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殿风波过去。
禁军把大殿上的尸体抬下去。
众大臣退到殿外,仍旧不肯散去,彼此争论交谈,设想这个国家的未来。
宴景辉让太子妃搀扶皇后回后宫,自己则是愤愤走到宴芜和厉蓁蓁面前。
“皇叔,我一直如此信任你,怎么也想不到,最后阻碍我继位的人竟然是你!
“你扪心自问,对得起这些年你我之间的情谊吗?”
宴芜坦**直视宴景辉:
“宴景辉,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这些年我对你的支持辅佐吗?
“哼,打从你觊觎我心爱之人的那刻起,你就已经对不起我了。”
宴景辉无言以对,恼羞成怒。
厉蓁蓁依偎在宴芜身边,冷眼瞥着宴景辉,毫不掩饰她对他的蔑视。
“柔儿,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三月你就要成为本宫的侧妃,你怎么能与他如此……”
厉蓁蓁打断宴景辉: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别叫我柔儿,若再有下一次,你叫一次,我掌掴你一次。”
宴景辉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居然敢这样同我讲话?真是反了你了!”
“殿下说对了啊,刚刚,我们就是反了。
“别跟我说什么侧妃,什么三月成婚。赐婚的宴玄彰都已经死了,我们的婚事早就作罢。
“我劝殿下还是提早做打算,你们母子将来被贬为庶人之后,要依靠什么谋生。”
宴景辉气得结巴,手指着厉蓁蓁,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于缓过来之后,他讪笑道:
“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宴芜,你能活着回来再说。
“若你死了,柔儿,我势在必得。你心爱的女子,本宫玩腻了,再给你送下去。”
厉蓁蓁上前便给宴景辉一巴掌,她言出必行。
宴景辉气鼓鼓地,却不敢还手,最后甩袖离去。
厉蓁蓁与宴芜相视一笑,在他们眼中,宴景辉的愤怒和野心,就像是个笑话。
“宴芜,我同你一起去,上阵杀敌,我也可以。
“我不能再与你分开,让你一人去冒险。
“若战败,大不了我们不回来,一起远走高飞。”
宴芜爱怜轻抚厉蓁蓁的脸:
“蓁蓁,战场凶险,我不忍你去。
“况且,我们有使命。若我不在了,还有你。”
厉蓁蓁很想说她不在乎什么使命,只想要与宴芜双宿双飞。
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扪心自问,她做不到放弃宴芜所说的使命,放任这个国家继续在宴景辉手中沉沦腐烂,百姓受苦。
经此一事,他们已经看清了宴景辉,他的确是比宴玄彰强,但不多。
若他继位,为了自己的皇位和名声,他会继续压着磬国灭国的真相,搞不好,会为了保守这个罪恶的秘密,继续做漠北的儿皇帝。
宴芜怀抱厉蓁蓁,坚定而温柔:
“事实证明,你的推断没错,祖大统领可信。
“由他和禁军留下坐镇保护你,我也能放心出征。
“若我能凯旋,你做我的皇后,后宫只你一个主子,再无其他妃嫔;
“若我战死漠北,你先扶持宴景辉继位。
“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日后定能够架空他,掌权夺位。
“蓁蓁,我要你帮我复磬国,做女帝。
“待你掌权,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有你,是磬国百姓之福。”
厉蓁蓁紧紧抱住宴芜,坚定承诺:
“你要我做的,我一定能做到。你也是一样,我要你做的,你必须做到。
“你说过让我信你。我信你,一定能平安凯旋。”
宴芜和两位将军用短短七天时间整备军力,整装出发。
除此之外的时间里,他都流连于厉蓁蓁的闺房。
厉蓁蓁则是把自己最得力,武功最为高强的崔展派去给宴芜当护卫。
她告诉崔展,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无论如何,要把宴芜给她活着带回来。
出征那日,厉蓁蓁与宴芜拥吻道别。
而后站在城墙上目送。
她就那样站着,从天亮到天黑。
往后的每一日,她都会去城墙上翘首以盼。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闲着。先是回到定北侯府,夺回了半死不活陆秉文的控制权,软禁了殷佩瑜。
而后又差人传信,让宴芜安插在厉高远身边的眼线把人给带回来。
陆秉文和厉高远,这两人的死法,她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
只等宴芜归来,与她一同观刑。
父亲又如何,夫君又怎样?连皇权她都能掀翻。
每晚躺在**,厉蓁蓁都会复盘重生之前与重生之后的人生经历。
从前,她是活在厉府,被压迫却不懂反抗的内宅妇人,空有一身功夫,却还是沦为男子们随意出卖厌弃的棋子。
如今,她虽然活在了穆绾柔的躯壳里,却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活出了一个女子该有的气势和气节。
她间接和直接杀了很多人,但无一例外,都是该死的人。
铲奸除恶的感觉很痛快,她上瘾,日后定要继续。
有人说她心善,有人说她狠如毒蝎。
但他人的评价于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她自己,和她在意之人自然清楚她的为人。
她无愧于心,无愧于善恶是非。
二月过去,前线传回三封捷报,宴芜率领的磬国军连连战胜,打得漠北军溃败,节节后退。
厉蓁蓁食欲不振,喜酸嗜睡。
四月初五。
一年前的今日是厉蓁蓁嫁入定北侯府一年整,也是厉蓁蓁的死期,更是厉蓁蓁重获新生的生辰。
厉蓁蓁站在城墙上,望着远方回想这一年的种种遭遇。
她有预感,今日起,她的人生又会进入新的篇章。
远方天际先是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那是磬国军凯旋的队伍。
战旗上的那个“磬”字越加清晰。
厉蓁蓁快步奔下城墙,命守城士兵打开城门。
她站在城门前,迎接凯旋归来的磬国国君,她的宴芜。
哦不,是冷芜。
宴芜说过,他不愿再姓这个罪恶肮脏的姓氏。待到他归来,便是磬国正式复国之日,他作为国君,自然要随母姓,国姓——冷。
厉蓁蓁也说,到了那一日,她也要弃了“厉”这个耻辱的姓氏,改随母姓,厉高远起的名字也要改。她改名顾榛榛。
三日之后,冷芜登基大典。
两人携手步入英武殿,冷芜坐上龙椅,顾榛榛位居凤位。
登基第一日,冷芜便下令,把从漠北夺回的磬国财富的半数归还于百姓。
剩下的半数,他要用来建设一个他与皇后理想中的磬国。
当天下午,他们便来到宫门前,同百官和百姓一起见证两个卖国贼行刑。
他们的刑罚是顾榛榛定的,凌迟剔骨,因为这个过程足够漫长。
厉高远被吓得失禁。
陆秉文早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人形茄瓜,但好在意识清楚,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他倒是视死如归,大概是觉得他这些时日遭受的病痛,也堪比凌迟了吧。有个解脱也是好的。
行刑时,百姓欢呼叫好。
顾榛榛大仇得报,心满意足。
回宫的马车上,二人放弃了刚刚身为帝后的威严和礼数,相互依偎,时不时调笑轻吻。
“崔展一腔抱负,便把皇城司交于他吧。”
“崔展武功高强,但智慧不足,尚需要你多加指点。皇城司交由他——和你。如何?”
顾榛榛享受冷芜的恭维,点头答允。
“月莲与我一同长大,我们的俏儿多由她照看,就连俏儿的伴儿都是她从中撮合配对的。”
“如此说来,那必须要封月莲一个郡主才行。”
“我要干政掌权。”
“这不是早就说定的吗?皇城司都给你了。你若不肯还不行呢。
“那我要在磬国境内取缔青楼,给那些已经沦落风尘的姐妹重寻生路,比如入乐籍,给她们铁饭碗,吃皇粮。”
“我的榛榛心善又聪慧,遵命。”
“我要让女子也可休夫。”
“这世上不像话的夫君甚多,早该给女子这个权利,说休就休。如若夫君犯错,逐出家门,一文不名。”
“我要让为官从政者有半数是女子。只有女子才能摒除偏见,真正为女子做主。”
“我的榛榛让我见识到了巾帼不让须眉,女子坚毅果敢,智慧大度,丝毫不逊于男子。女子为官,是我磬国之幸。”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想法,将来一一说与你听。”
“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全都从命。我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顾榛榛把冷芜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很好,那么我们的孩子,我来起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