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京师的情况有了了解,岑子岳他们也不在澜蔷继续耽搁,次日一早,索性继续赶赴京师。
一群人抵达京师,这才发现整个京城,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氛,街上行人寥寥,脸上都是惊恐不已的神情。
鹿毅早就听到信,迅速带着人马前来迎接,他一见到岑子岳和甄玉,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大大松了口气!
“王爷,公主,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里,几乎有了一种不堪重荷的沧桑之感,可见鹿毅这段时间,压力大到不可想象。
好在岑子岳回来了,这位先帝的亲弟弟,目前已经算是存活的皇室里,权力最大,地位也是最高的人。
“宫里情况怎么样?”岑子岳问。
“老实说,不太好。”鹿毅没有掩饰,他摇摇头,“能救的活人,我们尽量都救出来了,现在只剩下死人……还有发疯的三殿下。”
岑子岳深吸了口气:“走吧,先去宫里。”
有了人马在后,岑子岳就更有底气,他先嘱咐甄玉去太傅府,照看太傅夫妇两位老人家,甄玉却有点担心他:“王爷,你这就直接进去吗?”
“不用担心,老三如今,也不过只有一个人而已。”岑子岳沉声道,“再说了,你看看现如今除了我,还有谁敢去制服那家伙?多拖延一刻,宫里死的人就越多。”
甄玉也觉得岑子岳说得有理,再考虑到有鹿毅从旁协助,安全方面应该是无虞的。
鹿毅临走时,又想起来:“对了,公主,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师兄……严啸之那边似乎出了事。”
甄玉一愣:“出了什么事?”
“我说不清,总之,很糟糕。”鹿毅张了张嘴,仿佛是遇到了极为难以启齿的事,他低声说,“我先告诉你一声,他可能牵扯进三皇子的这桩事里了,你和太傅说一声。”
甄玉听得半懂不懂,她只好点了点头。
岑子岳他们到了皇宫,果然,宫门紧闭,而且门口有了比以往更多三倍的兵力把守,守备们一见鹿毅前来,纷纷见礼。
鹿毅问:“里面动静如何?”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老练的,苦笑着道:“大人您觉得这还能如何?还是那样,光是出怪声,喊话也没人应,不过从昨晚开始,里面没什么动静了,怪声也不见了。只是臭气熏天……怕是都烂了。”
最后这句很隐晦,但是细想起来更加惊心动魄。
岑子岳低声道:“鹿大人,你挑几个人,跟着我进去!”
“是!”
最后鹿毅挑了十五个灵活强壮的,各自都手持刀刃,跟着岑子岳进了宫。
虽然是熟悉万分,从小就生长的地方,但是这一次进来,岑子岳的感觉却有了异样,因为首先扑鼻而来的,是臭味。
尸体的臭味,死了很久却没人收殓,也没人敢进来处理,于是只能任由尸体散落在宫苑各处……
岑子岳在草丛中,看见了一个烂了一半的头颅。
那是他认识的人,是景元帝身边服侍多年的一个老太监,头发都花白了,却偏偏死在了这里。
越往里走,尸体就越多,而且几乎全都残破不堪,仿佛被什么丧失了神智的疯子,拿刀乱劈乱砍一通。他们一直到了景元帝原先的寝宫,先在台阶下听了听,里面一丝动静都无。
岑子岳想了想,冲着身后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你们在这儿守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鹿毅皱眉道:“这可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三皇子突然发狂……”
“不用怕,他消耗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没什么体力了。”岑子岳停了停,又低声道,“也许我还能劝他两句。”
鹿毅一怔,却叹了口气:“王爷,您还是别存这个善心比较好。”
岑子岳当然听懂他的意思,他没再说什么,提着剑拾阶而上。
吱呀吱呀推开了大门,进来殿内,一开始,岑子岳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因为殿内太黑,门窗全部紧闭,甚至窗子上都挂满了帷幔,就是为了挡住光线,这就更让大殿内,显得像黑暗的地狱。
岑子岳站在门口,他被里面的恶臭给呛得倒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非常虚弱的声音:“小……小皇叔?”
岑子岳心脏咯噔一下,是三皇子的声音!
他又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这才看清楚,而眼前的这一幕,让岑子岳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只见大殿中间的龙椅下方,三皇子岑凌霄正瘫在地上,更可怕的是,岑子岳看不见他的手和腿。
青石砖的地板被一种乌黑带着暗红的**给污染了,就仿佛这个人的身体,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像蜡烛一样渐渐融化。
……只剩下肩膀和头颅还在。
岑子岳忽然想要呕吐,他转过身,捂着嘴正想往外跑,却不想身后,岑凌霄凄然一声:“小皇叔,你别走……求求你!”
这凄惨的呼喊,让岑子岳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过身。
他谨慎的,一步步走到岑凌霄的面前,停住。
他想像以前那样,用熟悉而亲昵的口吻嗔怪道,“老三你又在搞什么鬼”,但他实在说不出口。
三皇子在黑暗中,扬起脸看着他:“小皇叔,我……现在变成这样子,是你害的吗?”
这话让岑子岳无法回答,但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在岑凌霄的脸上,看见了旧日那种熟悉的稚嫩和亲热,就像岑凌霄幼年最喜欢坐在他的胳膊上,抱着他的脖子,大声叫着说:“我以后也要当大将军!像皇叔这样厉害的大将军!”
往事蓦然涌上心头,岑子岳胸口一酸,他哑声道:“老三,你先告诉我,你父皇……是不是你杀的?”
三皇子从喉咙里,发出一些不清晰的声音,像是在说是,又像是在说父皇生病了之类。
岑子岳有点听不清,他下意识又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三皇子忽然往前一扑!
他的嘴张得极大,大到不可思议!
那可怕的嘴里,甚至露出森森的,带着黑色血丝的牙齿!
岑子岳一时躲闪不及,想要再往后退已经晚了。
三皇子一口狠狠咬在岑子岳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