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我形成的早期阶段,儿童的防御方法是极端暴力的,因为防御方法与过多焦虑压力成比例,我们知道在早期肛门施虐阶段,儿童排放(eject)的是客体——某个仇视他的客体,而且是他等同于排泄物的客体。正如我亲眼所见,在早期肛门施虐阶段已经被投射的是可怕的超我,他已经把超我内射入口腔施虐阶段,因此他的投射行为是由他的恐惧自我对超我采取的防御手段。投射驱逐内化的客体并且在同时把他们发送至外部,个人的发射和驱逐机制与超我的形成过程紧密捆绑在一起。正如儿童的自我通过激烈投射来破坏超我,努力保护自己不受超我的控制,因此自我也尽力摆脱自己被强力驱逐的命运。弗洛伊德考虑“防御”的概念[59]特别适合所有超我在“冲突”中所有防御的总称,这些冲突可能导致神经官能症(我们保留“压抑”这种特殊防御方法的说法)。我们调查研究的方式使我们在第一时间更加熟悉了解“压抑”。弗洛伊德更进一步强调了这种防御方法:“压抑是一个过程,它与力比多**结构有关系;当自我必须在其他结构[60]层次获得保护,并且免受力比多的攻击时,自我求助于其他防御方法。”我的观点也得到亚伯拉罕的支持,他在一篇文章里说到:“饶恕客体并保护客体的这种趋势来自于更原始压抑的破坏趋势。”[61]关于两种肛门施虐阶段的分界线,亚伯拉罕如此表达[62],“这条分界线非常最重要,在这一点上,我们发现我们与普通医学观点一致。我们精神分析人员对实证材料的划分与临床医学的神经官能症和精神分析的分类出奇地一致,但是分析人员当然不会尝试在神经官能症和精神疾病之间划一条严格的分界线;相反,分析人员意识到任何个人的力比多有可能退化并跨越两个肛门施虐阶段的这条分界线。我们需要考虑到精神疾病的特殊原因,以及力比多发展的几个固着点(这些固着点往往发生跨越退化)。”
我们知道,正常人的神经官能病患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数量上不同而已。亚伯拉罕的研究表明,他认为精神疾病和神经官能症仅仅是程度的不同。我的儿童精神分析作品不仅在观点上证实精神疾病的固着时间存在于发展阶段,亦即在二期肛门阶段之前,而且还确信,虽然这些固着持续时间对于普通儿童而言时间较短,但是固着以同样的方式发生在神经官能症患者身上和普通儿童身上。
我们知道精神病比神经官能症的焦虑更多,但是,这个事实目前不能解释为什么这样强大的焦虑在发展的最早期就形成了(根据弗洛伊德和亚伯拉罕的观点,精神病的固着点在最早期形成)。弗洛伊德在他的《抑制、症状和焦虑》中的最新理论排除了一个可能性:大量焦虑可能从不满足的力比多转化而来。我们也不能认定儿童害怕被父母吞噬、切割和杀害是真实的恐惧,但是,如果我们假定这种过多的焦虑仅仅是内在心理历程(intra-psychic processes)的结果,我们就不应该抛弃我提出的理论:早期焦虑由破坏趋势和早期超我压力导致。儿童发展的早期压力是超我对破坏趋势的防御造成的结果,而且压力在程度和种类上与施虐幻想相对应。我观察到,这种压力出现在焦虑情境的最早期阶段,这些焦虑情境与施虐阶段紧密相连,他们驱动了自我防御的特别机制并且决定了精神病特征及其完全发展[63]的重要原因。
在研究早期焦虑和精神病特征的关系之前,还是让我们首先转向超我的形成和客体发展之间的相互影响。如果超我形成于自我发展的很早阶段,而这个阶段还仍然与现实脱离,我们就必须从一个新的角度审视客体关系的成长。儿童客体的图像被个人的施虐冲动扭曲,因此,儿童与客体的关系不仅影响了客体的本来面目,客体还对超我的形成发挥很大作用。当个体还是一个儿童的时候,他首先开始内射他的客体,我们必须记住这些还仅仅是他的身体各个部分对客体做出的模糊区分。出于对那些内射客体的害怕,儿童启动了投射和内射机制(正如我曾经指出的那样)。接下来是投射和内射的互动,这似乎对超我的形成、对客体关系的发展和对现实的适应都很重要。儿童渴望连续不断地把可怕的认同投射到客体上,在更强大的冲动下,重复内射的过程在儿童与客体[64]的关系演变中有具重要意义。
客体和超我的互动有事实为证:自我在对付客体的每一个阶段所采用的方法与超我对付自我所采用的方法相对应,也与自我对付超我和本我所采用的方法相对应。在施虐阶段,个体不害怕来自内射客体和外部暴力客体的威胁,他通过自己的想象双倍加强他自己的破坏力量。个体赶走他的客体,这会让个体的超我威胁起到部分失效的目的,而这种反应有假设前提,假设投射机制在两条轨迹上启动:其中一条轨迹是自我代替超我角色,而超我同时也获得解脱;另一条轨迹是客体代替自我,而自我本身也获得解脱。这两条轨迹的发展方式使得本来针对本我和超我[65]的恨得到转移,导致针对客体的恨大大增加,所以,情况似乎就变成了这样,对于那些早期焦虑情况严重的人们,以及在早期阶段就保持了防御机制的人们,出于对超我的恐惧(各种外部和内在的原因,超我僭越了某些范畴),他们将会破坏他们的客体,形成犯罪行为发展的基础[66]。
我认为,这些过于强大的早期焦虑情境也是导致精神分裂症的最根本的原因,但是我只能提出一两条假设来支持这个观点。正如上面所述,儿童投射可怕的超我至客体,他对那些客体的恐惧感上升,因而对客体非常害怕,除此之外,还出现这样的结果:如果他的主动进攻趋势和焦虑感太强大,他就会视外部世界为一个充满恐怖的地方,并且,他的客体也变成了对他造成威胁的敌人,他同时被来自外界和自己内射的敌人的迫害。如果他的焦虑感太强大,或者他的自我不能承受强大的焦虑,他就会想方设法避开他对外部敌人的恐惧,他会停止使用他的投射机制。他在回避敌人的同时,也会阻止任何客体内射行为的进一步发生,如此一来,他就将阻止他与外部世界关系的进一步成长,[67]而他将日日生活在已经内射客体的恐惧中。在这种恐惧的心理下,他幻想被各种内在敌人攻击和伤害,而他自己却没有逃生之处。这种类型的恐惧很可能是忧郁症(hypochondria)最深刻的根源之一。这种情绪发展到极致时,它拒绝接受任何主客观的改善方式或者替代方式,所以就会自然而然地召唤特别强大的防御手段。投射机制受到破坏似乎是与内心世界[68]的否决态度相辅相成,受到影响的儿童因此可以说不仅精神上否决[69](去除[70]了焦虑的根源)外界敌人和内射的敌人,而且采取行动,除去了其后果,结果是表现出精神分裂症的种种症状。这些症状可以解释为尝试抵抗、控制内部敌人的斗争。比如,精神分裂症的一种——僵直性昏迷(catatonia)可以被认为是个体企图让内射客体失效的病症,个体保持客体无法移动的状态,因而达到阻止客体发出威胁的目的[71]。
施虐阶段的初期带有暴力攻击客体的显著特征,这个阶段的后期恰巧与肛门阶段的初期不期而遇。在肛门阶段初期,肛门施虐的冲动首当其冲,隐秘的攻击方法逐步加强,取得很大势力,比如采用一些有毒的、爆破式的武器。在这个阶段,粪便表征的是各种毒品[72],儿童在想象中把大便当作攻击武器[73]来对付儿童的客体。他不停地、不厌其烦地、隐而不宣地把粪便塞入肛门,也塞入那些客体的孔缝中,并且让粪便永久留在那里[74]。接着,儿童开始害怕自己的粪便,他觉得它们是对他的身体有害和危险的东西;他也开始害怕他的那些客体携带的粪便,因为他知道它们也武装了相同的秘密攻击武器。儿童的各种幻想导致他害怕自己体内的各种迫害者,害怕自己被投毒,这种种担心害怕就是忧郁症的最初根源。这些幻想也让儿童更加害怕携带大便[75]的内射客体,因为内射客体与有毒的、破坏力强的干大便联系在一起。儿童对客体的恐惧感无以复加。
事实上,作为尿道施虐冲动的结果,儿童还认为尿尿作为某种危险物可以用来焚烧、切割、投毒。儿童在潜意识状态下视阴茎为施虐器官并且害怕她父亲(施虐者)[76]危险的阴茎。潜意识中,儿童用以施虐的粪便改头换面,变成有毒之物。儿童在他的幻想中感觉施虐已经取得成功,而幻想加深了儿童内在的迫害焦虑情绪。
在这个阶段,有毒粪便的攻击占据主导地位,儿童害怕来自粪便和类似物发动针自己的攻击,这些攻击针对儿童内化客体和外部客体。随着这种恐惧日益增加,儿童自己施虐方式的种类也在日益增加,这些恐惧情绪把儿童投射机制的效果发挥到最大的限度。儿童的焦虑蔓延并波及许多外部世界客体,因此,儿童现在害怕被各种各样并且种类繁多的迫害者攻击[77],这些攻击具备隐秘性和狡诈性。儿童不断观察这个世界,他保持高度警觉和怀疑。他需要增加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种种联系,虽然这些联系对儿童来说是单方面发生的;与此对应的是,儿童对内射客体的害怕是他源源不断的动力,其目的是保持投射机制的运行。
我认为妄想狂症患者的固着点就是施虐**阶段。在这个阶段,利用有毒危险的粪便[78],儿童对母亲身体内部和母亲体内的阴茎进行攻击,我觉得指称和迫害幻想似乎就是来自这些焦虑情景[79]。
我的看法是,儿童对内射客体的害怕促使儿童把它投射到外部世界[80]。在完成这样的动作时,儿童把他的器官、大便和各种有关的事物,以及儿童内化的客体,全部等同于他的外部客体;同时,他还把他对外部客体的恐惧分配在大量客体上,让他们之间互相等同。[81]儿童与许多客体的关系部分通过焦虑体现出来。我认为就个体而言,这是客体关系在向前推进,而且,这是儿童对客观现实适应的表现。在儿童的最初客体关系中,它仅仅包括了一个客体,亦即代表母亲本人的**。在儿童的幻想中,这些与多项客体发展的关系恰好位于这么一个位置:它们正好是他的破坏趋势和力比多趋势的主要目标,当然也是他学习知识愿望被唤醒的时候。也就是说,随着他的施虐趋势的增加,在他母亲的身体内,他占据母亲身体内部的幻想增加,母亲的那部分身体变成了客体的具体代表,同时,她的身体象征着外部世界和外部现实。最初,儿童的客体由母亲的**代表,**等同于外部世界,但是,现在她的身体同时代表了客体和外部现实世界(以一种外延的方式),因为母亲的身体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它包含了多重客体,它们表征儿童广泛分布的焦虑。
因此,儿童关于母亲身体内部的施虐幻想很重要,它们为儿童发展外部世界和客观世界的重要关系打下了基础。但是,施虐侵犯和侵犯焦虑也是他的客体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紧密相关的是他的力比多,它非常活跃并且影响了儿童与客体的关系。他与客体的关系、积极活跃的力比多,以及外部现实施加的影响抵消了他对内外敌人的恐惧。他相信友善和助人为乐型人物的存在,这种信仰建立在他自己力比多[82]效能的基础上,在这种信仰中,外部现实(他与客体的客体关系)以更强大的形象出现,而他的幻想意象退回到次要地位。
超我形成和客体关系的相互影响建立在投射和内射之间的互动基础上,它深刻地影响了儿童的发展。在早期阶段,儿童把可怕的意象投射到外部世界,外部世界变成了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客体变成了敌人。但是,当真实客体的内射同时发生时,事实上,内射得到很好的处理,它朝着相反的方向做工,减少了儿童对客体害怕的程度。如此说来,儿童的超我形成、客体关系以及对现实的适应,这三者都是两种力量互动的结果:儿童对施虐冲动进行投射,儿童对客体进行内射。
【第九章】强迫性神经官能症与超我早期阶段的关系
在前面一章中,我们探讨了个体早期焦虑情境和它们带来的各种影响,我们现在要继续讨论:力比多以及力比多与客体之间的关系如何影响和改变那些焦虑情境。
口腔挫败体验促使儿童寻找新的满足感来源[83]。女童的注意力从母亲身上转移,代替她口头满足感的是她对父亲阴茎的注意,它变成女童的早期目标。这时候,性器趋势的发生进入了我们的视线[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