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老太太对儿子大失所望,她没想到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这才看破了儿子虚伪的面具: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谭大户甚至冷血到甘愿献祭自己的母亲!
不管谭老太太多么绝望,最终,她那亲亲好大儿带来的那个奇怪的人,还是强行占据了她的身体。
按照骷髅的描述,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毫无自主性的肥肉,而这个进入她身体的邪祟,没日没夜地吸收着她全身的能量,很快就把她消耗一空——之所以没彻底弄死她,是因为那邪祟还需要她的外表和大脑的记忆来维持对外的伪装。
而在这个被吸收的过程中,谭老太也明白了儿子和这邪祟谈的交易:他们打算以江州为据点,先弄到大笔的财富——光是谭家目前这些肯定不够——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有了招募私兵的本钱。
施晚山听到这里,哦了一声,淡淡笑道:“老太太,你儿子是想造反对吧?”
那骷髅沉默片刻,突然又咯咯响了一阵。
施晚山不知听见了什么,脸色狠狠一沉,咬着牙冷笑道:“想光复大云禳国?!您儿子这目标还真不小呢!”
甄玉立即想到了左相的那番话,所以这邪祟和左相韦大铖是一伙的!
原来,那邪祟给谭大户的许诺是,等到他帮自己的云禳国复国成功,自己一定会授他一个开国元勋的位置——对一个始终被朝廷歧视,无法踏入庙堂的江南富户而言,这不就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吗?
而且这所谓的新的云禳国,大概连同大祁的地盘也包括在内了吧。
这得是多么大的**!
难怪谭大户把自己的亲妈都给贡献出来了!
只是可怜这老太太,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本以为可以安心去见列祖列宗,谁想临死来了这么一出,自己活活被邪祟给吞噬,而这邪祟还是儿子亲手送来的!
若她是这谭老太,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谭老太的身体,很快就被那邪祟给吃光了,一个老太太不够吃,谭大户为了表忠心,又源源不绝送来了年轻健壮的丫头小厮,供给那邪祟吃。
与此同时,邪祟回报给他的,就是帮他搞定多年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黄老财在金安城最好的地段的那五间铺子,以及,莫名倒在谭家大门外的无名皮货商人……
谭大户虽有钱,但他的钱确实是一铢一锂、辛辛苦苦做生意赚来的,又何尝有过这么轻松的赚钱经历?才不过短短两三个月,这邪祟帮他“弄”到的钱,比他十年赚的还要多!
这下子,谭大户就更加的死心塌地了。甚至在谭老太挣扎着想要摆脱邪祟的时候,剪了一截自己的头发,帮着邪祟压制他亲妈的反抗——所以刚才毯子上,才会落有两截头发。
血亲的压制,超过一切压制。
谭大户早已用行动表示,他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母亲了。
那骷髅咯咯一直不停响,说到这里,从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色的水。
施晚山沉默片刻,才轻声问:“您的意思是,要我杀了你的儿子谭天富?”
骷髅咯咯响了一下。
“他可是你的儿子……”
骷髅咯咯又响了几声。
施晚山一时更沉默。
甄玉问:“她刚才说啥?”
“她说,她自己就算了,儿子狼子野心害死了她,养不教母之过,她作为亲妈,也没什么脸说话,但是那些死去的丫头小厮,不应该白死,那都是她平日最疼爱的年轻孩子。”施晚山深深吸了口气,“老太太要我帮那些无辜的下人,讨回血债。”
甄玉一时也沉默了。
谭老太太本人还算是个明辨是非的,只可惜,却养出如此狗彘不食的儿子。
“看来罪魁不在谭老太的身上。”施晚山低声道,“这里只是它用来吸收的一个分身之处。本身应该还在别处。”
就在这时,岑子岳忽然轻声道:“施公子!看外面!”
施晚山和甄玉骤然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为首的,正是谭大户,不知何时他带着人到了后院,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刚才甄玉到处转悠,已经把这个谭大户的模样记了下来。
这人就是典型的暴发户模样,生的一对肥胖而微红的圆腮帮,那是顿顿肥鸡大鸭子吃出来的。刚才在酒席上,旁人逢迎他,说他“富甲天下”,谭大户的胖腮帮上就会泛起一层油乎乎的神秘微笑。
就像刚从卤锅里捞出来的猪蹄,红彤彤,圆溜溜,油花四溅,令人印象深刻。
没想到他这会儿会到后院来,而且还带着这么多家丁!
甄玉皱眉:“糟糕,咱们被围住了,他会把杀人的罪名扣在咱们头上的!”
施晚山冷冷道:“正好,我还正想去找他算账呢,没想到他主动来了。”
正这时,岑子岳突然轻声道:“不对劲。”
甄玉定神仔细看,果然不对劲。
为首的谭大户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震惊或者愤怒,而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们仨。之前在酒席上那油花四溅的微笑,也消失了。
谭大户就像变了个人。
而他周遭的那些人,看上去衣着统一,似乎是谭家的家丁护院,然而表情比谭大户还要奇怪,一个个突兀地瞪着眼睛,脸上的肌肉不断挤压变动着,那种肌肉骨骼的变动,压根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小心!”
施晚山高声提醒,与此同时,空气里传来奇怪的咻咻喘息。那不是人类的呼吸节奏,甄玉循声一望,顿时变了脸色。
谭家的那些家丁们,脑袋逐渐裂开,从脖颈里面仿佛开花一样,窜出一个巨大的狼头!
甄玉震惊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施晚山铁青着脸色,咬牙道:“该死!他竟然把接花移木术这种歹毒无比、丧尽天良的蛊术用在活人的身上!”
“接花移木术?!”
甄玉说完,忽然想起之前乌有之说过的话,“譬如一棵好好的桃树,开花、结果,这都是天然。可你用蛊术非让它开出一朵毛茸茸犹如猫头的桃花,还会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