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光阴似箭,一年后,四合院内,穿戴一新的郑宝根背着一个小书包,在妈妈沈小凤的引领下,准备去上小学一年级,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跟外婆说再见。”在天井里,沈小凤教导儿子。
“外婆再见!”刚满六岁的宝根用稚嫩的声音向外婆挥手告别。
“宝根乖,宝根到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念书,天天向上。”看到外孙长大了,谷春秀心里感到欣慰。自从宝根跟着妈妈回到四合院,与外婆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外婆平时含饴弄孙乐在其中。现在宝根要去学校念书,谷春秀有些莫明其妙的伤感,泪水涌出来了,她用围裙角擦拭眼角,喃喃地说:“大了,都长大了。外婆也老了,不中用了。”
“妈,我们去了。”沈小凤向母亲告别,驮着儿子,推着杨梅赠送的飞鸽牌自行车出了大门。
谷春秀伫足了一会儿,听到里屋传来婴儿 “呜哇,呜哇”的哭啼声,她转身进了左厢房,朝里屋喊话:“小红呀,是子萱哭了。外婆来了。子萱乖,子萱不哭,是外婆不好。”杨梅休假一年后上了班,考虑到家里没人照顾孩子,原本罗家人想要雇请一位保姆帮助照看的,谷春秀主动地承担了这一任务。她所在的国营饭店承包给了别人,她不用去上班了。罗家人要给她保姆费,谷春秀推辞不收。罗家人也不好白让她照看小子萱,就包揽下了全院人的生活费用。
前进学校的校门口,杨梅带着值日的学生迎接各位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当她看到沈小凤骑着自行车过来,连忙笑着迎上前去,抱下了坐在加挂的后座上的郑宝根。
“宝根,来,到阿姨班上来,跟妈妈说再见。”杨梅微笑着牵过郑宝根的小手跟沈小凤道别。
“阿姨,我问你一个事儿,好吗?”宝根偏头睁大眼睛询问平时熟悉的杨梅阿姨。在四合院里他与杨梅阿姨厮守熟悉,现在是老师,他不认生。
“什么事儿?宝根,你说呀。”
“阿姨,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送。宝根没有爸爸呀?”
杨梅吃了一惊,望着心事很重的孩子,蹲下来开导说:“宝根有爸爸呀,谁说没有?”但是,她又不忍心告诉孩子实情,笑着安慰:“宝根一定会有爸爸的。等宝根念好了书,爸爸就会来看你的。”
“嗯”宝根懂事地点头。
市化工总厂厂长办公室,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年汉子,粗声大嗓门朝电话里吼叫:“你这个生产科长,是吃干饭的!现在,销售形势一片大好,我们的化肥供不应求,你的总产量跟不上,你算什么角色?!赶快开足马力,想方设法多生产,贻误了战机,我唯你是问!”他训完话,把电话筒重重地压在机座上,仰脖子喝完一口杯水,捋顺气息平静下来,这才对站在旁边早在等候的罗思故询问道:“罗副厂长,你有事吗?”
“贺厂长,这是本月的报表数,呈报给你审阅。”罗思故向厂长报告。贺厂长是一位复退军人,作风硬朗,办事干练。他对于是大学生又是技术骨干,新近提拔的罗副厂长颇为欣赏,格外器重。“罗副厂长,你们的技术科是立了大功的,取得了重大突破,最近国家化工部发来了贺电。好好干,我们厂里需要你们这样的年青人!”
贺厂长在报表上签了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询问道:“罗副厂长,最近厂里广播怎么不吱声了?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厂里形势一片大好,正需要鼓劲的节骨眼上,广播哑巴了,是什么原因呀?”
“厂长,广播员休产假去了,她请了一年假。”罗思故如实地报告。
“那赶紧找人呀,不能耽误工作。”贺厂长低头签完字,又对罗思故嘱托。
“搬运车间有位工人叫沈小凤,她原先当过广播员,懂这行。您看行啵?”罗思故推荐。
“赶紧换岗呀。你跟人事科打个招呼,就说是我老贺说的,人先上岗,手续后办。总之,我们要把工人们的干劲鼓足,让大伙儿气昂昂的,牛逼逼的,放开手脚大干快上!”
“是,贺厂长,我马上照办。”罗思故拿到了尚方宝剑,又为沈小凤办成了一件事儿,他心里高兴,愉快地去执行厂长的指令。
总厂搬运车间,因为化肥外销量增大,工人们连轴转,三班倒,个个累成了灰猴子,一辆又一辆汽车接踵而来,满载而去,劳动生产紧张而繁重。罗思故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搬运车间,直接找到了王队长,递给他从人事科开出的临时借调令。
王队长跟着罗思故来到车间门口,王队长摘下面罩,恭顺地问:“罗厂长,马上走人吗?”
“是的,厂长等着听广播响呢。”
“好的。”他转过身,朝里面车间大声地喊叫:“小凤,沈小凤,你出来!”
一会儿,从车间里走出来一位穿戴沉重防护服的工人,她摘下口罩,露出了热气腾腾的脸蛋,正是沈小凤。当她看到罗思故和王队长站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懵呆着不知有何事儿找她。
“小凤,恭喜你!你可为我们搬运车间争了光。快脱了这身脏衣服,一个女人干这脏活累活,难为你了。”老实憨厚的王队长怀有一颗婆婆心肠。
“思故哥,咋回事?”沈小凤疑惑地询问。
“小凤,厂广播室缺人,厂长点名叫你去。”
“我?!”沈小凤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不晓得厂长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猜测是罗思故推荐的,心存感激地说:“思故哥,谢谢你!”
“快去洗漱换衣服,广播室等着你去开播!”罗思故催促道。
“小凤,到了好处,别忘了师傅,有空常回来看看。”王队长挥手告别。
“师傅,我会的。回头我请大伙儿喝酒。”她侧坐在罗思故自行车的后座上,挥手向师傅告别。“叮当”一声铃响,自行车向厂总部广播站奔去。
傍晚,辛勤工作一天的人们回到了四合院。丁云梅和杨梅领着郑宝根先回到了院内,谷春秀抱起小子萱迎上前去,热情地打着招呼:“丁老师,杨梅,你们回来了。小子萱今天很乖巧。”
“谢谢谷阿姨。”杨梅笑着致谢,接过女儿去旁边的厢房喂奶去了。
“她大婶,麻烦你了。宝根今天表现也不错,得到了一颗红五星呢。”丁云梅与儿媳、宝根结伴回来,一路上,杨梅告诉了婆婆小宝根的表现。新近入学,听话的小宝贝都能得到班主任的奖励,奖给他一颗红五星。
“外婆,我得了一颗红五星呢!”郑宝根听到丁姨婆夸奖,得意地向外婆炫耀。
“宝根乖,外婆要奖给你一只鸡腿。”谷春秀牵着小宝根的手提着书包去了左厢房。
不一会儿,罗思故和沈小凤各推一辆自行车进了院落,在天井旁靠好了车。
正在右厢房喂奶的杨梅看到丈夫满脸愉悦的神情跨进了房,好奇地询问道:“思故,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
“呵,小凤换工作了,调到厂广播站,今后上下班,都很准点了。”罗思故高兴地报告。
“是你帮的忙吧?”杨梅猜测道。
“不是我,是厂长亲自点的名。”罗思故逗乐杨梅怀中的孩子,不愿承认自己的功劳。他晓得杨梅有些吃醋,尽量撇清关系。
“厂长晓得小凤呀?”杨梅狐疑。
“杨梅,别忘了,沈小凤原是宣传队的台柱子,名声在外,天下谁人不晓得。”他伸出双手从杨梅怀中抱过女儿,心情愉快地逗乐:“小子萱,笑一个,给爸爸笑一个。你是爸爸的忘忧草,让爸爸开心一辈子。”
“我才不信呢。”杨梅把孩子交给了丈夫,站起身来清理尿布,一边往盆里塞一边唠叨:“小凤能换工作,我为她感到高兴。我们仨人自小都是同学,是发小,大家知根知底,有些事儿犯不着藏着掖着。罗思故,偌如你有一天变心了,你明说,我不拦你。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直性子的杨梅毫不避讳地警告丈夫说。
“堂客呀,你看你看,说不上三句,你又开始数落了。”罗思故有些无奈地辩解:“是你叫我关心小凤的,说小凤对你对我都有恩。平时嘛,我关心她你数落我,我不关心她你也埋怨我,我到底要如何做才是对的呢?!”
“思故,我不是说你不要关心她,关心是关心,有些事儿别走过了头,你自己把握好就是了。”杨梅收拾好一盆要洗涤的衣物,准备去后院。临出门时,她想起了一件事儿,回头朝丈夫吩咐:“思故呀,下周我们班上要召开亲子联谊会,你到时去参加,当宝根的爸爸。”
“什么?叫我去当宝根的爸爸?我才不去呢,省得你回来又嚼舌根。”罗思故吃了一惊,不明白妻子的古怪念头因何而来。
“你敢不去?!”杨梅眉毛一扬命令道。当她看到丈夫不解的神色,轻言细语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思故,你想一想,宝根没有父亲,平常缺乏父爱,对他的成长不利。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去当监护爸爸,我们班上几个类似的家庭,学校都要求他们找代爸爸。”看到罗思故犹豫不决的表情,她软下性子央求道:“思故,别再推辞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我不想让班上的任何一个孩子失去完整的父母之爱。”
罗思故不再吭声,他听懂了杨梅的话,为妻子博大的胸怀感到欣慰,遂点了点头,一边对小女儿深情地倾诉:“子萱乖,爸爸妈妈是一家人,子萱是爸爸的小棉袄。呵,笑了,笑了……”小女儿发出银铃般稚嫩的笑声回**在四合院里,使人们体会到新生活的幸福和甜蜜。
左厢房里,沈小凤辅导着儿子写字,她为儿子健康成长感到高兴。此时,郑宝根写完了今天老师新教的几个生字,偏头好奇地向妈妈发问:“妈妈,我有爸爸吗?”
“有呀。”沈小凤好奇儿子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那爸爸为什么不来看宝根呀?”宝根睁大眼睛望着妈妈。沈小凤意识到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
“你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宝根长大了,才会回来。”沈小凤眼里透出迷茫,不知道如何向儿子解释。她不忍心伤害孩子细嫩的心灵。
“班上的同学笑我,说我是一个没有爸爸要的野孩子。”郑宝根一字一句地用稚嫩的声音盘问妈妈。沈小凤想起心酸的往事,眼里噙含着泪水,被童真的儿子看到了。
“妈妈别哭。杨梅阿姨说罗伯伯是宝根的爸爸。”他用小手替妈妈擦拭泪水,高兴地告诉妈妈:“老师说,下周要开亲子联谊会,爸爸妈妈宝宝都要去,一个不能少。”
“好,妈妈陪宝根去。”沈小凤为儿子渐渐地变得懂事感到由衷的高兴。
“妈妈,老师说了,还要爸爸去,一个不能少!”天真无邪的宝根伸出一个手指头认真地要求。
沈小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一把抱住孩子,亲亲了他的脸蛋说:“只要宝根开心,妈妈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市化工总厂广播室,沈小凤开始了新的一天工作。她打开播音话筒,拿上摆放在案桌上的稿纸播报起来:“各位工友,各位听众,大家好,今天是九月二十日,天气晴。市化工总厂广播站现在为您播报。首先,播报一个喜讯……”
坐在厂总部副厂长办公室的罗思故听到沈小凤的播报声,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窗户边,向广播站的方向眺望。听到有人敲门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请进!”继续专心地倾听着广播播放的内容。
“罗厂长,你在听广播呀。今年形势大好,国家化工部发来贺电,表彰我们厂里矿山 “攀高峰”无支护岩巷掘进的技术创新取得了重大突破,真带劲呀!”来人是技术科张科长,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
“形势一片大好,磷肥还是供不应求。现在开采深度达到一千二百米了,不知道还能挖多深呀?”罗思故一边思考一边请张科长来到办公桌前,查看生产进度表。
“罗厂长,你脑瓜子灵光,又有什么新点子呀?”张科长听出了弦外之音,感兴趣地询问。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我在想,一旦资源枯竭后,我们厂子该怎么办呢?”
“呵呵,我不操那份闲心,那是领导们考虑的事情。我一家三代在厂里工作,从我爷爷算起,估计有大几十年了,矿石挖不完的。”
“我想趁现在厂里红火,转移一部分工人去搞第三产业。”
“罗厂长,那还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呀?”张科长不解地说。
“唉,老厂长不赞成呀。张科长,想想而已,外面别乱说,影响不好。”罗思故特别叮嘱。
“哎。”张科长压低声音体贴地对心中敬重的罗副厂长说:“罗厂长,等老厂长退了,今后还不是你的天下呀!”
“别乱说!好好地干你的活。”罗思故责备下属多嘴。
“遵命。罗厂长!”张科长敬了一个滑稽的军礼跑了。
晚上下班时,沈小凤手握着自行车把手在化工总厂的厂门口等人,她不时地与熟习的工友打招呼。眼看人流少了下来,她朝厂部紧张地张望。过了一会儿,罗思故骑着自行车从厂里出来,看到了焦急等待的沈小凤。
“小凤,找人呀?”罗思故下车猜测道。
“思故哥,我有事跟你说。”她神态有些扭怩。
“么个事呀?边走边说吧。”俩人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着话儿。
“思故哥,宝根明天要开亲子联谊会,学校要求孩子父母都去,可是……”
“小凤,我知道这回事,杨梅跟我说了。我明天请假去,当宝根的爸爸,陪宝根玩一天,不能委屈了孩子。”罗思故爽朗地答应。
“思故哥,谢谢你和杨梅。我是怕宝根童年留下心里阴影。”听到罗思故答应了陪自己的儿子去参加活动,沈小凤化解了心事和担忧,心情变得舒畅,感激地说。
“小凤,我们这一代苦过了,决不能让孩子再吃二遍苦。”罗思故停下脚步,盯住沈小凤熟悉的姣美的面容,略有些动情地表白自己的思想:“小凤,我想问一句实话。你打算一个人就这样过一辈子?不打算……”
“思故哥,谢谢你的好意。我只希望把宝根养大。”谈起个人问题,沈小凤神情淡漠,心如止水。
“上车吧!”罗思故见状,不好深问,招呼沈小凤骑上自行车,俩人汇入到茫茫的人海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罗思故心存感激,自从他得知沈小凤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前程,他想不顾一切地去回报她。可是,现实逼迫他冷静下来,现在自己也有了女儿,他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他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爱恋着对方而不能表露。沈小凤心想,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儿如今幸福自在的生活是她最大的愿望,她已经知足,不敢再去奢望。汇入自行车流中,驶过五光十色的商铺,他们知足而平凡。
“瞧一瞧,看一看!哎!各位过路的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兄弟姐妹们,行行好,开开恩!正宗的老鼠药,不好不收钱。卖老鼠药喽!正宗祖传秘方,杀鼠七步之间!”人行道上,一位戴青色圆檐帽穿长衫的汉子不断地朝行人吆喝。吆喝一阵后,他抄起一幅竹快板,打起了莲花闹,吸引了不少过路的行人。
“嘀嘀呱、嘀嘀呱,各位列客眼莫花;祖传秘方灭鼠药,效果不好不收钱。小小老鼠危害大,听我细诉来表达:偷粮嚼菜咬衣物,传播疾病鬼不觉;半夜惊醒梦中人,儿女啼哭烦恼多。买了我的老鼠药,保你全家都平安!买老鼠药喽!买老鼠药喽!!不好不收钱!”
几个行人闯过去围观,横穿马路,挡住了沈小凤的自行车道,沈小凤按了一下银铛发出悦耳的银铃声,提示行人让出车道。等待行人走散后,罗思故和沈小凤一同骑车驶了过去。
银铃声惊动了卖老鼠药的人,他无意识地瞟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他向远去的背影惊叫一声:“小凤!沈小凤!”。被叫的人没有反应,喧嚣的人群将她卷入滚滚红流之中。卖灭鼠药的人掀下帽子拿在手中,露出郑红根懊丧的脸孔。原来,郑红根服刑出狱之后,四处漂泊,流浪来到古城卖灭鼠药谋生,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沈小凤。看到从前的老婆,他想见儿子的欲望就变得更加迫切和强烈,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宝根,我的儿,爹爹来看你了!”
第二天,前进学校小学一年级甲班教室里正在召开亲子联谊会。杨梅精心策划和布置的教室面貌一新,五颜六色的彩条纸把会场装扮成了一个童话世界,正面黑板上贴有几个大字:亲子联谊会。家长和孩子们围坐在教室四周的小凳子上,中间空出了活动场所。班主任杨梅戴着小红帽站在会场台前,声情并茂地说起了开场白,拉开了活动序幕。
“同学们,我们平日最亲的人是谁呀?”她含笑地向学生倾问。
“爸爸、妈妈!”下面的小朋友齐声回答。
“同学们,答得真棒!今天,我们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玩游戏,表演节目,好不好!”
“好!”小朋友活跃起来,纷纷举手争先。宝根使劲拉着妈妈沈小凤和代爸爸罗思故的手跃跃欲试。
“宝根乖,听老师发口令。”沈小凤笑看一眼儿子,又与笑容满面的罗思故对视一下,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变得天真无邪,纯洁友爱。
“第一个游戏叫着恩爱一家亲。规则是宝宝和爸爸妈妈用身体运送气球到终点,中途不能借助任何工具,也不能用手帮忙噢。大家明白吗?”杨梅向新入学了的小同学们吩咐道。
“明白!”孩子们整齐响亮地回答。
“下面三家一组,开始比赛。”杨梅看到了频频举手的小宝根,小宝根因为喜爱杨梅阿姨,每次活动他都表现得非常积极。
“郑宝根,王雪梅,龚小明,来,三位小同学带领你们的爸爸妈妈出列。”杨梅发出号令。
郑宝根兴奋地拉着沈小凤和罗思故的手来到起点,一位助理叫父母们面对面地站好,小朋友夹在中央,在他们三人的中间夹上两个气球,横行着向终点靠拢。沈小凤和罗思故被杨梅设计的好玩游戏逗乐了。一路上,小朋友们有的心急了,与爸爸妈妈步子不合拍,中途掉了气球,捡起这个跌落那个,忙得手慌脚乱,模样滑稽可爱,全场欢笑声不断。
“宝根,加油!”杨梅在旁摇旗鼓劲。郑宝根和爸妈一起缓慢地移动,夹在胸前胸后的两个气球不听话的往下坠,又不能用手帮忙,急得小宝根满头大汗,他努力地往妈妈身边靠,罗思故也跟着靠拢,防止贴在宝根背部的气球脱落,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向目的地前进。终于他们比其它的小朋友提前抵达了终点。“妈妈,爸爸,我赢了!我是第一名了!”小宝根兴奋地又蹦又跳高兴地欢呼。沈小凤和罗思故幸福地竖起大姆指夸赞。杨梅与罗思故对视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到自己的学生驱走了心里阴影,开心的欢跳,她感觉完成了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
“杨梅,谢谢你,让我的孩子有了一个幸福的童年。”沈小凤诚挚地感谢。
“爸爸,妈妈,等会儿,我们还要表演节目呢?”因为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天真无邪的小宝根亲近了慈父般的罗思故,脱口而出喊叫爸爸,不分生疏了。
“好,爸爸给你伴奏。”罗思故高兴地举起小宝根打转,父子俩欢快地笑声响彻全场。
沈小凤尴尬地望一眼杨梅感到不好意思。杨梅挽起沈小凤的手臂动情地说:“让宝根做我们的儿子吧。他应当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你说是吗?”
“嗯。”沈小凤被好友的真情所感动,喜悦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一会儿到了全家表演节目的环节。杨梅报幕:“下面请郑宝根全家表演节目。”罗思故坐在小板凳上,接过杨梅递来的二胡,配合沈小凤母子拉起了音乐前奏。
沈小凤与宝根拍手跳起了欢快的儿童舞。
妈妈,妈妈,我爱你;
妈妈的心儿像天空,
明亮美丽又宽广。
妈妈,妈妈,我爱你;妈妈的恩情似海深,
投进您的怀抱里,
快乐又幸福!
妈妈像那红太阳,
宝宝是那小星星,
星星追着太阳走,
孩子和妈不分手!
沈小凤母子的真挚表演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全场家长和孩子们合着节拍跟唱起来,歌声里,孩子们幼小的心灵深处播下了善良的种子,爱爸爸,爱妈妈,爱我的家人,爱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前进学校校门口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人伸长脖子朝校内张望,他就是服刑出狱四处漂泊的郑红根。自从昨天发现了沈小凤的踪迹,他就在四周寻找她们母子俩。他估计儿子宝根到了读书的年纪一定在上学,于是,他不辞辛苦地专门到各学校门口蹲守。学校放学了,人流不断地涌出校门,家长们陆续地接走孩子四处散去。看到学生陆续走完,人流少了,郑红根有些沮丧,心想今天又扑空了。突然,他眼睛一亮,发现沈小凤骑自行车从校内出来,前架上驮着一个背书包的儿童,母子俩人甜蜜幸福地说笑着。他正要伸手上前去拦截,又发现了罗思故和杨梅俩人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他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垂下头来,用帽檐遮蔽头部,不敢让对方认出自己,他害怕罗思故的铁拳攻击他。三辆自行车从郑红根的身旁驶过,汇入主车道。沈小凤等三人谁也没有认出路旁一个穿着邋遢土里土气的乡下人,竟然是当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郑红根大队长。
“宝根,我的宝根,我的儿子,爸爸终于见到了你。”郑红根望着远去的儿子身影激动地念叨。服刑后,他变得一无所有,乡下是回不去了,城里也无根基,他选择了四处漂泊,浪迹天涯,借此了却残生。但是,现在,他看到了儿子,心中又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他要夺回儿子的抚养权,以此来要挟沈小凤,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想到这些,他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暗在心里自乐呵:“嘿嘿!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开眼,让我郑红根也有咸鱼翻身的机会。沈小凤,你等着瞧吧!”
一周中,郑红根背着蛇皮塑料口袋,袋子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东窜西**跟踪沈小凤的足迹。他终于大致理清了沈小凤的生活轨迹:四合院、学校、化工总厂,三点一圈,蛮有规律性。郑红根骨子里并不愚笨,他懂得权衡利弊,乘势而为;尽管每次看到儿子,他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但是,他还是顾及后果,不敢贸然行动。他在选择时机。
这个时机终于被他等到了。一周后的一个星期天,小宝根一个人在四合院大门口玩玩具,他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脸上挂着笑意,轻言细语地逗问:“宝根,给糖吃。”他抓起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引诱小孩子。
玩玩具的小宝根抬起头,望着眼前陌生人,奇怪地发问:“叔叔,你晓得我叫宝根?”
“我还晓得你妈妈叫沈小凤,你住过向阳大队,是不是呀?”郑红根故意神秘地吹嘘,耐着性子与小孩子套近乎。
“不准叫我妈妈的名字。我不认识你。”小宝根不理睬对方,专心地玩起自己的玩具。小宝根手中玩的是一架动力小火车玩具,嘴里 “嘟嘟”地叫嚷,让火车在岩石板上跑得欢。
“宝根,来,叫声爸爸,爸爸给你糖吃。”郑红根看到可爱的儿子,他的眼里放射出炽烈的光芒,心里期盼许久的愿望变得强烈而又迫切。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宝根一把糖。但是,面对陌生的儿子他又不敢下蛮法,害怕引来沈家人。
“宝根有爸爸,爸爸是罗伯伯。我有两个妈妈。”他自豪地向旁人炫耀。
“宝根,你在跟谁说话呀?”大门内传来谷春秀大嗓门的问话声。谷春秀说着话拍打围裙走了出来。她看到一个戴青呢帽子,背着红白相间塑料袋跑江湖的药士朝她点头哈腰陪笑,见是一个陌生人,谷春秀不认识也不理睬他。
“同志,你家有老鼠吗?我卖老鼠药,包灭鼠。”
“没有。卖老鼠药推销到家里来了,真是稀罕。宝根,跟外婆回家。”谷春秀拉着小宝根的手回家了,看到小外孙手中抓了糖果,一边数叨一边发问:“谁给你的糖呀?”
“门外的叔叔。”小宝根稚嫩的声音。
“呸,呸,呸!快丢了它。这是老鼠药,吃下肚子,会毒死人的!”谷春秀热刺刺的声音。“回家洗手去。今后不准拿陌生人的东西,知道了吗?”
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抛出了大门,大门被掩上了。站在门外伸长脖子想多看儿子一眼的郑红根悻悻地捡拾起散落的糖果,剥开一颗放入嘴巴里细细品味,心里也是酸甜苦辣百感交集。他看到儿子好好的活着,父爱之情油然而生,但是,近在咫尺之间,却不能相认,他感到自己做人的悲哀。郑红根想,自己一直想出人头地,让儿子引以自豪,可是,命运却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他,他不知道做人究竟错在那根筋上;他心存不甘,企图东山再起,目前看来,只有紧紧抓住沈小凤这根救命稻草不放了,别无其它良策。
夜晚,四合院左厢房沈小凤母子的卧室里,母子俩洗漱后准备睡觉。郑宝根想起白天的事儿好奇地向妈妈发问:“妈妈,我有几个爸爸?”
“一个呀。”沈小凤并没有在意儿子的疑惑。
“白天的叔叔好奇怪,要我叫他爸爸,还分给我糖吃。”郑宝根不明白。
“旁人说胡话,莫要听他的!”沈小凤没作深思,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妈妈,他晓得你的名字呀。”
“晓得我的名字?”沈小凤引起了警觉,她偏头认真地盘问儿子。
“他说过向阳大队,卖老鼠药,打后没有了。”郑宝根努力地回忆道。
“难道是他回来了,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呢?”沈小凤自言自语,她不明白郑红根会来到这座城市。而且,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郑红根这次来的目的更加凶险诡秘,他要借助沈小凤的势力,以图东山再起。他像难缠的蚂蟥一样缠上了沈小凤。
前进学校的大门口,放学时候,沈小凤推着自行车接儿子走出了校门,蓄谋已久的郑红根迎上前去,脸皮堆起媚笑亲热地喊道:“小凤,我是郑红根。我放出来了。”
郑红根的出现还是让心中猜疑的沈小凤吃了一惊,尽管她猜出勾引儿子的一定是他,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来得这么快速,这样直接。她心中像吃进一只苍蝇一样感到恶心。
沈小凤不卑不亢地喝斥:“郑红根,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走你的阳光道,不要纠缠我们母子俩!”她推着自行车想要尽快地离开。
郑红根伸开手臂拦在车前,谄笑道:“小凤,我不想为难你,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我就想看看儿子。”他偏过头,对后座的小宝根逗笑:“宝根,叫声爸爸。来,爸爸给你糖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红绿绿的糖果往宝根手里塞。小宝根两只小手往后缩不肯接,嘴里害怕地嘀咕:“老鼠药,毒死人,宝根不要。”
“郑红根,你别欺人太甚,你让我们母子过个安生日子。你走吧。”沈小凤骑上自行车急匆匆地离开了。
“哎,哎!沈小凤你别走呀,我还会来看望儿子的!”郑红根手捧糖果追逐了一段路,看到沈小凤母子的自行车汇入滚滚车流中,他停下脚步无奈地叹了一声长气。想起沈小凤对他的冷漠,他感到寒心,当年追求沈小凤手段虽然过于卑劣,但是,他自认为对沈小凤的爱是真心实意的,他也渴望得到对方的回报。沈小凤的拒绝又激起他复仇的阴暗心理,他不岔气地说:“呸!想摔丢老子,办不到!我过不好日子,老子叫你们也过不成。”他狠下心来,恶狠狠地咒道。
傍晚,四合院里的人在一起高兴地吃晚饭。沈小凤盯着眼前的一碗米饭,神情恍惚,脸色难看。
“小凤,做甚么了,犯梦魇了?不好好吃饭,怔呆着干么个呀?”谷春秀看到大女儿愁眉不展不满地唠叨。
“妈,我不饿。你们吃,我回屋去了。”她立起身来回了厢房,关上了房门。
“这鬼丫头,好好的不吃饭了,搞的么个名堂。莫非生病了?”谷春秀心里猜想,可是,她又看不出女儿像生病的样子。她向宝根寻问:“宝根,你和妈妈在外面吃饭了?”
“没有。”小宝根啃着鸡腿肉,连连摆头,满嘴油渍。
“那你妈干吗不吃饭呢?”
“是被卖老鼠药的叔叔气的。”宝根嗡声嗡气地回答。
“卖老鼠药的?”一桌子上的人更是不解了,疑惑地望着宝根。
“宝根没有撒谎,宝根是个好宝宝。”他咽下嘴里的鸡肉缓口气后,又好奇地向外婆报告:“外婆,那个怪叔叔给我糖吃,要我叫他爸爸。”
“胡扯!”谷春秀不相信。
“是真的。宝根不骗外婆的。”
“郑红根来了?”坐在右桌边的罗思故猛然想起,他向妻子杨梅寻问。
抱着婴儿喂奶的杨梅听出了话音,她猜疑道:“郑红根来这里干吗?他不是还蹲在牢里吗?!”
“算算,他也坐满三年牢了,人出监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郑红根,是谁呀?”谷春秀听到罗思故和杨梅夫妻交谈,盘问道。
“他,原先是向阳大队的大队长,小凤和他……”罗思故说不下去了。他怕宝根听到,造成孩子心理上的阴影。
“哦,我晓得了,小凤贪恋的那个芝麻官?是吗?!”谷春秀终于明白了是原来的新姑爷。虽然她曾在大门口与他谋过一面,但是当时相互不认识,她不晓得是谁,印象不深刻。
“外婆,他卖老鼠药。”郑宝根补正道。
“上次,来过我们院子卖老鼠药的?!”看到小宝根点点头,谷春秀警惕起来,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都寻上门来了,那还了得呀。小红呀,往后的院子你多留神些,不要让陌生人进来。”
“妈。我会的。”在一旁静静吃饭的沈小红应承道。她常年留驻家里,因为腿脚不便,很少外出,也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性情变得温顺了。
“大家是得留意一下。”丁云梅也引起了警觉。她对儿媳妇杨梅提醒道:“杨梅,在学校里,你多照看一下宝根,防止陌生人接近他。”
“妈,我一定看好宝根。他是我的学生,我组织班上的同学一起来保护他。”
“宝根,外婆警告你,别乱跑,不然他捉了你去喂老鼠。”谷春秀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吓得宝根身子一哆嗦。幼小的他不知道什么叫着危险,只是大人们警告他,他怕挨骂。
“宝根,别怕,有罗爸爸在,决不让坏人抢走了宝根。”罗思故为宝根壮胆。小宝根信服地点了点头。
市化工总厂的大门旁,郑红根脸色烧红,仗着满身酒气,粗嗓子放肆地叫喊沈小凤的名字。自从上次见了儿子一面后,沈小凤母子处处躲避他,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儿子,引起了他的恼怒。这次,他酗了酒,壮胆来到沈小凤工作的厂子寻衅。厂广播站正在播音,他听出了是沈小凤的声音,在大门外高声叫骂:“沈小凤,你给老子出来!你想躲,躲不了,老子听出了你的声音!你在广播室。快出来!”
一个年老的工厂门卫上前制止道:“同志,请你注意形象,厂区里不得高声喧哗!”
“你直叫沈小凤出来,我是她的老公,她是我堂客。她想躲开我,没门!我今天铁了心要问她,藏了儿子,不让我见,安的是么子心肠。我要见人,就是要见她!!”他情绪激动,胡言乱语,口无遮拦,毫无忌讳。
“同志,请你安静,不得喧嚣。我去通知她来。”门卫进了值班室,抄起电话接通了广播台:“喂,是广播站吗?找沈小凤,传达室有人嚷着找她。”
不一会儿,穿着翻花大衣领的沈小凤来到了传达室旁。她一眼看见了被酒精和愤怒烧得满脸通红的郑红根。他蹲在传达室外的墙脚下,嘴里不停地嘀咕:“我要儿子,我要儿子……”
“郑红根,你来闹什么?快回去!”沈小凤斥责他的嚣张。
“哦,是……是小凤呀……你终于来了!”他努力地站立起来,张嘴吐出一股浓烈的酒气,沈小凤厌恶地偏头躲避。
“小凤,我爱你,我是真心爱你的!你别抛下我,好吗?求求你了。”他眯起醉眼迷蒙地瞧着眼前俊俏美丽的沈小凤。
“胡说八道!郑红根,我提醒你,现在不是你称王称霸的时代了,你不可以胡作非为。”
“小凤,是我不好,我强占了你。可是,我那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把你放在我的心坎上。不信……我可以……掏出……心来,让你看。”他仗着酒气,扯开胸衣,一骨碌地掏出内心的话,向对方表白自己。
“你走吧。别在这里出洋像了。”沈小凤懒得理睬他。
“撵我走,呸!没门。”郑红根看到沈小凤不为自己的哀求所打动,他换上了一幅凶恶的嘴脸:“沈小凤,你变心了,你想抛弃我,要做陈世美喜新厌旧。好,我走!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把儿子还给我!”他竖起一个指头奸笑道。
“呸,你休想!我决不会让你带走宝根的。你拆散不了我们母子俩!”想起往事和儿子的前途,沈小凤脆弱的神经经受不了打击,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喃喃地哽咽:“郑红根,你好卑鄙呀,你毁掉了我的幸福,还要夺走我的儿子,你不得好报。”厂门外围观的工人越来越多。
“哈哈哈!小凤,你想躲开我,没门!你想走人?可是,我不放过你。你在我的手心里捏着呢。你最好乖乖地听我的话……”他酒意发作,踉跄几步,作势往沈小凤身边扑。
“住手!”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郑红根的后颈,阻拦了他前扑的趋势,来人往旁顺势一推,郑红根跌倒在地,站不起身来。
“是谁?他娘的,吃了豹子胆,胆敢管……管老子的事……”郑红根语无伦次地咒骂,抬起醉眼仰望,发现沈小凤的身边多了一位壮实的男人,好似相识。他揉搓双眼,定睛一看,惊醒了酒意。原来正是冤家对头罗思故,当年他手下桀骜不驯的知青。
“郑红根,你放清醒,这里不是你的向阳大队,敢在这里撒野,我叫你有来无回!”罗思故站在沈小凤的身边坚定地卫护着。
“你,你们,一对奸夫**妇。罗思故,你了不起!霸占我堂客,夺走我儿子,我与你不共戴天!”郑红根看到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愈发来势,更加乱说一通,目的想把水搅浑,向对方施加压力,以博取不明真像的群众同情。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捶死你!”罗思故被对方卑鄙无耻的行径所激怒,热血冲上了头顶,他上前揪起郑红根想给他点教训。
“思故哥,莫冲动,别上他的当。”沈小凤拖曳住罗思故的胳膊提醒道。
“罗厂长,什么情况?”保卫科长闻讯带人赶了过来,他向罗思故请示。
“把他赶走。今后,不准他靠近厂区,防止他破坏生产,扰乱秩序。”罗思故下了命令。
“是!”保卫科长接受任务后安排人员:“来两个人,架走他!”两个年青保卫一左一右架起郑红根的胳膊往外拖。
“散啦,散啦,大伙儿散了。”保卫科长驱散人群。
“罗思故,你不得好死。你当了厂长,有权有势了,抢人家老婆儿子,算你有本事,我还要来,我要我儿子……”郑红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阵,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大众广庭之下,搞臭对手,从而达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思故哥,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谢谢你的关心。”沈小凤对身边的罗思故歉意地道谢。
“小凤,别说客套话。我和杨梅也是宝根的爸妈,决不会让郑红根的阴谋得逞,不能让他从你身边抢走宝根。”罗思故安慰对方。他们都不知道郑红根的真正阴谋,事后才明白工于心计的郑红根要达到的真实目的。
第二天,市化工总厂厂长贺天成把罗思故专门叫到办公室,沏上一杯茶,语重声长地说:“思故呀,你是我们厂里优秀的领导干部,技术骨干,培养你不容易呀。你要珍惜自己的前途,保持高尚的道德情操,不要犯错误喽。”他故作轻松地开导手下得力的干将。
“厂长,我不明白,你指的是那方面错误我需要改正,请你明示。”罗思故感到厂长有话要对他说。
“当然,不是说有了错误才找你谈话,你本身非常优秀,只是有时得提醒你一下,自己要注意影响就行了。”
“贺厂长,是不是有人说了沈小凤昨天的事儿?”罗思故猜到了厂长谈话的深意。“厂长,那个郑红根简至就不是人。当年,我和小凤当知青插队到他们大队,他依仗权势……”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儿就免提了,你工作多,厂里还有许多事儿等你去处理,今后注意。”贺厂长笑着拍拍手下爱将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厂子未来还得靠你们年青人喽。”
“厂长,我和沈小凤是清白的。”他极力辩解,可是越描越说不清白。他从内心里感到人言可畏。
“哎,听说沈小凤离婚很久了。可是,她为什么一直不再找呢?”贺厂长搔首思索道:“沈小凤同志也是一个不错的工人,有能力,又肯干,她还年青。你看,到时让工会的同志帮帮忙,给她物色一个,免得群众背后议论。总之,我希望你们都健康的成长。好了,响鼓不用重锤擂,你去吧。”
傍晚,四合院里,罗思故想起白天贺厂长的谈话,默默地拉起了二胡,琴声绵绵似水,仿佛在倾诉他那复杂的心情。郑红根来到了古城,寻上了沈小凤,他要抢走宝根。可是,那宝根是沈小凤的命呀。这个可恶的家伙,当年采用卑鄙的手段霸占了小凤,毁掉了自己与小凤的纯真爱情。小凤忍辱负重牺牲自己挽救了罗思故的命运,罗思故打后知晓了这一切,他感情的闸门再也无法控制了。他想,自己为了报答沈小凤那份恩情,他要倾其所能去保护这个弱小的女人,为她遮风挡雨。别人的议论,他毫不在意。
“思故,你该歇歇了。来,抱抱小子萱。”在正厅右厢房里与婆婆说话的杨梅抱着女儿出来提醒丈夫。
“子萱,爸爸抱。笑一个。”他把二胡递给了妻子,空出双手抱着女儿进了妈妈的房间。
“妈,你看信呀?”罗思故看到妈妈手中拿着一封信。
“思故,你小弟来信了,说他马上要毕业了,怎么寻找工作?征求我们的意见呀。”
“妈,思亲是学法律的,他当然去公检法司系统上班较为理想。”罗思故提出参考意见。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可是,思亲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准备去律师事务所工作,搞单干当个体户。”
“哪不行呀。改革开放刚开始,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今后的政策走向不明朗,念了大学去干个体,风险太大了。”
“唉,你们几兄弟各有各的理想,妈妈的意见仅供参考。我叫他回古城来,靠妈妈近些,别的也不好多干预了。你们自己的路自己去走吧。”丁云梅开通明理,对于孩子们的人生选择她也不强求。
“妈,思园有消息了吗?”罗思故悄声问妈妈。
“他呀,不知是死是活?估计八成不在这个世上了。”丁云梅想起二儿子感到忧伤,这一直是她说不出口的一块心病。
“妈,给外公写封信,询问一下吧。”
“封闭了二十多年,不通音讯,不知道你外公外婆的境况如何?试着去信碰碰运气吧。思故呀,这一晃过去了几十年,你们长大了,妈也老了。妈盼望你们个个都平平安安。你最近好像有心事呀?”丁云梅关心地寻问。
“妈,没有事呀。我活得好好的,无灾无病,能吃能睡,冒事呀。”
“你骗不了妈妈。你的琴声告诉了妈。”丁云梅熟知音律,她听出了罗思故心中的苦闷。
“妈,你不用操心我。我会把握好自己的。”罗思故安慰母亲。
“是不是小凤的事儿呀?”丁云梅从儿子的眼神猜出了答案。
“嗯。”罗思故轻轻地吭了一声:“她原来的丈夫纠缠她不放,要争夺儿子宝根的抚养权。”
“人心都是肉长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不要为难对方。”丁云梅和风细雨地劝说。
“妈,你不晓得,那只癞皮狗有多可恶!我恨不得宰了他。”提起宿敌,罗思故心中气愤。
“思故,不是妈说你,你几十岁的人了,又当上了领导,你要沉得住气,冷静处理,不能意气用事。”
“是的。妈妈。”
一个星期后,古城化工总厂大门旁,郑红根站得远远的伸长脖子朝厂里张望。他既想寻找沈小凤,又害怕被罗思故碰到,像一只小白鼠惶惶不可终日。下班了,工人们从厂大门口纷纷涌出离去。随着人群的减少,罗思故和沈小凤并排骑着自行车最后驶出来。
郑红根看到沈小凤被罗思故保护,赶紧躲避。眼尖的罗思故发现了他,厉喝一声:“郑红根,你站住!”骑车追了上去。
“你……你要干么子?”郑红根畏畏缩缩胆虚地问。
“郑红根,我今天不会动你半根手指头,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你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才肯放过沈小凤母子俩?!”
“好呀。”见罗思故没有揍他的意思,他的胆子慢慢地壮了起来,趾高气扬地说:“罗厂长,我晓得你的本领,你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红得发紫的人!我嘛?我郑红根就是一个烂人,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全家一无所有。不瞒你说,我吃了上顿就没下顿,餐风露宿是家常事儿。但是,我有的是时间,我要见我的儿子,这不犯法吧。我的罗大厂长!”
“郑红根,我警告你,你休想带走宝根!其他的条件,你可以谈?”
“佩服!不亏是罗大厂长,腰大气粗,你是否可以先赏小人一碗饭吃,我们再好好谈。我今天粒米未进,现在眼冒金星,没力气说话。”他耍起了无赖,一幅恬不知耻的嘴脸让罗思故又恨又无奈。
“好吧,答应你。”
“哎呀,我不是同你谈判,我同崽儿他妈谈,叫上她。”他扭头一指站在不远处的沈小凤。
“思故哥,不要理睬他,咱们走!”沈小凤深情地嘱咐罗思故。她觉得自己已经给罗思故增添了不少的麻烦,心抱歉意。
“小凤,走!不要怕!”罗思故为同伴壮胆,同时,他对郑红根警告道:“郑红根,我警告你,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招,否则,我饶不了你!”
“哪敢,哪敢,谁敢在罗大厂长跟前放肆,哪不是自找倒霉呀。”郑红根妆扮一幅无赖像恭维对手。
一家小饭馆里,罗思故和沈小凤陪郑红根占了座位,郑红根狂点了清一色的肉类,有红烧肉,小炒肉,炒猪肝,红烧大肠,清蒸鸡,满满的一大桌。他吃得满嘴油渍,罗思故和沈小凤却不动一箸,神色不屑地冷眼旁观。
郑红根一边啃鸡腿,一边咕嘟地说:“罗大厂长,沈小凤,难得你们这么大方请客,我吗?我郑红根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你们想要我让出我儿子,哪也行!说实在话,我带走了儿子也养不活他。我自己都冒得饭呷,哪有功夫顾及他呢,岂不笑话吗?我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放下啃完的鸡腿骨头,拍拍手,把油腻的双手在肮脏的衣袖上来回擦净,表明心事:“我得生活呀!在这座城市里,我举目无亲,我一无所有,我认识别人别人不认得我,去他妈的我是多余的渣滓,死了像一只臭虫,生死无人过问。我得活着呀,就得有人引见找活儿干呀。我不为难你们,只要求混口饭吃,就行!我决不跟你们争抢宝根。”
“你真卑鄙,用心险恶,我决不会答应的!”沈小凤讨厌他那幅贪婪的嘴脸。
“好呀,我耗着,反正我有大把的时间,不招急。”他吃饱了喝足了,不紧不慢地摆起了架子。
“我给你安排工作,但是不能到我们厂里去。”罗思故想尽快平息事端,替沈小凤母子解围。
“行,行!”郑红根捞到了救命稻草,眼珠子放射出渴婪的光采。
“你必须答应我们两个条件,不然的话……”罗思故斜睨一眼对方,观察郑红根的表情,他的心里像吃进了一只死蚊子一样地恶心。但是,为了沈小凤的幸福,他又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只要有饭呷,百件十件都成。”郑红根害怕沈小凤加以干涉,否决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连忙点头应承。
“一是放弃对宝根的监护权,你根本没有能力养活你的儿子。二是不能再来骚扰小凤。沈小凤母子与你不存在任何瓜葛。”罗思故义正辞严地开出了条件。
“好!好!好!”他喙头应承,生怕错失良机。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罗思故了解郑红根的为人,要求立下字据。
“要得,要得!老板,笔墨伺候!”郑红根手舞足蹈地向内室呼喊。
餐馆小老板递上了纸和笔,郑红根用肮脏的衣袖顺势一抹桌面,扫清残渣,把纸张铺在上面,嗖嗖几笔写下了保证书:“我郑红根承诺,自愿放弃对儿子郑宝根的监护权,保证今后不再来骚扰沈小凤母子俩人。若有违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立据人:郑红根。”
一会儿功夫,郑红根按要求写下了保证书,盖上了手印,递给了罗思故,罗思故看后又把保证书转给沈小凤阅看。沈小凤看后,小心翼翼地折叠好郑重地放进口袋,仿佛郑红根的一纸承诺决定了她终生的幸福,她格外珍惜。
“罗厂长,我的工作呢?”郑红根仰望着罗思故媚笑地问。
“好吧,我给你开个条子。你拿条子去找基建队的张队长,他会给你安排工作的。”罗思故写下了一张便笺,交给了心花怒放的郑红根。
“成!成!罗厂长,沈小凤,你们当宝根的爹娘吧,我不拦阻了。遂了你们的心愿,算是物归原主了!”郑红根拿到罗厂长签批的条子乐呵呵地一溜烟跑了,临走时说出了一堆牛马踩不烂的话,让罗思故和沈小凤感到难堪。
罗思故与沈小凤相互深情地对视一眼,磨难使他们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应,彼此之间掂念着对方的冷暖和幸福,都想尽力地为对方多分担一些忧愁,多奉献一份关怀。
“思故哥,谢谢你!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事儿,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沈小凤羞赧地低下了头,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处处能够感受到对方甜蜜蜜的幸福氛围。
“小凤,你活得不容易呀。只要你和宝根幸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儿!”罗思故有些动情地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