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然做了很漫长的梦。

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她是在做梦。

因为,画面始终稳定在一个非常诡异的第三人设上——她漂浮在半空,时而可以移动,时而只能在同一个位置上。

她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古代生活。

她身边似乎总有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人,他的微笑永远温文尔雅。

只是,她明明看得清楚他的笑,却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他带她游历过许多美景。

他带她一起游船。

白安然差点就要以为这个人是封淮了,但突然,她看清楚了他的脸——是白亦潇。

这个人,居然是白亦潇。

白亦潇牵着她,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妹妹。

他说他下辈子还要做她的哥哥。

他说了很多很多话,然后他去了战场,一去不回。

他死在一场侵略战中。

他们所在的国家,要将一个小国家打下来占为己有。

那在游戏里只需要点击鼠标就能做到的事,在现实里非常残酷,满地的残肢断臂,壮士慷慨赴死。

白亦潇像是一个英勇的斗士,但是他的立场并不正确,他是侵略者。

他卑鄙不齿。

他死于非命。

他活该。

受痛苦的只有他所爱和爱他的人。

白安然看着故事里的自己落泪,看着故事里的她,站在寒风里受着煎熬,她明明感觉不到那个她的情绪,但是心仍然痛了一下。

“哥哥,下辈子我不要做你妹妹了,做你妹妹太痛苦了。”

“我才不要做你妹妹,我不要做你妹妹……”

“呜呜呜……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哥哥!你是坏蛋,是大坏蛋!”

“哥哥,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呜呜呜……”

她看着故事里的那个自己,为了白亦潇哭到天昏地暗。

最终也不知怎的。

她竟然做上了将军。

最后死在一场保卫战中。

这对兄妹的结局实在不算好。

白安然只当对方长了一张和她还有白亦潇一样的脸,并没有太多代入感。

但紧接着。

她居然又看到了许多的她和白亦潇。

有些是在古代,有些是在现代。

他们都是兄妹。

好像她命里就注定和他是兄妹一样。

但,无一例外的,白亦潇总会做错事。

他的立场好像永远都有问题。

他永远都是一个对她好,但是对他人极恶的人。

白安然突然惊醒。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在她床边守了很久的封淮和庄盛。

“庄盛叔叔……”白安然有些惊讶。

“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没什么,您怎么来了?”

“我这次会来,主要还是因为你突然昏迷,我们在你身体里检测出了特殊的能量波动,我就是想问问你……当然了,你不愿意细说也可以,你只要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你身体里沉睡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正在等待觉醒。”

“我知道。”

庄盛松了口气,“知道就好,知道就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白安然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庄盛叔叔,我们有厉害的看卦象的大师吗?”

“这个,当然是有的,但是你自己就能算,为什么……”

“因为我想算我自己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安排人过来。”

当晚。

庄盛就请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家大师。

和白安然所在的天机门,还有青山道馆不同,这位大师不属于任何势力,也没在大众面前出现过。

他,属于国家。

“这位是雾铭先生,雾气的雾,金子边旁一个名字的名。”

白安然支起身体,“你好,雾……”

“叫我雾铭就可以了。”雾铭轻声打断她,来到她身边坐下,“小友,看起来你饱受噩梦的折磨。”

“对,我刚做过噩梦。”

“这个梦魇,不是无缘无故找上你的。”

雾铭说着顿了顿,“麻烦各位就先离开这个房间吧。”

封淮皱眉,但庄盛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与峥嵘一起出去了。

峥嵘小声嘟囔,“这个雾铭是谁啊?”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那是大有来头,还是庄盛随便找了个人过来糊弄了。”

庄盛伸手在峥嵘头上一敲,“小屁孩,说什么呢你。”

峥嵘揉了揉头,“关键是我们真没听过这人,他要是厉害到能给小白算命,我们肯定听说过他吧。”

庄盛冷笑,“你们不是都盛传,我跟季老手上有一百零八将吗?这不过才其中之一。”

“好家伙,真有一百零八将啊?”

封淮打断两人没有营养的试探,“这个雾铭,什么来历?”

庄盛意味深长道:“小淮,‘上面’那位就是找他算的吉凶,你说他什么来历?”

“那他怎么会听你的?”

“怎么了,在你心里我是很差劲的人?”庄盛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

“你救过他?”

“倒也不是救过,他的命,就是我给的。”

“你儿子?”

庄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一辈子都献给国家了,连个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封淮,“所以,雾铭是谁?”

“他当年不想活了,看透了太多东西,经历了太多起伏,不想再过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

“然后呢?”

“我正好在那栋楼里开会,他在顶楼烧纸,被人看到告诉了我,以为是有人在做法。”

“你救了他。”

“是他自己想明白了,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让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一个人看透了与自己相关、与天地相关的事并不可怕,只需要给他一个更大的范围。

这个社会,这个国家,这个世界。

人外永远有人,天外永远有天。

峥嵘,“所以他是来帮忙的,还是主动来的?”

“主动来的。”庄盛顿了顿说,“本来他想跟我一起过来,是我先拒绝了。”

“为什么啊?我是说,他为什么主动来,你为什么又拒绝了。”

峥嵘觉得匪夷所思。

这么厉害的人,就应该多出来玩一玩嘛。

“因为他的能力出众。”庄盛面露些许担忧,“很多时候,会不经意间沾染上别人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