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清穿

“她管得倒宽!”胤礽哂笑一声,“从来就数她最是掐尖儿好胜,着实可厌!”

既然八福晋专程跑了这么一趟,淑嘉也就没理由不把这事情跟胤礽透个气儿,两人也好商量一下:这究竟是八福晋自己的想法呢还是老八自己的意思?惠太妃的意见被皇帝夫妇一齐忽略了。

胤礽心里是不痛快的,从一开始他就不太喜欢这个弟媳妇,从嫁进宫里开始就有些嚣张。她丈夫又不受胤礽待见,连带着她就更不喜了起来。老八积年无子,好容易弄出个庶子来,又没了下文。自己不能生,还拦着不让男人生,真是反了天了!

不过总算是有了儿子了,这一条也抹过去了。除此之外,要说大恶呢,也不算有,可就是不招人喜欢。她总是一脚踩在妇道人家该守的规矩上,没有出格,也没有乖乖呆在格子里面的时候,她喜欢踩线!猫弄老鼠似的逗你玩儿!罚她没理,不罚她心里膈应。

眼下正该胤礽表现出新君慈爱的形象,不计前嫌的胸襟,把允禔的儿子接过来养,让他读书、给他封爵,还准备给他娶媳妇儿。一切都想得好好的,八福晋来卖好来了!

皇帝的心眼儿从来都不大,死记仇,胤礽当然要生气。

淑嘉也是小有不快,然而胤礽生气了,她就不能火上浇油,只道:“你跟她个妇道人家怄得什么气呢?再气,她话都撂下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她自作主张呢,还是老八也答应了的。”

胤礽反问道:“有什么差别么?老八那个家里,阴阳颠倒!老八像个木偶一样,由着他老婆摆弄!”

“说这话,你自己信么?老八难道是个由人摆布的人?”淑嘉笑道,“眼下咱们既没有先跟弘昱说,现在也就不用巴巴地再跟他说了,到了明年直给他指了婚就是了。”

“不错,”胤礽对这样的冷处理表示赞同,“心里有数儿,再往宁寿宫里说一声。”老太太的CPU处理不了太复杂的问题,只要皇后现在到她那里一说,往后再有人掰扯什么‘谁先提起给弘昱指个媳妇’的事情,她也只能记住是皇后先到她那里提的。

淑嘉含笑道:“好。”

两人此时正在坤宁宫东次间里说话呢,外面忽然有了响动。不等淑嘉出声发问,红袖已经喜滋滋地过来了:“格格们放学回来了。”

过略过了一小会儿,格格们才到了帝后跟前。大格格已是成人身量,五格格还是个学前班的个头儿,步幅有大小,礼仪有规定,大家只能一齐小步过来。淑嘉与胤礽都耐得住性子,也是习惯了她们这样的出场,住了口,等她们过来。

五个女孩子依次排开,给父母请安。

对于女儿,胤礽就很是宽容,不像对儿子,拎过来先是训话、然后是考问功课。以上步骤做完了,才能得到温语安慰。对于儿子,他的好爸爸形象只存在于四岁以前。

也不是考问功课,只是顺口关心一下大家都学了什么,说话的口气也很柔和。

格格们也脸上带笑,只是这笑容里带着点儿古怪,仿佛背着家长和老师做了什么“坏事”,有了小秘密一般。

这个时候胤礽是不好开口问的,淑嘉只觉有趣:“今儿你们可有什么趣闻?”

格格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由于高度差的原因,满场眼神乱飞,一个个要笑不笑,不能回答又不好回答的模样儿。淑嘉就直接看向乌云珠的嬷嬷:“我把格格交给你们伏侍,今儿个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么?”

乌云珠小声道:“四哥真呆。”被四格格顺手戳了一下肩头,又闭了嘴。四格格此时想的也是:四弟呆了。

嬷嬷此时也是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方才几人的遭遇。

格格们的功课虽然已经很帅气了,依然比阿哥们要轻松得多,放学也早。格格们下了课,被一群宫女、嬷嬷们拥簇着,乘着小辇往坤宁宫里去。道上居然看到了两个绝对不是太监的身影。

一个是弘曈、一个就是弘昱。

这两个人出现在后宫,目前来说只是违规,还不算是犯法。他们俩都还没结婚,兆祥所里住着的,今天听到一个消息,道是这回指婚好像也有他们俩的事儿,难免想打听打听。

当年庆德兄打听消息也是走的妹妹路线,现在这两位阿哥也是如法炮制。兴起这个念头的是弘曈,弘昱老实窝着都来不及,哪会往后宫里跑呢?架不住弘旦被胤礽叫去开小灶写功课(此时还在乾清宫里看奏折),剩下的阿哥里就数弘曈身份上最尊贵,硬拉着堂兄出来了:“快快快,机会难得!”

弘昱推拒不得,被他拉着一路小跑,躲过了几多闲人(有些人是不敢拦而已),这就堵到了妹妹们。

淑嘉看来,弘旦结婚是年龄差不多了,也是不得不结婚了。弘曈这还初中生的年纪,稍晚一点也无所谓的,她自己对此就不太上心。这也好理解,八旗秀女她先挑来做儿媳妇,真是不用担心娶不上好媳妇。

弘曈就郁闷了,有这样的传闻,这事不好直接问父亲,但是他额娘是一点口风都不透出来。他与弘旦最大的不同就是: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多,深知母亲打定了的主意,任你怎么磨也是没用。索性不去碰钉子,转而找比较好欺负的姐姐妹妹了。

不幸遇到了乌云珠。格格们都下了辇,到地上站着,跟他寒暄,啊,天好热啊,你们上完课了啊,大家还得说,是啊是很热,我们上完课了。心里一面奇怪,一面埋怨,知道天热还把我们堵在太阳底下,你个混蛋。

听弘曈问:“听说了么?这回除了太子妃,还有指给阿哥们的,你们知道都有谁么?”

天儿有些热,人就容易躁,乌云珠没焦躁,就是淘气了:“是啊,”眼珠子一转,看到了弘昱,“就是大哥哥啊。”她亲大哥早死了,弘昱在允禔那里排行是老大,也就这样叫着了。

弘昱一怔,弘曈就问:“再没别人了?你听全了没有啊?咳,你这么小,也不顶事儿。姐姐们——”拖长了调子涎着脸。

乌云珠本来就是跟着闹着玩,见他有瞧不起自己的趁势,哼了一声:“你想娶媳妇儿啦,真不害羞!”说着还刮刮脸,“阿玛额娘好些天前就说要给哥哥们娶嫂子,有旁人的,就没你的份儿。”

格格们忍不住都笑了,大格格笑道:“五丫头你别再逗他了,再逗,他该跟你急了。”

四格格冲弘曈道:“果然,脸都红了,你这么害羞还要……嘻嘻。”

被取笑了之后弘曈就觉出味儿来了,坏了!太积极了,可以晚上悄悄摸到姐姐妹妹的屋子里问一问的= =!后悔得要命。拖着弘昱就跑,跑了几步还回头扬声道:“今天的事儿不许说出去。”

乌云珠脆生生地答道:“我不会说的。”傻四哥,这么些人,怎么可能都不说啊?

淑嘉与胤礽相视一笑,孩子多了还是有好处的,瞧,这漏子补得多好啊。

胤礽对女儿们道:“他们就淘气,你们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别理他们。猴儿一样的!”然后起身,“我还有事儿,你们陪你们额娘说话,等会儿咱们一块儿用膳。”

淑嘉与女儿起身相送。

胤礽牵着乌云珠的手,一齐走到坤宁宫门。乌云珠颇有些不舍,她阿玛比她额娘好欺负多了。胤礽捏捏她的脸,又对母女几个嘱咐一句:“快进去吧,日头晒得慌。”

四格格在队列里一同曲膝相送,却仿佛听到她阿玛飞过来一句:“两个小东西,居然逃课!”

四格格一个趔趄,低下了头,默默走回她额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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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课的两个人被拎到了东配殿,皆作忏悔状。

弘昱有错没错先认错:“汗阿玛,是儿子淘气,辜负汗阿玛教诲。”

胤礽没好气地道:“你站到一边儿去,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儿!这事儿必不是你兴的,弘曈,是不是啊?”

弘曈乖乖上前:“汗阿玛,儿子想妹妹,就去看她了。”

“还胡说八道!”胤礽就怒了,“你心性未定,在我面前还撒谎!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从哪里过来的!”

“呃?”

胤礽却先不理他了,对弘昱好生慰抚一番:“以后他若混闹,你不用理他,说得动就说,说不动就来告诉我。”但是今天的事情也不能不罚,被罚抄书,老规矩,一百二十遍。

“你回去罢,你走什么?弘曈!”

弘曈又站住了,等屋里只剩下父子三人——弘旦不知内情,一直在听——胤礽开始教育儿子:“弘旦,这事要放在你身上,你该怎么做?”

弘旦想了一想:“等。”反正终会水落石出的,而且到明年大挑还有好几个月呢,做什么小动作来不及?

胤礽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你听到了么?你这样急躁可如何是好?世事复杂,你怎么能听风就是雨?如此心性未定,你还是认真学着点儿罢。”

趁机对儿子们作教育,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冷静观察,还要不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才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才是你该做的。等等等等,训了小半个时辰,口水都要说干了,呷了口茶,宣布让兄弟俩都回去休息,顺带给弘曈加重了作业,美其名曰,磨炼心性。

这是对自家儿子,骂过一顿,罚着抄书也就罢了。胤礽在老婆那里吃完晚饭,回来继续工作,越想越生气,事情都是老八媳妇引起来的!她跟皇后说完之后,消息就走漏了出来,弘昱、弘曈两个在校生都知道了!太可恶了!

胤礽的小心眼儿发作了!

更不幸的是,皇后千秋之后,皇帝万寿紧随而至。万寿节是皇帝的雷,谁提冲谁炸毛。可惜非过不可,胤礽也是继续“你们送礼,我不请吃饭”,心里憋屈。八福晋就撞到枪口上了。

御门听政结束,胤礽像模像样地把兄弟们都叫到东配殿里说话。

先问老八:“何焯学问如何?”

允禩对何焯还是挺欣赏的,何焯本人水平也不错,是以并不惮于夸奖何焯两句。

胤礽一听完就沉下了脸:“我知道他学问尚可,先帝曾令他侍你读书,也算师友。只是亲近也要有个限度,你把他的女儿收养到府里去了?”

允禩辩道:“臣弟膝下颇为荒凉,何焯之女也是可爱,看着投缘,故而叫过来陪福晋说话而已。”

不提福晋还好,一提福晋胤礽就炸毛了:“你才是一家之主,就由着她作腾!把外臣之女收进府里作养女可是有的?何焯之女如何称呼你们夫妇的?你是先帝血脉,那是什么人都能叫你‘阿玛’的么?!此风不可长!长此以往,混淆血统,如何是好?”

允禩唯唯而已,这事儿确实有点儿欠考虑了。心里依旧有点儿不服:多少年了没人说,你今天听了内务府汇报要过生日,就来找我的麻烦,你……心理阴影太严重啦!

胤礽说得允禩不吱声了,痛快了许多,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还说膝下荒凉,你倒是……使点儿劲啊!你是不是惧内啊?你怕她什么啊?!明年又要大挑了,我给你几个人!”在弟弟们对他没有什么威胁的现在,胤礽乐得当个好哥哥,也……顺手报复一下弟媳妇。

允禩是万万不能担个怕老婆的名声的:“臣弟夫妇颇为和睦,儿女的事儿,也是看缘份的。臣弟也是儿女双全……”

胤礽瞪眼:“你就护着她吧!”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当哥哥的到底不好管弟弟太多,又对其他弟弟道,“你们也是,要以此为戒,不但是你们,觉罗宗室,也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雅尔江阿恭逢其会,又是管着宗人府的,就被点名:“你那里也要上心,不可令人混了玉牒。”

这也就罢了,更损的是,胤礽还下了明文通告:所有本家成员,不许收养异姓的子女充作自己的子女,一经查处,严惩不贷!有爵的革爵,有职的革退。

什么叫水平?这就是水平!明明是在报复人,却上升到了政治、正义的高度。

大家都低头领命,说皇帝想得真是周到,咱们家血统不能混淆,不然就是对不起祖宗。

胤礽这才满意了:“万寿节后,朕将奉太皇太后往畅春园避暑,你们回头也交待下去,是日移驾畅春园。畅春园边儿上有园子的,都遣人打扫,挪过去住,议政当差也是方便。”出完了气,他絮絮叨叨,考虑得十分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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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皇帝本人的生日过于沉闷,在此不作过多表述。

万寿节后,胤礽又带着忽忽啦啦的一大群人往畅春园里住着去了。这里面就有他十六弟和十七弟,这两位老婆定下来了也结不成婚,现在都还是光棍儿,也跟着侄子们一起到了畅春园里住着。

胤礽到了畅春园,环境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兼之雍王汇报,括隐之事颇有进展,更让他的眉头松了许多。正高兴间,却被扰了清梦:原任江苏布政使宜思恭叩阍,探告总督噶礼等需索银两以致亏空。

揉揉额角,胤礽心里已经明白清楚了:噶礼必有不对之处,张伯行参他不冤。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案子还得拖上一拖,等待更多的证据,他才好有足够的理由革了噶礼的职。

噶礼是旗人,张伯行是汉官,如果两人互殴,马上就判噶礼有罪,很容易让旗人产生异样心理,也容易鼓励汉官。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心里很生气,气噶礼太会丢脸了,也气这一团糟的局势,更是气八旗渐渐生出的颓态。负着手,胤礽已经决定了,过阵儿就把噶礼革职,清吏治、追亏空、改税制,已经用不到他办差了。

扬扬眉毛,打开一道折子,却是他弟弟老五允祺上的。为其长子弘昇之母刘佳氏、次子弘晊之母瓜尔佳氏请封侧福晋。弘昇是本次已经打算指婚的人,五福晋与宜太妃也撞过太皇太后、皇太后的木钟,请求早些给他娶个媳妇儿。

允祺可算得上是与世无争了,胤礽为了做得好看,也给他升成了亲王,恰成就了他两个侧福晋的编制。眼下制度,亲王可有两个侧福晋,正好,就她俩了。

允祺此举估计是为了儿子婚事上好看,瓜尔佳氏与刘佳氏都是早早为他生下儿子的侧室,也是秀女出身,还颇得他喜欢,资历够了、宠爱够了、儿子有了,不请封更待何时?

胤礽看着允祺的申请,又命雅尔江阿核对了玉牒,玉牒所载之姓氏、父名、所出之子与允祺所书一致,又大概问了一下年龄,两下相合,就痛快地批准了。然后很嘴贱地问了雅尔江阿一句:“你还没有侧福晋呢吧?”雅尔江阿的妾伊尔根觉罗氏也育有数子,资历好像也够了。

雅尔江阿很无奈,皇帝真抽风啊!我喜欢抬举老婆不行啊?!还要耐心解释,他这样就很好,老婆开心,他也开心,家里也和睦。最重要的是,妾就是妾,不会多生妄想。家里一个福晋,什么都听她的,很好。出了个侧福晋,哪怕是侧的,就有发言权,会产生多头政治,不利于团结。[1]

最后还拿允祺当反例:“恒王家中,从此有三主。”不乱也诡异。

胤礽默,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来报,在无逸斋后面的稻田里发现了嘉禾!

[1]雅尔江阿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算是个封建好男人了。

嘉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