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做“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连坐万万要不得。

毕竟人是人,狐狸是狐狸,东西是东西,前任不是东西。

“对不起啊,你和我前任有一丢丢撞脸,”许西柠对狐狸诚恳道歉,“但是!我仔细一看,他长得比你丑多了。”

谢仪:?

许西柠抱着狐狸,用手机查找附近的宠物医院,但这个时间,宠物医院都已经关门了。

许西柠突然意识到自己捡了个烫手山芋。

林薇女士讨厌小动物,所以家里什么都没养过,她一不会养,二不会治病。

本来她想把狐狸原封不动放回地上,诚恳道歉说“对不起是我无能请你换个人碰瓷”,然后拔腿就跑。

奈何狐狸委实太乖巧讨喜了,本来许西柠还有点怕它突然兽性大发,咬自己一口,但它只是用两只前爪扒在她的肩膀上乖乖不动。

除了刚刚,它好像,偷偷舔了一下她的脖子。

舔了吗?

许西柠低头,一双狐狸眼正直勾勾盯着她,像是含着光的黑曜石,眼型起伏媚眼如丝,还对她嘤了两声。

“嘤嘤~”

是错觉吧。

捡到野生动物得上交林业部门,她最多收留它一晚上,明天就把狐狸送走。

许西柠开口问:“狐狸兄弟,要不要去我家借宿一晚?”

*

管理局的第一原则是保密性,必须对公众保密非人类的存在,所以谢仪和许西柠待在一起,管理局的人就不能对他下手。

谢仪当然是高高兴兴地被她抱回家了,还趁她开门,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从前跟她当假情侣的时候倒也不是没亲过,他吻技好到一个吻就能让人为他神魂颠倒,然而却好像对许西柠无效。

她在狗仔队的镜头前和他接吻,亲完以后默默递给他一片口香糖,露出好兄弟别忘了注意口气管理的仗义目光,感觉像是无声的嘲讽。

回家以后,谢仪自然地跳上沙发,趴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

他惯是会享受的,这是许西柠家里最舒服的位置,尽管廉价的皮料甚至比不上他家垫脚的地毯。

许西柠拿了个毛巾给狐狸擦血,一边擦一边碎碎念:“大哥商量个事,一会擦到伤口你要是疼可以骂我但不可以咬我,说实话我也不想给你擦但你把沙发给弄脏了……”

谢仪安抚地低头舔她的手。

下一秒,许西柠把手上的口水毫不留情地抹在了他的尾巴上,嘟囔了句:“惹,口水好多。怪恶心的。”

谢仪:……

他犹豫了一下,回过头一脸嫌弃地舔自己的尾巴毛。

他伤得确实挺重,但以他八百年的修为,还不至于为了点外伤就伤筋动骨。

然而袭击他的人很是怪异。

管理局做事也是要讲方式方法的,谢仪是整个妖怪族裔三大掌权人之一,换句话说他确确实实是妖族的王。

之前他屡次在人群中使用妖术,管理局的人也找过他,不过都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所谓的逮捕令只是走个形式,类似于严正警告,就像米国总统再拽也不能把别国总统抓回去和小毛贼关在一起蹲局子,班主任可以打你手板心但不能打你爹的手板心。

管理局虽然叫做异种管理局,但大家都是平级,你管人类社会,我管妖族社会,管理局局长和他见面都是按照外交礼仪,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谈心,还有秘书在旁边速记会议纪要。

他是当年代表妖族和管理局签订和平契约的人,如果管理局真的对他下手,他也不介意掀起新一轮战争。

然而今晚袭击他的那个人……那他妈是办事员吗?那是疯子吧!

上来二话不说,咣咣就是砍,知道的是拿着管理局逮捕令的执行部专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农架野人惊现人类社会,或是阿卡姆疯人院又逃出了新的精神病人。

似乎是直觉,谢仪总觉得那人跟他不是公事,而是私仇,像是他杀了对方全家,对方攒了一腔愤怒过来寻仇。

不过谢仪已经很多年不杀人了,没那兴趣也没那必要。

他最多就是二十年前睡了他妈然后一走了之,这么一说拉仇恨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那人没准是他流落在外的儿子,这解释了他为什么身手如此之好,以及为什么没有被他魅惑,他当然不能魅惑自己的亲生儿子,要不然会出大问题……

谢仪梳理完自己的尾巴,优雅地斜倚在沙发上,眯起眼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展星野像哪个女人。

主要是他睡过的女人太多,一时半会毫无头绪。

谢仪在客厅回忆自己的罗曼情史,许西柠则在卧室给林业部门打电话。

他们有24小时电话服务,接待她的是个温柔的女人:“您好,这里是槐江市林业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许西柠道:“我在路边捡到一只狐狸,没有颈圈,和普通赤狐不大一样,可能是野的。”

“好的女士,可以给我简单描述一下狐狸的身体特征吗?体型大小,颜色,公母,是否有明显外伤。”

“加上尾巴大概一米,四肢雪白修长,眉心一点妖异的白,胸前有一道伤痕,不过它看起来挺精神的,应该不严重,公母的话……”

许西柠拿着手机,走进客厅。

她对狐狸招了招手,谢仪便从善如流屈尊纡贵地迈着步子走来。

他走路优雅又从容,比最华美的猫步还要骄矜,油光水滑的皮毛在灯光下像是水波一样流淌,就像他曾经穿着镶满钻石的西装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谢仪这个人,天生就是要被万众追捧的,无论是什么形态,都散发着不可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许西柠对手机那边说了声:“稍等一下。”

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抄起他,快速翻了个面,然后如无耻流氓或是猥琐老贼一样掰开他修长姣美的后腿。

谢仪:??????

许西柠:盯——

女孩认真思索了一下。

“嗯,我不是很确定。”许西柠歪着头,对手机里的人说,“可能是公的。”

把那不确定的两个字去掉!!!

谢仪刚想对她龇牙,许西柠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蛋蛋。

毛茸茸,软乎乎。

柔软的蛋蛋。

手感超好的。

“确实是公的。”

许西柠盖棺定论,十分肯定地点头,像个考究的生物学博士满意地看到实验结果。

……

许西柠用完他丢下,转过身继续打电话,“嗯嗯谢谢您我的地址是樱花街281号可以傍晚来吗……”

这副用完就扔的姿态还真是十足十的许西柠。

谢仪翻身跳起,在她身后弓起背发出低吼,八百年都没被女人这样气过了。

他这辈子似乎没生过女人的气,反正女人不管是多不讲理,在他眼里都是情有可原可怜可爱的。

他倒是不介意许西柠摸他,想摸哪里都可以。

她可以是害羞的,可以是暧昧的,但万万不能是像个男科医生乃至半路出家的兽医。

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就像是男人在公共厕所,突然隔壁小便池的大哥靠近了,摸了一把说哟兄弟不错啊,让人同时感觉到高兴和愤怒,分不清是该说“客气客气彼此彼此”还是该拉上裤链给他一拳。

许西柠挂掉电话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才发现狐狸不知怎的气炸毛了,龇牙咧嘴的。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大哥怎么突然不高兴啦?你吃不吃胡萝卜?”

许西柠摸出给狐狸准备的胡萝卜,跟喂兔子似的,戳了戳他的嘴巴。

谢仪:吃你妈的胡萝卜,这辈子最讨厌胡萝卜了。

女孩蹲在沙发前面,抓了抓头发,有点苦恼。

她一本正经跟他商量:“要不你摸下我的胸,我俩就算扯平了好不好?大家都是讲道理的同志,不要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和气啊!”

女孩金色的头发散落,衬得肤白似雪。

她刚洗过澡,散发着一股柠檬味沐浴露的好闻味道。

这个角度,能看到宽大领口露出微微透着粉色的精致锁骨,热气腾腾的温度带着甜香扑面而来。

她美好得像是要诱人犯罪。

女孩说完又自己笑起来,反正狐狸又听不懂,她只是自说自话,自娱自乐。

谢仪不懂她的脑回路,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他是谢仪的时候她当他是兄弟,他是狐狸的时候她还当他是兄弟。

……

怎么当她兄弟这么容易,当爱人却这么难。

破天荒地,谢仪没有碰她。

他嘴角抽了抽,无可奈何地低头,温柔地收起牙齿,舔了舔女孩的手。

*

入夜,许西柠睡熟了。

谢仪趴在飘窗的软垫上眯着眼欣赏女孩的睡姿。

屋里暖气很足,她只盖了薄薄一条被子,睡得乱七八糟。

被子一半垫在身下,一半搭在腿上,薄薄的睡衣掀起,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腰,在黑暗中好像发着莹莹微光。

谢仪悠闲地转过头,猛地一惊。

窗外漆黑如浓墨,浓郁的夜色包裹中,一个人竟然直愣愣地站在窗外!

那人站在只有两根手指粗的窗棱上,头发被高空的风吹得散乱凌厉,眼神锋锐得让人心惊肉跳。

他一手按在窗户上,五指指腹压得惨白,隔着厚厚的玻璃都好像有滔天愤怒呼啸而来。

这可是二十八楼啊!他以为他是蜘蛛侠吗?!

窗在展星野手掌下应声而开,刮进冰冷的夜风。

他翻身入内,迅如雷霆,落地却像猫一样轻,抬手就要抓谢仪。

“别生气呀宝贝儿。”

谢仪纵身跳开,露出一个笑,试图唤醒本不存在的父子亲情,“我对你妈的爱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她……她叫陈恩澜!对不对!我就问你对不对!”

展星野闪电般扑击,一手攥住狐狸的脖子,另一手不知道从哪掏出刀身纤细的寒刀,手起刀落,一副要他狗带的模样!

谢仪:……捏妈,应该是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