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呃了一声,她说:“我敢保证,我外祖就是正宗的大祁子民,和什么突厥,什么云禳没有半点关系。”

土蛋默默想了一会儿,这才说:“可他身上真的有母巢的味道,那是我生下来,作为一条虫子出现在这世上所闻到的第一种味道,我不会弄错的。”

甄玉想来想去,决定把这条虫子的事情告诉外祖,她感觉这里面颇有一些玄机。

当甄玉把自己得到一条金头蛊王的事情告诉晏昉时,老头子大吃一惊。

“我只在书中看到过对这条虫子的描述,还从来就没亲眼见过活的!”晏昉激动地说,“玉儿,能让外公见见它吗?”

甄玉抿嘴一笑:“您这说得好像是要见什么尊贵的客人,当然没问题。”

她说着,就从后脑丰沛的黑发中,把土蛋抓了出来,用手托到晏昉夫妇的面前。

晏昉激动得眼睛都睁大了,他笑道:“我只在古书上看见它被画出来的模样,没想到颜色竟然这么鲜。”

而比晏昉更激动的是土蛋,它扯着嗓子叫道:“小玉,我要闻一闻这个人!他的味道太好闻了!快把我给他!”

甄玉咧咧嘴:“外公,土蛋它说它想爬到你身上来,它说你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

晏昉一愣,立即点头道:“好啊,没问题。”

甄玉又嘱咐道:“土蛋,你不可以咬我外公哦,不可以伤害他。”

“伤害?!”土蛋愤怒地说,“我怎么可能伤害一个有我母巢味道的人!”

甄玉一想倒也是,于是她轻轻将土蛋放在了晏昉的袖子上。

土蛋在晏昉的身上到处乱爬,甄玉能看出,它真的非常高兴,因为土蛋高兴起来,就会把虫子尾巴翘得高高的,同时乱摇不停——有点像小狗。

最终,它爬到了晏昉的手上,停在了老人的掌心,还把虫子尾巴扬得高高的。

甄玉忍不住凑上一根手指,轻轻摸着土蛋的头:“感觉怎么样?”

“我明白了,是他的手。”土蛋说,“不是他这个人有什么问题,而是他的手上,沾了我母巢的味道。”

甄玉吃了一惊:“外公!它说你的手碰过它的母巢——土蛋,这怎么可能呢?!”

晏昉也震惊道:“我这两天,并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东西呀。”

他说话这期间,土蛋竟然盘成一圈一圈的,蜷缩在晏昉的手心,甄玉甚至能听见它喃喃的舒服的声音:“我好想我的母巢啊,母巢的味道真好,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地方,就是我的母巢了。”

甄玉越听越心惊。

土蛋这语气,分明是不受她的控制了,如果此刻她面前站着一个手拿土蛋母巢的人,那么土蛋一定会立即弃她而去,坚定得连头也不回。

想到这儿,甄玉一时心急,她一把抓起土蛋,将它塞进自己后脑的头发里。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土蛋才清醒过来:“我刚才怎么了?我在哪儿?”

甄玉无奈地说:“你刚才闻到母巢的味道,然后整个就蜷起来了,像疯了一样。”

土蛋这才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说:“没办法,母巢对我的杀伤力太大了,我虽然是一条冷静有头脑的虫,但虫子也有弱点啊。”

“……”

不想和它辩论下去,甄玉索性问:“外祖父,您今天手上碰了什么东西?我相信应该是接触到什么了,而且应该就是今天,毕竟今早起来您一定会洗脸洗手。”

晏昉想了半天,又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他皱眉道:“如果说接触到外界的东西,那应该就是啸之送来的茶叶了。”

“严啸之送的?!”

晏昉点点头:“昨晚过来给我拜年,送了茶叶,因为天晚我就搁那儿了。今天正好你来了,我和小厮说正好拿来给你喝,所以我的手就摸了他送来的那包茶叶。”

“能不能把茶叶拿过来我看看?”

于是下人将晏昉书房里的那罐茶叶拿过来。

原来茶叶是用一个铁罐装起来的,铁罐被撕开的封条上,还写了一行诗: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我今早打开了封条,想看看茶叶究竟怎么样,所以抓了一簇看了看。”晏昉说,“如果说沾了外头的味道,那就是这罐茶叶无疑了!”

甄玉将土蛋拿出来,让它钻进茶叶罐,果不其然,土蛋竟然再度蜷缩起来,在茶叶里打起滚来!

甄玉赶紧将它一把抓起,又摇晃了一下,土蛋这才渐渐清醒。

“是这个罐子没错了。”它颤声道,“罐子和茶叶都有母巢的味道!喔喔!一定是我的母巢!它还存在,没有像被点燃的马蜂窝一样毁于一旦!这太好了!”

甄玉和晏昉面面相觑!

晏昉困惑地说:“这罐茶叶怎么会和它的母巢有关呢?它明明就是严啸之送给我的呀。”

甄玉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将严啸之和左相私底下有来往的事,告诉了晏昉。

晏昉听了非常吃惊,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了几圈,这才沉声道:“虽然我非常失望,但能早早看透这个人,倒也不是坏事。”

甄玉谨慎地说:“严啸之到底立场如何,光凭这一件事,恐怕还不能下论断。我只是想给您提个醒,往后,您在他面前留个心眼就是了。”

晏昉叹了口气,又道:“且不提他,我更好奇的是,这罐茶叶怎么会沾到土蛋的母巢呢?”

“茶叶最是吸味道。”土蛋说,“你把茶叶和香料放在一起,最后茶叶会把香料的气味吸得满满的。”

甄玉点了点头:“若是别的东西,恐怕还不会吸这么多味道,偏偏是茶叶,我觉得对方应该是无意之间,让这罐茶叶沾到了。”

她想起,又问土蛋:“这么说,你的母巢被保存在某个人的手上了。”

“母巢只能保存在国君的手上。”土蛋哼哼唧唧地说,“从母虫产卵开始,就只能由国君一人接近它,协助它产卵,然后亲手将带着虫卵的母巢取出来,放进西翎冰海……这些动作只能是国君一个人做,母虫也只认国君一个人的味道,或者是他的儿子,孙子,曾孙子,总之,必须要有国君这一系纯正的血脉才行。”

如果换人,如果来了个毫不相干的人取走了母巢,母巢里的母虫马上就会察觉,它会因为极度不安,而毁坏母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