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清穿
弘旦最终还是见着了他默选的未婚妻子,却不像当年他的父母那样当面锣对面鼓地看了个清楚。淑嘉见胤礽,当面见的时候是不小心遇上了。胤礽当年正式看老婆,也是窝在一旁偷窥来的。
这活儿要是让太皇太后来干,也许就是个水到渠成的正式见面了,淑嘉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正好,从程序上来说,老太太才是后宫最大的官儿,哪怕淑嘉过生日受朝贺,在受礼之前也要先到老太太那里问过安,才能轮到自己受礼。
可惜老太太越来越没精神,本是说得好好的,赫奕之妻带着女儿都进了宫门儿了。原本坐在炕上说话的老太太等得不耐烦,居然又闭上眼了。真实地向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做“等得打盹儿”。
两个人见面,一个人等得睡着了,拍醒了就是。睡的人如果换成了太皇太后,那还是把人扶到屋里躺下吧。弘旦彼时正在帘后猫着呢,看着一群太妃跟他的庶母都围着太皇太后,连搭把手都不敢冒出头来。
太皇太后被人扶着,一路都没醒,这次是没法儿见面了。赫奕之妻带着女儿到了宁寿宫,就遇着了这么个情形,皇后笑容可掬:“太皇太后春秋已高,耐不得久坐,已经睡下了。”
赫奕之妻吓了一跳:“是奴才们腿脚慢,累主子久等。”赫舍里氏也跟着母亲请罪。
趁着这个功夫,弘旦瞄了一眼赫舍里氏。小姑娘梳着小两把头,戴着时令的绒花,很是干净清爽的模样。赫舍里氏的女儿家教还是不错的,这小女孩儿的长相也比较正室。
再仔细往前扒一扒,细看一看。小姑娘略显圆润的脸,还没长开,倒也讨喜。说话间颊边似乎会有一个小酒窝,隔得略有些远,看得不太真切。跟他父亲一样,弘旦对老婆这样的长相也就满意了。
家族传统,挑老婆就是挑岳父。赫奕出身不错,祖上也算看得过,本人颇有文化造诣且不很张扬,这就很好。弘旦不需要锦上添花,只求别来个猪一样的队友就好。
要知道大家族发展至今,人口多了,难免会有极品,很多家族不用扒开房顶就能看到一出一出的豪门恩怨。阿灵阿、鄂伦岱,那都是跟亲兄弟干仗的主儿。遇上这样的岳父,吹不得打不得,只好气自己了。
赫奕在朝为官,弘旦算是知道的,本人有点能力,家族关系也还算和睦,家族不算极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谢天谢地,这就够了。
外面女人们还在说话,淑嘉已经让大家都坐下了:“老祖宗还嫌这两天冷清呢。”
茂妃跟着凑趣儿:“老祖宗最乐得最着儿孙绕膝了。”
赫奕之妻只好干笑。又有傅尔丹之妻带着女儿瓜尔佳氏到了,不用说,也是太皇太后叫的。呃,命令是太皇太后下的,名单却是皇后拟的。
瓜尔佳氏比赫舍里氏大上一岁,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行完礼,也是乖乖地往母亲身边一站。用余光瞥了赫舍里氏一眼,大家年纪相仿,论出身瓜尔佳氏还强上一点点,小姑娘之间也起了一点攀比好胜之心。
这么想着,就往赫舍里氏那里看去,赫舍里氏恰也在看她,两人都是偷偷地看着对方,又努力作正直状。淑嘉在上面看得分明,也不点破,对两人也是一般地说话。
傅尔丹之妻也是告罪:“奴才到得迟了。”
也有来得比她还晚的,比如马武之妻带着女儿富察氏,就是晚了一脚。当然,这也是皇后叫来的:多看几个总是不坏的。
都是前后脚的功夫,宁寿宫里已经有了四、五个小姑娘。连同小姑娘的母亲们,也都压低了声音说话。这不是你到亲戚家串门儿,你是太皇太后叫来的,不能不经过太皇太后就走了。
淑嘉也不好越俎代疱让大家散去,互相说话说得很是辛苦。淑嘉心里已经暗暗抽了自己好几巴掌了,什么事儿扯上老太太,总有突发状况,我怎么就忘了呢?比她还不自在的是诸诰命,都惴惴于太皇太后叫她们来又不露面。
小姑娘多了,又是一番暗中评估对方。
别装了,这个岁数、这个时间被叫到宫里来扎堆儿,为的是什么,谁还不知道啊?可上头就是不松口,淘汰至今,也没见对哪一个有特别的偏好,真是让人心中不安。
赫舍里氏尤其如此,这里面赫奕家目前家世最不显赫。仁孝皇后一支是混得好些,但是在康熙朝后期也是受到抑制的。比起瓜尔佳氏与富察氏,还是略有不足哩。只比这回没有被叫来的年氏等人好那么一点。有时候就想,与其这样担心,还不如想着搁个牌子或者退而求其次呢。先帝儿孙多,大把的正室位置等着呢。
弘旦腿功了得,一面站着,一面观察,对比一下,不见有水平明显比众女高出一截的,也就维持了原判。
外面淑嘉已经坐得不耐了,小小声说话,又说不畅快,问了小姑娘读了什么书、喜欢什么娱乐活动之后,就在思考怎么结束谈话了。终于,她忍不住了,午间点心的时间也快到了,正想喊太皇太后。
里面突然有了响动,到了饭点儿,老太太自己醒了。
淑嘉起身,众诰命也忙不迭站了起来,目送皇后去扶了太皇太后出来。老太太擦了脸、漱了口:“我又睡过去了?”
淑嘉道:“到了用点心的时候啦。”
太皇太后可能是还没睡醒,一手搭着淑嘉的胳膊,往外走,到了次间一招手:“你怎么站到这里来了?前头不忙么?你汗阿玛很辛苦,你也要多多努力才是。”
太皇太后招手的对象:皇太子。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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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弘旦就出去了?”胤礽笑得很大声,“他当时是个什么样子的?”无良爹本性发作,一副恨不得当时能够观察儿子出糗的模样。
“他一把把郭朝用给推了出来,”淑嘉伸手捉住胤礽的袖子,上头晕了一小块儿黑色,看着像是墨,又放下了,“这里染了,换下来洗一洗罢——我只好说,老祖宗,这里不够敞亮,您看岔了……”
当时的场景极是热闹,外面的诰命与小姑娘都是一脸紧张,等到郭朝用大声请安,又说:“方才皇太子见您安歇了,不敢打扰,使奴才留下来告罪。”外面才略略放了心。
郭朝用又上来接了淑嘉的工作,殷勤地把太皇太后扶了出去,一面走还一面说话,证明刚才就是他。太妃们跟着打回场,唉呀,老祖宗,您这里的窗纸该换成新的啦。
太皇太后道:“你们去把我的眼镜匣子拿来。”她真当是看花了眼了。
只苦了弘旦,还在继续罚站。太皇太后叫这些人来,本就是为了给曾孙偷看的,现在听说曾孙走了,戴着眼镜看了一回小姑娘,就叫人家回去了。弘旦这才僵硬地走了出来:“给老祖宗请安。”
老太太还吓了一跳:“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大家又请了一回罪。
太皇太后花了五分钟才理明原委:“原来是这样啊。”
一片安静,又过了两分钟,太皇太后忽然笑了:“哈哈哈哈,你怎么就躲到那里去了呢?刚才心里着急不着急?来来来,我瞧瞧,你看哪个好啊?”后知后觉地取笑起弘旦来了。
“……”胤礽大为无语,“这老太太!”
的确,反射弧有点长。
淑嘉想了想,趁势又问:“那这个事儿就这么着了?”
胤礽道:“差不多了罢。”这回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那——”
“怎么?”
“我估摸着,诸王福晋该来讨情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有?”要是有什么别的打算,我好回了她们。
“她们搀和个什么劲儿?我还能少了她们的媳妇儿不成?”
淑嘉呷了口茶:“你可看了玉牒?目今光看册子都是二十年前的好几倍厚,她们能不急么?老五老七家长子,可都到年纪了。”老五家的比老三家的还大一点儿呢,不过上一届被暗箱操作,年纪略小些的弘晟倒比弘昇还早指婚。
胤礽想了一下:“这个我有数儿,弘曈也不少了,你也留意着!对了,还有弘昱,不能忘了他。要给他个端正大方,又老实本份的媳妇。”
“这个我也想着了,就是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品格儿?”
胤礽说的是女孩子的素质,淑嘉问的就是对方的家世了。“你照着贝子夫人来挑。”
标准也不算低了。
淑嘉点头:“我知道了。”多选几个,到时候让胤礽来决定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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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对于妻子处理人际关系极是放心,又说了一些要求,便转回乾清宫去继续办公。
四月了,该殿试了,他忙着出题目呢。考试也是吹风的一种形式,如果国家想改革,那就出与此相关的题目,这是制造舆论。有时候,皇帝也可能借殿试题目来放烟雾弹,一切端看他心里怎么想了。
胤礽想考的还不是改革,他也知道这事说出来过于刺激,他考的是大家对整治的看法。
李光地是个人精儿,看了胤礽出了题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是吏治,这个总比直接让士绅也当纳税人光荣一把要强。
饶你精明过人,抵不过“一力降十会”。皇帝口含天宪,他打定了主意,你能奈他何?
李光地的学生杨名时杨同学终于丁完忧了,杨同学比较有个性,他没报到。按照规定,丁忧官员守制结束之后要到京城吏部报到。通常情况下,大家是一完事儿就跑过来报名,等着补缺的。你跑得勤快了,还不一定有位置,除非有人替你说话,又或者皇帝记着你了。
杨同学不去吏部报到,当然就没有官做,他乐得清闲。正在逍遥间,一道圣旨下来,又把他拎到了京城。
杨名时自己都诧异:不报名还能中选?
当然,只要叫皇帝惦记上了,你喊破喉咙都没用,从了他吧!
杨名时只得打包行李过来见胤礽,他与胤礽没见过什么面,谈不上什么阶级感情。不过这一面见的效果却是非常好,胤礽问了他许多问题,多是关于治国的,什么吏治啊、民生啊。又问他在家丁忧时的生活,知不知道米价几何、四口之家一月生活费是多少一类。
杨名时听到这个就颇感兴趣了,皇帝看起来是个肯干实事的。
一一回答了,还加了注释:“臣籍在江阴,属江南,尚算丰饶。若边陲之地,小民生计又是一变。”
胤礽对杨名时的印象倒是不坏,当下拍板:“直隶巡道还空着,你去那里罢。”
清沿明制,直隶以巡道任按察使事,不是搞经济的。李光地又放一重心。皇帝要真让杨名时去搞经济,跟官僚士大夫收税,以杨名时的性情,他是真能努力去收的,到时候事情就搞大了。
李光地不知道,胤礽这是在试杨名时,看皇帝不乱搞了,他很高兴,鞍前马后地为本次殿试作准备。
殿试是在太和殿举行的,将近两百号人,也是济济一堂。这是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殿试,胤礽极为重视。场面也摆得很不小,这一天他放了儿子们的假,把他们拎过来当监考,无形中增加了考生们的心理压力。
本次考试,戴梓之子戴亨也位列其间,受到了胤礽的重点照顾。戴亨年纪也不小了,倒也悠然。他对自己的学问是有信心的,而且……他的秀才是皇帝给的,举人是自己考的,会试的主考还是赵申乔,即使不屑于提关系,他也知道自己只要不抽风就能被选中。
这份悠然让胤礽更欣赏了几分。
考毕,胤礽亲自闷头改卷子。这回也不怕考官收钱胡乱选人了,也没有密封卷子、更没有誊抄这一道工序,逮哪儿看哪儿。足足一百七十多份卷了,胤礽看了三天。
最后给了戴亨一个状元,相当之高调。
状元定了,谢恩簪花游街之后,就被扔到翰林院学习去了。惯例,进士中的精英要进行岗前培训,没被选中的,才能补官。所以说,皇帝要指望新科进士顶用,还得等上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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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巴掌,胤礽满意于自己摆下的阵,回过脸去把戴名世给办了!殿试考完了,也不怕舆论了,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流放的还得流放!
砍完了人,他跑去给老婆过生日了。
长泰时期一大特色:皇帝家里,他祖母、他老婆、他儿子的生日从来都过得比他本人都热闹!
今年最出彩的一样礼物是九爷允禟送的,红珊瑚的如意,殊为难得。其余种种不须复述。
坤宁宫里,福晋、命妇济济一堂,内中一个比较与众不同的却是荣宪公主,她是送女入京结婚来的。大家夸赞了一回皇后的福气,说一说格格们的懂事乖巧,也就说到了荣宪公主此行的喜事。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荣宪公主脸上一直挂着浅笑:“她有了着落,我也就放心了。这还要谢皇上、皇后的恩典呢。”
三福晋正看着四格格出神,闺女好像又长高了一寸了,越发出挑了,不知道会指给什么样的人呢?冷不防九福晋道:“今年喜事儿可真不少,除开公主的女儿配给了显王为妃,裕王家和三嫂也要做婆婆了呢。”
喜事都挤在了今年是不得已的事情,前头大家都带着孝,不能办;明年就是大挑了,到时候又是一堆的事儿,只好今年把事情都搞定算完。
于是,显王先结婚,接下来就是裕王世子,然后是诚王家的弘晟。
一堆女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选秀上来了。五福晋、七福晋出于嫡母的身份,也要对自家儿子的事情提上两句:“还请皇后给他们留意一下。”
淑嘉也笑着回道:“这是自然。”
八福晋抿抿唇,心下有些犹豫。自打宫中已经事先相看明年的秀女的事情在京城传开之后,惠太妃的焦虑她就看在了眼里。她看得分明,惠太妃这是担心自家孙子。
八福晋有些矛盾,从自家立场上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有些同情惠太妃,不知道要不要在皇后跟前提上一提。脑子里各种想法翻腾着,终于,惠太妃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的形象定格住了。
惠太妃这是不愿给自己惹麻烦吧?
八福晋故意留了一步,为的就是向皇后稍提一下请求。
淑嘉听了八福晋的话,有一丝惊讶:“惠太妃有什么想法么?”
八福晋笑着摇头:“她并没有说的,不过是我的小心思。弘昱也不小了……您和皇上何不卖这个面子呢?孩子也会感激您的。”
淑嘉也微笑:“这事儿皇上早就想到了,且放心,不会差的。”
八福晋也真放心了,这位二嫂不像是在这种事情上会下阴招的人。行了,这下回去也好有个交待了,惠太妃会念着自己的好。弘昱娶了妻子就不能长住宫里,哪怕爵位低一点,也会封爵,宅子建好了就要搬出去,惠太妃就可以申请跟孙子一块儿住。
良太嫔年龄快到了,五十岁一出来,正好到自己家里去。彼时惠太妃已搬出去了,家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婆婆。婆婆、丈夫都要念着自己的好。
八福晋心满意足地告退了。
今天还是不够早啊!
明天试着再提前一点,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