕天簌般的空灵哨声引领着她的灵魂升入了天堂;她脸色愉悦灿然,犹如圣母般的圣洁慈祥。
大厅里好一阵沉静,随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罗思故发现沈小凤神情恍惚,似乎陷入幻觉之中,他担心她伤感过度,用情太过晕厥,慌忙拉着罗子萱上前去招呼。
“小凤,小凤,你没事吧?!”罗思故关切地呼喊着倒在儿子怀里失魂的沈小凤。
“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呀!”
“阿姨,喝口水。”
“慌么子慌,走开!统统都走开!我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刺醒了沈小凤。沈小凤徐徐缓口气,睁开眼睛,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被酒精烧红的郑红根的狰狞嘴脸。原来,刚才沈小凤晕眩后,众人发出了惊呼声,听到惊呼声,郑红根发现罗思故抢了先,深情地呼救沈小凤,内心酸楚,醋意大发,不顾自己酒醉,踉跄着步子赶上前去,粗鲁地推开了罗思故父女俩,占据了正面位子,出现在沈小凤眼前。
“小凤,你怎么那样娇气!你不是资产阶级的娇小姐?!你是知青,你是我郑红根培养的铁姑娘,在广阔天地里经过风,见过雨,淬过火的,起来,站起来!”他辟手一把粗暴地拉扯对方站立。
“放手!我自己起来!”清醒过来的沈小凤抵抗着对方的拉扯,自己站直了身子。
“哈哈哈!小凤,你知道吗?我郑红根最欣赏你的倔脾气:永不低头!死不改悔!哈哈哈!为我郑家生了个宝贝儿子,为郑家续了香火……我有富气……我要再追你……”来宾们哄堂大笑,下面的场面陷入一片混乱,喧嚣声不断。
“妈,咱们走!爸爸醉了……”郑宝根保护着母亲,在罗思故父女的簇拥下离开了混乱的大厅。
晚上,四合院内,沈小凤陪着母亲坐在电视机旁,一边纺织毛线衣一边扯谈家常,此时,电视机换成了彩色电视机,这是罗思故和沈小凤从宾馆里淘回来的二手货,特意为四合院置办的,电视照例摆放在正厅,供大家晚上观看。
谷春秀听到沈小凤的诉说,一边就着灯光纳鞋底一边忍不住唠叨:“有钱了不起呀?!我就看不惯暴发户的张狂,秋后蚂蚱蹦弹不了几天。人生三节草,不知那节好,一辈子冒有个三起三落,那走得到头。哎,你那儿子也跟着当爹的学坏了,干脆叫他不要去国外读洋书了,在国内读书照样能成才。”
“妈,宝根没有学坏,他还是你的宝贝外孙,他有良心,惦记着你这个当外婆的。”沈小凤替儿子美言。
“有良心就好。不要读了洋书,忘了祖宗,我才不稀罕外来和尚,欺了本地世主。”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走进来了手牵着手亲密无间的小情侣沈小花和罗思亲。
“妈,大姐。”“阿姨,大姐。”小情侣热情地招呼正厅里的亲人。
“疯丫头,又野到那里去了,一天到晚不晓得归屋。”谷春秀正在气头上,撒气责骂平日疼爱的小女儿。
“妈呀,我和思亲去看了一场电影大片。大姐,好好看的呀,?阳光灿烂的日子》是新近上演的,你抽空邀伴去看一看呀,散散心吧。”
“姐可没你那心情,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结婚成家,变着法子疯玩。”沈小凤怜爱地回应道。
“大姐,那不叫疯玩,这叫享受生活。”沈小花纠正道。
“小花呀?大姐问你一句,你和思亲俩人的事,咋想的呢?”
“大姐,不用你操心的,我们自己心里有数。来,思亲,到我房间去。”沈小花拉上罗思亲的手走进了自己的闺房,窗户亮起了灯光,厢房门被关上了,里面传出俩人欢畅的笑声。
“现今的女子不晓得是么个想法,也弄不明白了。小凤,你看,小花思亲俩人谈恋爱也这么多年了,就是不结婚,这算那门子事儿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呀。下回,你抽空跟小花谈谈,叫她们把婚事办了,踏踏实实地成家过日子,别拖泥带水的,省得妈整日担惊受怕。”谷春秀把鞋底重重地在大腿上拍打几下,仿佛要把烦恼驱散似地站起了身,自嘲道:“困觉了!吃三俩米饭操三升子心,我才懒得管呢。小凤,你也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
“妈,你先休息,我还有几针补上,做完马上休息了。”
第二天,罗思故因掂记着沈小凤的身体,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他敲开了南洋酒店副总经理沈小凤办公室的门。
“罗总,找我有事嘛?有事你打个电话呀,我到你办公室去,反倒叫你亲自上门。”沈小凤有点惊讶地起身迎候,上前接待。
“哈哈,没事儿,顺道我就想看看你。身子好些吗?”罗思故笑着关心地问。
“思故哥,谢谢你的关心!我身子无大碍。”沈小凤故作轻松地回答。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不要太拼命了,要注意劳逸结合呀;拖垮了员工的身子,我这个总经理可担待不起呀。”罗思故心里自责嘴上调侃。
“总经理,我会自己注意身体的。”沈小凤心地善良,看到对方自责,她诚恳地接受意见。
“呵,小凤,我们很久没进过影院了,今晚有场电影,我买了两张票,陪我一起去看吧?”罗思故笑着征求对方意见,拿出了两张票。
“思故哥,我……”沈小凤犹豫不决。
“别推辞了,就这么定了。票搁你这儿,晚上我来邀你去。”罗思故把两张电影票摆在办公桌上,眼里充满了期望。
“好吧。”沈小凤低垂眼眉,心情复杂,不敢正视罗思故火热的目光。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追求精神享受的人越来越多,晚上,结伴而来的情侣、朋友、家人,或俩俩携手,或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影院。影剧院里,人头攒动,坐满了前来看电影的观众。今天上映的是一部外国爱情电影片,片名叫《乱世佳人》。随着剧情的变化,沈小凤和罗思故被主人翁郝思嘉的悲惨经历所震惊,感同身受,引起了共鸣。沈小凤流出了泪水,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依靠在罗思故坚实的肩头上。沈小凤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波折,其遭遇与主人翁郝思嘉何等的相似呀,郝思嘉虽然嫁给了投机商人瑞德,而心中却始终热爱着多年来倾慕的青梅竹马—卫希礼。主人公郝思嘉肉身与精神无法合一,身心憔悴,疲惫不堪;丈夫瑞德愤怒了,他退出了婚姻,出走了。一边是深爱着自己的人,另一边是自己爱慕的人,她该如何抉择呀?谁才是她真正想要得到的爱情呀?
罗思故同样也被剧情所打动。他想:“一个是多年心心相印的青梅竹马,一个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昔日妻子,他该如何取舍呀……”看到靠在身边的沈小凤,他能够感觉到她内心的煎熬和心灵的颤动。“两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伤害谁都是自己的罪过呀!”他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叮铃铃”一阵铃声伴随着荧光闪烁,罗思故知道有电话来。他打开电话,在黑暗里看清手机荧屏上显示出的字样:“子萱妈”,心里晓得是杨梅打来的越洋电话,遂按下了接听键,附在耳边静静地收听。
“喂,思故,你好吗?我是杨梅。女儿还好吗?喂,喂,你怎么不作声呀……”
“杨梅,我~在~听。”罗思故轻声地一字一词地回答。他怕对方听不清,又顾及影院里安静的气氛,压抑着声调不敢高声回话。
“思故呀,在国外,我才想到你和女儿的好,一家人在一起真是幸福呀;累了有一个肩膀靠一靠歇一歇,倦了有一个人问候一声,那都是幸福的事儿,幸福其实很简单呀!我准备今年春节回家,你和女儿需要采买什么礼物吗?我给妈妈也捎上一份……”话筒里是杨梅唠絮的话语。荧屏上是主人翁郝思嘉痛苦地抉择。
“谢谢,回来吧。一切平安就好!”
“思故,你在做什么呀?你不吱声,是和小凤在一起吗?”对方在话筒里置疑。
“像你这样的女人,假若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能不能真正爱上我呢?!”电影上传出主人翁的对白。
沈小凤听到了罗思故和杨梅的对话,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轻声地询问怔呆的同伴,说:“思故哥,杨梅要回来?”
“嗯。”
电影散场的路上,沈小凤与罗思故结伴而行,她看到闷闷不乐的同伴关心地询问:“思故哥,你有心事呀?”
“没事。”
“思故哥,你说郝思嘉最终会选择谁呀?是瑞德或是卫希礼?”沈小凤掂记着主人翁的命运,剧中没有给出答案,现实中不存在标准答案。
“嗯,她会爱上谁呀?”罗思故哑然了。自小青梅竹马的俩人彼此心照不宣,又不好点破,各自揣着心事,默默地走路,一路无话。
时光荏苒,转眼又到了年关。四合院墙头的树叶黄了,落叶飘进了院子,院内地上散落了一层金黄色的叶片。大门外贴上了对联,贴上了门神,挂起了大红灯笼,整个四合院洋溢着春节喜庆的气氛。
一周后,一架银灰色的飞机穿越太平洋,搭载着面目一新归家心切的杨梅。罗思故和女儿在机场接来了学业有成进修结业回国的杨梅。他们正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往家里赶,一路欢笑地跨进了四合院。杨梅出国一年多的变化让住在四合院的人吃惊不小。
“妈,谷阿姨,我回来了。”一身紫色洋装的杨梅烫了波浪大发,戴着一顶遮阳长帽,罩着面纱,套着长长的白色手套,像是一位贵夫人。当她揭开帽子露出笑脸时,丁云梅和谷春秀也认出了她。
丁云梅神色略为一惊,马上恢复微笑回应道:“杨梅,回来了,学习结束了?”
“嗯。妈,我进修毕业了。我给你买了一件唐装,你看合不合身呀。”她低头忙着寻找礼物,在大口袋里翻捡出来一件崭新的礼物递给了妈妈,然后又对谷春秀说:“谷阿姨,我给你也捎了一件。”
“哟,杨梅,长精神了!阿姨都认不出你了,要不是你喊我,走在大街上,我怕是不敢搭讪呀。呶,这是么衣服呀?像是地主老财穿的绸缎。”谷春秀试着穿上一件猩红色的铜钱繁花衣衫自嘲道。
“阿姨,这叫唐装,是中国老祖宗发明的衣服,在国外流行呢。你穿上可精神着呢。”杨梅一边替谷春秀套上唐装一边解释说。
那一边,丁云梅熟练地穿好衣服,显得优雅别致。她的青少年时代在南洋都是穿唐装汉服的,只是随丈夫回到了祖国,就随大流不再奢望穿了。如今,看到久违了的服装,她倍感亲切。
“妈,你穿上唐服多喜庆呀。咱过年了,全家人图个喜庆红火呀!”杨梅帮助谷阿姨忙活一阵打扮一新后,这时,过来拉过妈妈的身子左右端祥夸赞。
“奶奶,真漂亮呀。奶奶好像画里的时装模特儿了。”罗子萱不失时机地发出赞美声。
“杨梅呀,妈老了,用不着了,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穿吧。”丁云梅口里谦辞,心里头暖洋洋的。
“妈,你不老,遇上了好日子,越活越年轻。在国外,人家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老婆婆可不服输呢,照样创业呀。妈,你莫操心,四合院里的老老少少,我都买得有礼物,人人有份,一个也不挪下。”
“还是杨梅心肠热,去了一趟国外,学乖了,长见识了,阿姨谢谢你啦。这件新衣服呀,阿姨过年穿,省得平日忙活弄脏了。”谷春秀一边收拢礼物一边夸赞送礼物的人。末了,她关心地向杨梅打听:“哎,杨梅呀,小凤要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近五十岁的人了,也不再寻亲,守着儿子几十年了。如今,儿子大了,不用她操心了,也该找个伴了,圆个家吧。她性子倔强,随她爸的臭脾气认死理,当妈的说她,她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就是听不见进去话。杨梅,你有空,你帮阿姨劝劝她。改天,阿姨请你吃大餐。”
“好的。阿姨,我劝她,保你遂心。思故,你说是吗?!”杨梅意味深长地对在旁边忙活的罗思故说。罗思故神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他 “嘿嘿”一笑搪塞过去。
“好的,阿姨先谢谢你了。”
“杨梅,你饿了吗?妈给你做饭去。”丁云梅穿着儿媳送的礼物关心地寻问。
“妈,我不饿,路上吃过了。我去南洋酒店找小凤去,完成谷阿姨交给的任务,尽快劝说小凤脱单,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那叫思故陪你去。子萱在家陪奶奶吧。”丁云梅不知晓儿子和儿媳已经离婚的事实。罗思故也不好意思跟妈妈交待,怕妈妈操心,隐瞒着不告诉母亲。同样的,杨梅也没有向女儿挑明。他们离婚的事实瞒过了四合院里几位至亲的人。
“爸爸、妈妈,你们去吧,我在家陪奶奶和姨婆。让你们去过俩人世界吧,我不打搅你们了!”罗子萱不知道父母离婚的情况,她心无旁骛地俏皮地打趣,在她的心目中,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恩爱的一对夫妻了。
“尖酸婆,嘴如一把厉刀子,不说话你过活不了呀。”杨梅被女儿逗乐了,怜爱地笑骂道。
“哇塞!”罗子萱向爸妈扮了一个鬼脸,轻盈地跑进了厢房。四合院里众人怜爱地瞧着小子萱机灵的身影进了屋,也被母子俩的对话逗乐了,人人脸上挂着笑容。
四合院外的巷子里,古驳的青砖,墙头上的小草,呈现出一种岁月的沧桑。杨梅感到非常惬意,她闻到了熟悉的生活气味,还有罗思故的男人气习。她靠近罗思故并排走着,当年也是在这巷子里,两个人牵上了手,十几年过去了,恍如隔世,要是时间凝固了多好呀,他们不用思想不用痛苦,岁月静好,一切温馨如初。一股冷风刮起,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她苦笑地问:“思故,我们离婚的事儿,你没有告诉妈妈?!”
“嗯。”罗思故情绪低落,勾着头补充一句话,说:“我怕妈耽心。不敢说。”接着反问一句:“你也没有告诉女儿我们分开的事儿吧?”他看到女儿罗子萱天真烂漫,性情开朗,个性没有受到影响,估计杨梅也没有说。
“是的。我瞒了她。”杨梅睥一眼罗思故深情地说:“我不想让父母间的恩怨影响到女儿的成长。孩子们是无辜的呀。女儿不愿意接受残破的家庭。”
“杨梅,你和小凤心里到底是咋想的呀?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真地搞不懂了。有些事儿,我好像雾里看花,越来越看不明白了。”罗思故沮丧地倾诉。
“思故,你会明白的,爱一个人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倘若那一天你驱除了心里魔怔,坦然了,不再痛苦了,我会回到你的身边的,我不想终日看到你生活在痛苦之中。兴许是我太自私了,让你感到难受,感到窒息。你痛苦我也痛苦。思故,现在你是自由的,你完全可以跟着心灵走,爱我或是小凤,你自己抉择吧。”杨梅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自嘲地笑一笑说:“思故,我爱你,我爱女儿,我更爱这个家,但是我不想让你感到为难。”
“杨梅,你今晚回家住吗?”罗思故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对杨梅变得彬彬有礼了。“这种转变,不知是好或是坏?”他心里想。
“思故,今晚我不回家住了,你跟妈解释一下,我想找小凤好好谈一谈。”杨梅立定了脚步,深情地注视着消瘦的罗思故的脸颊,心里也是万千想法涌动不能平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下雪了,冬天还没过去呀。”罗思故自言自语。他感觉有雪花落到脸上,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夜幕下,雪花悄无声息地下了,起初是几片,不一会儿,纷飞的雪花漫舞,在天地间交织,把胡同里行走的俩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迷蒙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舍得”茶室里,炉火正旺,杨梅邀请沈小凤作彻夜交谈。两位女士抛弃了一切杂念,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像一对亲姐妹一样的亲热,她们无话不说,无所不谈,畅所欲言,言无不尽,脸蛋被炉火烤得红彤彤的,醇香的茶道使她们兴奋不已,睡意完全消失。而窗外寒风号叫,雪花飞舞,好一派银装世界,古城下了一夜的大雪。
“小凤,老同学,说实话,我自小喜欢雪花,一年一度如期而至,洁白无瑕,她能覆盖大地留下的一切痕迹,不管是快乐亦或是忧伤,白茫茫一片可以从头再来呀。人生苦短,不必装下太多的苦难和自责,让大雪抹去一切烦恼的痕迹,让自己活得轻松些,潇洒走一回;我们始终要朝前看,相信明天会更美好吧。”
“杨梅,你毕竟是有知识的人,见识广,明事理。你懂的,我这辈子该感恩的人太多了,我总是忘不了他们的好处。在我危难时给予我救助,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希望,我会感恩一辈子,我每天都在努力地救赎自己。我扪心自问,我沈小凤这一生的成长,离不开父母情,老师情,同学情,战友情,朋友情……等等,无以为报,惟有用心付出,承受痛苦的磨难,才能让我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宁。”沈小凤品了一口清茶,缓缓地说明自己的心思,让同伴感到震惊。在炉火的辉映下,杨梅看到了沈小凤红润慈祥的面容犹如圣母一般洁净。
“小凤,你原来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生活在自责之中,宁愿委屈了自己,也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痛苦,心甘情愿地做无私的奉献,期望救赎自己的灵魂。你这是何苦呢?”杨梅为发小的自责担忧,也为她有一颗伟大而善良的心灵感到震惊。
“杨梅,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爱一个人更难,爱是不需要回报的。”沈小凤眼里平静如秋水,刚才闪动的一丝**之光转瞬即逝。
“小凤,在你心里,你一直深爱着罗思故,思故也念念不忘你的好。我原以为,我的退出,会让你们获得真正的幸福,难道我想错了?!”
“老同学,人生犹如走棋,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事儿走岔了道,就无法从头再来了,不像大雪覆盖大地那般轻巧,一场大雪抹平了一切痕迹。雪地上的痕迹可以抹去,但心灵上的伤痕却永远也抹不走的。”她轻轻呷口茶水悠悠地说:“杨梅,谢谢你的关照,我还是在知青场嘱托你的那句话,这辈子你替我照顾好思故哥。我和思故哥是有缘无福,这是宿命,我认了。”
“小凤,你的心地太善良了。可是,你不结婚,思故始终放心不下。他为你耽心。”杨梅一语道破了问题的实质。
沈小凤思忖了一阵,幽婉地说:“老同学,如果我个人的事儿阻碍了你和思故哥的和好,我明天就把自己嫁了,好让你们心安。”
“老同学,请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杨梅动情地倾诉说:“思故、谷大妈、四合院里的亲人们,当然包括我呢,都希望你真正幸福,找到一位真正爱你的人,陪伴你走完人生的道路。”
“谢谢了。我的事儿我做主,大家不必操心呀。”沈小凤莞尔一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
杨梅被老同学的高尚品格所感动,激动地为对方续上了茶水,举起杯子敬重地祝福女友:“来,小凤,我敬你!愿你早日找到真正的幸福!”
“我也祝你幸福美满!”两位饱经沧桑的女人在一个白雪飘飞的冬天里打开了心结,互相祝福致敬。
第二天,四合院里覆盖了厚厚的白雪,谷春秀早起打扫庭院,把院内的雪堆放在两旁,清理出通道,方便家人行走。罗思故起床后,打开厢房门看见忙碌的谷春秀的身影,连忙上前用铲子帮助清理雪道。
“谷阿姨,我来清理。你休息吧。”他甩开膀子清理雪道,把路中的积雪堆放在一堆。
谷春秀拄住工具,怜爱地望一眼罗思故结实的后背,关切地寻问道:“思故呀,今天不用去上班了?”
“阿姨,我晚一会儿去。下雪天,不急。”罗思故一边劳动一边回话。
“唉,小凤昨天又不回家了。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晓得她心里的想法,每次跟她提起婚事,她嫌我絮叨,整日里躲避我,跟我来个不见面,玩起了闷葫芦。”谷春秀叹声气,转而央求罗思故说:“思故呀,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小凤自小处得来,你有空呀,你帮阿姨劝劝她。知天命的人了,也不省心,一辈子叫娘操心。”
“谷阿姨,我会的,包在我身上。你别操心了。”罗思故憨厚地回答。
“那阿姨先谢谢你了。”谷春秀心里略感宽慰。她又想起一件事儿,轻声地询问:“哎,思故呀,阿姨还想问你一件事儿。那小花和思亲俩人到底是么回事?关系是好或是不好呀?整日里黏糊在一起,也没听说谈婚论嫁,让街坊邻里看笑话了,处得来就明媒正娶呗,处不来就分道扬镳。现在年青人的想法就是搞不明白。”她心里担心小女儿未婚先孕,让她脸面丧尽。她不赞同女儿们新潮的思想。
“阿姨,你别操心。上次听他们说过,好像准备今年春节旅游结婚,渡蜜月去。”
“什么?!又是一个不听招呼的?当真应了那句老话,姐姐纳鞋妹妹有样,一个个肢膀硬扎了,听不进娘的话了……”谷春秀心里着急了,唠叨说:“现今规矩都乱了,连结婚的大事儿都那么随性,不告知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了,宾客也不请了,俩人去外地游一趟就完婚了。”她嘴里自言自语,心里却再也弄不明白青年人的想法了:“是我落伍了?上辈人管不了下一辈人的事……”
“阿姨,我随口说的。你还得亲自问问小花她们呀。”罗思故看到谷春秀生气,慌忙陪笑着解释道。
“哦……老沈……”谷春秀双眼空洞地望着飘飞的雪花,迷蒙的天幕上仿佛浮现出沈大军的容貌,她向死去的老伴在天之灵发问。她在想:“老沈还活着就好了,她才懒得理这团乱麻事……”
上午,南洋酒店总经理室,沈小凤向罗思故报告业务上的事儿。罗思故认真地听取完了方案,笑说:“小凤,你的想法不错呀?春节期间我们的餐饮业原本是淡季,现在开辟了新的业务,承办团圆宴,让过节的人们走出家门享受到我们的优质服务,这个主意不错,非常有创意。你先拿出一个执行方案,明天上会讨论一下。”
“总经理,没事了,我先走了。”沈小凤合上文件夹,准备离开。
“哎,小凤,你等等。我还有件事儿问你?”罗思故起身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沈小凤。
“么事儿呀?”
“哦,谷阿姨操心你的婚事,托我问你,你有什么打算吗?”
“思故哥,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小凤呀,不是我说你,我们这代人都老了,虚妄的东西够不着,有些事儿要现实一点。”罗思故关切地寻问。沈小凤沉默不语一阵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正视对方关切的眼神。
“思故哥,你的事儿处理好了吗?”突然,她转移话题关心起对方来。她自言自语道:“杨梅是个不错的女人,你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何况,你们还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儿。”
“小凤,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呀?”罗思故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心目中的女神。
“思故哥,人生有许多路可走,也许走错了一步,就回不了头。祝你一家幸福!”
“小凤,你是这个样子,我能幸福吗?!”罗思故有些动情地走近来,搀扶起悲伤的沈小凤。
“思故哥,别说了。谢谢你!”沈小凤挣脱对方的拥抱,立正身子,收敛了情感,语气变得公事公办。
总经理室门突然被推开,杨梅和女儿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思故……小凤你也在这儿?”杨梅春风满面地打招呼,意外地发现了沈小凤,感到惊讶。
“爸爸,妈妈邀请你去逛街,街上好热闹呀。妈妈说,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准备过大年了。”天真活泼的女儿向爸爸报告。
“哎,小凤,一块去吧。”杨梅热情地发出邀请。
“谢谢你。你们一家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办。”沈小凤神色恍惚,表情复杂。
“阿姨,去吧。”罗子萱也揪着沈小凤的手央求。
“子萱乖,阿姨有事走不开。祝你们一家玩得开心!”末一句话她向罗思故报告:“罗总,我先走了。再见,子萱再见!杨梅再见!”沈小凤转身离开了,身影消失在门外。
杨梅瞧一眼罗思故扑闪躲避的眼神,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刚发生的事儿。
“爸爸,走吧,我和妈妈等不起了。”罗子萱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三个人甜甜蜜蜜地走出了办公室。另一间办公室过道上,沈小凤悄悄地注视着罗思故一家三口亲密无间的情景,内心百感交集,说不出的辛酸滋味。她下意识地用衣袖拭擦一下眼角渗出的泪水。
古城大街上,热闹非凡。临近春节,人们置办各种年货,如采购家用百货、衣服鞋帽、各色吃食、新式电器等等,买卖双方脸上洋溢着喜庆的悦色。春节民俗物品也琳琅满目,像春联,门神,大红灯笼,挂历,明星像挂满了大街小巷的货摊,更有一些民间艺人玩把式耍猴戏吸引了观众,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开开心心,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罗子萱牵着爸妈穿行在货摊前,不一会儿功夫,采购了不少的年货。她们也为四合院购买了对联、门神、窗花和红灯笼。罗子萱提着一对大红灯笼走在前面,欢快地向爸妈报喜:“爸爸妈妈,今年我考了全年级第三名,你们答应奖励我,你们咋没奖励我呢?”
“我的聪明宝贝女儿,学会敲爸爸的竹杠了?!”因为高兴,春节喜庆的气氛感染了罗思故,他故意同女儿开起玩笑,父女情深。
“爸爸说话要算话,不许耍赖!”罗子萱偏过头向妈妈求救:“妈妈,爸爸骗人,说话不算数?答应的话要反悔。”
“你爸爸一辈子不会骗人的,他承诺过的事儿,就一定会办到的!”杨梅笑着意味深长地安慰女儿。
罗思故听出了杨梅的弦外之音,笑一笑回应:“对!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话算话,一诺千金!”
“爸爸答应送给我一部录音机,供我学习用的。”罗子萱无比期待的恳求。
“好的,马上照办,爸爸说话作数,现在就买。言必行,行必果!”罗思故高兴地答应女儿。一家人又折回到电器铺,乐融融地谈笑选购,全家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和愉悦的购物活动里。
回到四合院,罗思故一家三口忙碌着贴春联,粘贴门神,裱窗花,大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院落里凭添了许多喜庆的节日气息。
一会儿,罗思亲和沈小花也拎着大包小包花花绿绿的节日物品进了大门,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院子和开心快乐的大哥一家人。
“哟!大哥、大嫂,你们也采办了年货呀!我还以为今年由我和小花来布置呢?”罗思亲笑嘻嘻地同大哥大嫂打过招呼,准备进院。
“思亲、小花,你们回来了。”大哥罗思故粘牢门联,回头看见来人笑着说:“你们不是准备去旅行度蜜月了吗?!”
“是啊,我和小花准备跟妈妈说一下,今年春节,我们不在家过年了,旅行去了。麻烦你和大嫂在家操办团圆家宴了。”
“你们准备去那里玩呀?”杨梅搀扶罗思故的腰部,防止他从高处跌落,也回头张望地问。
“我们准备乘春节休假,出国旅游一趟。”罗思亲愉快地回答。
“机票都订好了?”杨梅追问。
“大嫂,我们在旅行社里订的。后天就走人!”沈小花代替罗思亲回答。
“过年也不在家里过吗?叫花子都懂得要吃顿团圆饭。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代年轻人都不懂礼数了。小花呀,不晓得你们俩个是啷么想的。”谷春秀从后厨来到了前厅,听到小女儿沈小花同罗家人的对话,不满地唠叨。
“妈!”沈小花欢快地上前招呼生气的母亲。
“谷阿姨!”罗思亲也跟上前亲热地叫了一声,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红红绿绿的一大堆,放在厅堂桌子上。
沈小花听到罗思亲的称呼,惊诧一下,用责怪的眼睛睃了一下对方,娇嗔道:“还不改口叫妈?”
“妈!”罗思亲脸色羞红清爽地叫了一声,因为是第一次改口叫妈,他神情有些腼腆不好意思。
“妈,我和思亲结婚了!扯了结婚证了!”沈小花高兴地向妈妈报告:“妈你高兴吗?!”
谷春秀先是一惊,尽管她先前听罗思故说过思想上有所准备,但是面对现实来临,她还是有些不舍,心里头酸酸的,泪水涌上了眼眶。她用围裙抹了一下眼角。
“妈,你哭了?”沈小花不理解妈妈此刻既高兴又不舍的矛盾心情,关心地询问伤感的妈妈。沈小花是个聪明伶俐,心地善良的女子,看到妈妈流眼泪,她的眼圈也红了。她舍不得妈妈,懂得感恩父母。
“大了,翅膀硬扎了,都远走高飞了。妈妈老了,不中用了。要是你爸还活着,我也不操这份心了。”谷春秀抹去泪水喃喃地自语。
“亲家,要是沈大哥和老罗都在,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孩子们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养儿盘女一辈子,总算出了头。”丁云梅同罗子萱俩婆孙贴好窗花,从里屋出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高兴地劝说谷春秀。她的心境比谷春秀开明,凡事想得开,顺势而为,随遇而安吧。
“妈。”“妈!”罗思亲和沈小花听到丁云梅说话声,转身分别向丁云梅呼喊。
“唉!思亲、小花呀,妈妈祝贺你们新婚燕尔!”末了,她关心地寻问:“你们办了结婚登记了吗?”
“妈,我和小花今天去登记了,拿到了结婚证。”他从挎包里拿出大红的结婚证书给妈妈看。
丁云梅看了看结婚证,心里松下一口气说:“扯了证就好。算是正式结婚了。”
她转身歉意地向谷春秀陪笑说:“亲家呀,古话说,一家养女百家求,我们罗家礼数不周,一定要补上的。虽说没得个三媒六聘,新时代了,风俗从简,但也得图个热闹,图个喜庆呀。亲家,你看这样要得吗?今晚在酒店里订上一桌,大家团聚一下,权当给思亲小花夫妻俩道喜吧!”
“亲家,你是文化人,办事考虑周全,随你安排吧,我没意见。”她抹去眼泪,向新婚夫妇提出了一个要求:“只是这桩大喜事儿,我要告诉老沈,让他在天之灵也知晓,叫伢儿们去烧柱香吧。”
“应该,应该。思亲,你先去你岳父那里拜祀一下,回头也给你爸烧上一柱香。”
“哎,好的,妈,我们去了。”罗思亲和沈小花跟随谷春秀进了正厅左厢房里去祭奠。
“妈,请客的事儿,我去办,就在南洋大酒店请客。我们酒店今年推出了春节团圆宴,很适合家庭聚餐的。”大儿子罗思故和杨梅都围了上来,罗总经理向妈妈推荐报告自己酒店的新业务。
“奶奶,今年过年我陪你。”罗子萱懂事地依偎在奶奶身边。丁云梅怜爱地抚摸着孙女儿的头,欣慰地笑了,感慨地说:“思故,要是你爸还在多好呀?唉,这些年了,还有思园也音讯全无……”丁云梅每逢佳节倍思亲。
“妈,你别伤心了,当心自己的身体,多保重。”儿女们劝说妈妈,大家不想破坏春节美好的氛围。
翌日,南洋酒店大包厢里,罗家为罗思亲和沈小花的结婚订了一桌喜宴,四合院里的男女老少都参加了。一大家子聚会既算是贺喜,也算是提前过年了,因为明天思亲和小花新婚夫妇小俩口买了机票出外度蜜月去了。
餐桌上,丁云梅和谷春秀并排坐上了首位,左边依次挨着座的是小凤,小红,右边坐着罗思故、子萱、杨梅,而新郎和新娘俩人挨坐在一起,面对着两位笑容可掬的母亲,接受亲人们的贺喜。此时,罗思故充当了临时司仪。
“今天是思亲和小花结婚的大喜日子,按照新郎和新娘本人的意愿,婚事新办,移风易俗,一切从简。罗沈两家结亲,终于遂了两位妈妈的心愿,也是我们兄弟姐妹们的共同期盼。大家彼此相互认识,知根知底,现在我们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来来来,我们一起共同举杯祝福新婚夫妻:新婚快乐,夫妻恩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干杯!”
“干杯!”“新婚快乐!”“夫妻恩爱!”“早生贵子!”下面纷纷响应,举起了酒杯,众人把喜悦的目光投向新人们,气氛显得热烈喜庆,包厢里回**着一片热烈的祝福声。新郎和新娘笑逐颜开,接受亲人们的祝福频频碰杯,表示感谢。
第一巡敬酒后,大家坐下来吃起了菜,罗思故又站起来主持说:“虽说婚事新办,但是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一是孝敬父母,二是感激兄弟姐妹,还有关爱下辈,三是夫妻同心;思亲,你和小花先敬两位妈妈吧。”
听到大哥的吩咐,思亲和小花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各人手执一小杯子酒,来到两位妈妈身边,高兴地敬酒。
“妈妈。”“祝妈妈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两位新人脸色桃红,满脸笑容,幸福杠杠的,他们向妈妈们敬酒献辞。
丁云梅慈爱地看着儿子和新媳妇幸福的脸庞,神情愉悦地笑着说:“思亲、小花呀,你们结婚了,长成大人了,俩人过日子要互相帮助,相互理解,互相包容,夫妻恩爱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呀。”
“谢谢妈妈。我们记住了妈妈说的话。”新婚夫妻俩齐声回答。
“小花,来,妈妈给你个小红包,权当新媳妇过门的见面礼吧。”丁云梅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着双喜字的红包塞在小花手中。
“妈,不用的,我们有钱。”沈小花推辞。
“拿着,拿着,是妈的一点心意。别推辞了。”丁云梅语气有点急促,她与小花推托着。
“小花,妈给的,你就拿了,妈的一片心意别辜负了。谢谢妈妈!”罗思亲代替新媳妇感谢母亲。
“去,去,给谷妈妈去敬酒。”丁云梅催促道,生怕小花多礼,把红包退了回来。
那边,谷春秀手里也拿了一个红包在等候。她见女儿和女婿向自己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说:“我和你丁妈妈商量好了,你们结婚,我们老人也冒得么礼物可送,封了一个红包,图个红红火火过日子,大吉大利吧。来,思亲,你拿着。”她把红包塞进了女婿罗思亲的手中。
“妈,我还是不拿吧。”罗思亲有些为难,用眼神睨着新娘子,期望得到她的进一步指示。沈小花笑而不语,眉梢含情。
“嫌妈给的钱少了,拿不上手,是吗?!”谷春秀用上了激将法。
“妈,不是这个意思。”罗思亲有点难堪。
“思亲,妈给你的,你拿了,妈心里头高兴;你不拿,妈反而会落下心结。听大姐的话,你莫谦礼了,收下吧。”大姐沈小凤在旁看到了妈妈的决意,劝说新郎罗思亲。
“谢谢妈妈!”“祝妈妈身体健康,幸福安康!”新婚夫妇异口同声地祝酒。
“好!妈今儿个高兴,我同你干一盅!”谷春秀豪气冲天,仰脖子来了个杯见底。大家也被她的热情所感染,自发地鼓掌叫好,人人情绪激昂,脸色红润,团圆席上好生热闹。在热烈的气氛烘托下,罗思亲陪岳母仰头干了一杯,又赢得一片掌声。
“妈妈,海量!你是这个!”新姑爷向谷妈妈竖起了大姆指。罗思亲灌了几杯白酒,微露醉意,内心佩服岳母五体投地。
“想当年,我在支前队,干活喝酒样样不弱……”谷春秀喝了酒心里高兴,刚想打开话匣子数说自己的英雄史,看到大女儿在使眼色,打住了话头:“好汉不提当年勇喽,我不说了,下回有时间再跟你们唠叨……”谷春秀一直很得意自己的光荣历史。她的父亲是乡村酿酒匠,她自小对酒就有亲切感,新婚那天她替夫君挡了不少的敬酒,当年那些豪放的事儿,儿女们是不晓得的,她也隐藏在肚子里。偶然酒酣时提起,脸上总挂着自豪的神色,她很满足。
看到大姐制止母亲的眼神,沈小花拉着罗思亲向大姐沈小凤敬酒。
“小花,来,钱给你拿着。我喝醉了,怕弄丢了。”罗思亲把谷妈妈送的红包转送给了新娘子。
“小花,你看,管得蛮严的呀。”沈小凤看到新婚夫妇的亲热劲头,从内心里替妹妹的幸福感到高兴,心情愉快地笑着打趣,并举起了杯子向她们新婚夫妻表示祝贺。
“妻管炎。”沈小红在旁帮腔凑趣,惹得众人发出会心的笑声。
“敬大姐,二姐,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我和思亲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妈,你说是吗?”
“絮嘴婆,数你嘴尖牙厉。”大姐沈小凤含笑地责骂妹妹,心里对于这个小妹钟爱有加。沈小花笑着跑开了,害怕两位姐姐报复罚她酒。罗思亲恭敬地同两位姐姐碰了杯,干了一个。
沈小花说的话戳中了妈妈心中的痛处,谷春秀喝酒兴奋,也不顾及姐妹俩的情面,牢骚脱口而出:“小凤、小红,你妹妹说的话不错。你俩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该访一门亲事了。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盘儿养女一辈子,自古都是这个活法。”
“妈,你别发牢骚了。今天是小花和思亲新婚,有事咱回家说吧。”沈小凤知道妈妈心苦,抚摸妈妈的肩头小心地提醒道。谷春秀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打住了话头。
“谷阿姨,你放心,我和思故到时再给她们介绍对象,保证成功。”杨梅向谷阿姨保证,目光却意味深长地瞟向罗思故的脸。罗思故躲避她灼人的目光,眼睛深情地看一眼沈小凤,心情复杂,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相偏了,得麻烦你们了。我当妈的也操不起这个心了,一个个都不省心!”想起大女儿二女儿的婚事,谷春秀情绪有点低落。
“小花阿姨,祝你和思亲叔叔新婚快乐!”罗子萱同来到身边的沈小花锐声祝贺并碰了杯,杯子里盛的是黄色的桔子汁。
“来!我们大家一起干一杯吧!四合院里喜事开了张,从此后喜事连连,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幸福也会越来越多的!干杯!”丁云梅提议。
“干杯!”众人听从了丁云梅的提议高声赞和。
正当宴席进入**之时,何丽娜总经理在服务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婚礼现场,她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出了一个锦盒,笑盈盈地送给了新郎罗思亲,说:“祝贺新婚志喜!”,转头对罗思故说:“罗总,祝贺你弟弟新婚,董事长送来了贺礼!”
罗思亲吃惊地张大了嘴,手里拿着锦盒,疑惑地说:“何总,我和董事长根本不认识?他是谁呀?”众人也都把好奇的目光注视着笑靥如花的何丽娜女士。
“南洋员工的喜事也是公司的喜事,我们公司历来有这个传统,董事长会给新人们赠送一份礼物的。”何丽娜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谢谢董事长!谢谢何总!”罗思故罗思亲兄弟齐声感谢。
“祝贺你们新婚幸福。我有事就先告退了。”致辞完毕,何总转身同服务员一起走了。
“何总,代我向董事长问好!”罗思故感激地向何总的背影追谢。
“思故啊,你们董事长真好呀,挺有人情味儿。妈记得,你外公当年也是这般关心员工的。在南洋,中国人有这个习惯,凡大小喜事,众人都要凑个礼数,图个吉利热闹。思亲,你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要记住董事长的恩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丁云梅是过来人,心地善良,经历过很多礼数,她时刻不忘教育子女感恩。
罗思亲听从妈妈的吩咐,小心地打开了包装精美的锦盒,礼品一展露他惊叫起来:“金戒指?!有一对呀。”罗思亲喃喃地说:“这礼太贵重了。妈?!”他激动地把亮灿灿的金戒指拿出来递给妈妈观看。
丁云梅拿过一对金戒指,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有了新的发现,惊讶地对大儿子说:“思故,这戒指上刻着思亲,小花的名字哟,奇怪了?”她把金戒指转交给了大儿子审查,心中却有诸多的疑问无法释怀。
罗思故接过金戒指仔细揣摩一阵后说:“妈,我觉得这个董事长很蹊跷,可惜,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他本人。他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而不愿意露面。下次,我争取当面见见他。”
“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俩兄弟应该感谢他。人家有这个心,我们也不能失这个礼。”知书达理的丁云梅叮嘱儿子。
“有钱人,臭毛病多,恩典穷人也搞得神神叨叨的。照我说,把礼退回去,咱人穷志不短,也不稀罕那玩意儿,当不得饭吃,做不了料用。”谷春秀有些不满送礼人的古怪作法,令人费解,她懒得费神猜测。
“妈妈呀,董事长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少说两句吧。”新娘子沈小花心存感激,对于前来贺喜的客人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格外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吃饭吧。大家快吃饭呀。”丁云梅把众人的思绪拉回到了饭桌。她不忍心破坏这喜庆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