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岳惊得往后倒退好几步!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再一看,岑凌霄的牙齿,死死咬着他胸口的衣服,但布料太厚,再加上没有四肢的协助,他只是咬住了最外层的衣服。

而他的这一向前扑,彻底将头颅和肩膀撕开。

下一刻,咬在他胸口衣服上的头颅,便咕噜噜跌落在地上。

岑子岳深吸了口气,提起剑,毫不留情,一剑戳穿了地上的头颅。

黑暗的空间,腐坏的空气,安静得令岑子岳耳膜发疼。

他定了定神,低头,又看了看地上岑凌霄的头颅。

那枚长剑从他的眉心正正戳进去,岑凌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他并没有想到岑子岳会对他下杀手。

收起心底最后一丝怜悯,岑子岳用力抽回自己的长剑,在岑凌霄的衣服上擦干净,这才转回头,将大殿的门彻底打开。

“都进来吧。”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台阶下面的人,“没事了。”

这场由发疯的三皇子带来的宫内大劫难,最终以三皇子的死亡为结束。

皇宫内部的危机解除,接下来,是辛苦琐碎,又令人心碎的调查和收拾残局。

景元帝的遗体在宫内被发现,甄玉做了严密的检查,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景元帝确实是被毒死的,下毒物是砒霜。

太后也死了,令人惊恐的是,她的死状非常像三皇子,也就是说,下半截身体完全融化消失……有身边宫女做证,太后的死亡时间,恰恰就是岑子岳和阙离徵杀死那些蛊虫的那个晚上。

由此,甄玉得出了一个令她非常不安的结论:突厥国师小蚁,给自己最爱的女人,也种了蛊。

因为仇恨吗?还是出于纯纯的控制欲?已经不得而知,但很明显,国师一直就没有放弃过太后,他对自己情人的控制,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真是可叹。

而另外一件让甄玉格外吃惊的,就是严啸之。

他也死了,但他的死状非常奇特。

严啸之也是那个晚上断气的,这说明他也是被国师种下蛊的人,但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严啸之的尸体并没有像三皇子他们那样化为腐水。

当严家的下人胆怯地掀开蒙着严啸之尸体的那张白布时,甄玉和鹿毅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枚一人多高的人头蛾子!

蛾子的尸体已经干枯了,严啸之的头颅是苍白苍老的,而且老得可怕,仿佛他不是三十八岁,而是八十三岁。

而从严家搜查出来的各种书信和严啸之的日记,告诉了甄玉一个惊人的事实:真正意义上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严啸之。

而他,正是当初从云禳秘境消失的秘境之主。

云小雅说错了,司徒族长也猜错了,秘境之主并不是被司徒铖给杀死后带走尸体,事实上恰恰相反,是他,怂恿少年司徒铖,让他把自己带出了云禳秘境。

而真正的秘境之主其实就是这只蛾子,之所以能够呈现人形,是因为它能不断吸附到活人的身上,慢慢抽干原主的精气神,再取而代之……它在云禳秘境时,吸附的是误入司徒家后山的小偷或者盗墓贼的身体,而在司徒铖把他带出秘境之后,用的就是随机的路人的身体。

真正的严啸之,在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死了,那之后,“严啸之”其实就是这只蛾子。

甄玉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难怪当初,她看到严啸之送给外祖父晏昉的那罐茶叶上的字迹,觉得和秘境主人留下的字迹那么相似,那时她就怀疑过,严啸之就是秘境主人。

现在看来,她怀疑的并没有错。

左相也死了,死状与三皇子没有太大的区别。韦子安则被父亲突然的暴毙以及溃烂的尸体给活活吓疯,一头栽到家中池塘淹死了。再加上之前韦卿卿已经被他们父子害死,至此,韦家绝后。

在搜查左相府邸的时候,甄玉找到了韦大铖与严啸之的一系列密信,她渐渐弄清楚了这两个人的关系:真正的主导者不是韦大铖,而是严啸之。严格来说,韦大铖更像是被秘境主人“严啸之”给迷惑了,完全在按照他的安排行动。

而事实上,不管是三皇子岑凌霄,还是韦大铖的女儿婉妃,都是“严啸之”的蛊傀——韦大铖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贡献给了这只人形蛾子。

而“严啸之”给他灌输的是什么呢?

“一旦云禳复国,你就是第一代国君,到时候吞并了突厥和大祁,你就是这天下最伟大的君主。”

于是韦大铖就死死抓着这个承诺,对秘境主人言听计从……他从十三岁被这只神秘强大的人形蛾子所蛊惑,一直到五十五岁死亡,始终执迷不悟。

另外一件让甄玉非常悲伤的事情是阮婧父女的结局。

阮霆自尽而亡,临死前留下一封遗书,承认当初他曾被景元帝一封密信胁迫,让那个假冒的“甄自桅”进了赤凤营,带着十万人马冲向死亡的落雁堡。

这件事,一直就是他的心头刺,甄自桅的名声彻底被这场败仗给毁了,而阮霆明明知道那个带兵的人,不是他真正的甄大哥,但是他却畏于景元帝的**威,一声都不敢出。

也是在那之后,他受不了良心的指责,交了兵权,放弃了与甄自桅齐名的凤霖大将军的称号,回京做了个闲散的王爷。

而在岑子岳找他质问之后,阮霆明白,自己做的错事早晚都要曝光,于是在一个深夜,选择了自尽。

阮霆在遗书里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甄大哥”,也是他被婉妃胁迫,叫人给甄玉坐的马车的马匹,用了癫马蒿,致使两匹马在闹市狂奔,差点出事。

而在事后,更是为了毁灭证据,将查到自家来的甄家马夫德贵,亲手杀害。

这些细节,阮霆统统在遗书中自白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阮婧是在父亲死后,才知道了这么多震惊的详情,她无法面对父亲这段劣迹斑斑的过去,在阮霆死后,女孩悄悄带着日常的一点细软和一柄宝剑,离开了京师。

临走,她给甄玉留了封短信,说自己这十几年仿佛一直活在甜蜜的泡泡里,被父亲和优渥的家世养得不知天下疾苦。

“如今家父离世,好像猛然间唤醒了我,公主,我想走出去看看,也许我能找到自己人生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