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是在正常的时间,骆其的办公室偶尔有人影走过,何晓晓看见冲我稍稍微笑下就忙着自己的事了,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我不但和骆其之间有了隔阂,还与这个公司的全部人都有了隔阂一样。
办公桌上摆着几个的文件夹,随意地翻了翻,都是没见过样子的新客户,一般这种情况骆其会给新来的人,现在交给我,他可能是等着我向他爆发。
可我不会,以前或许会和他故作矫情,现在却不会了。骆其现在在我的心里如同是一座倒塌的灯塔,还亮着,只是没有那么亮也没有引领人靠近他的吸引力了。
正看着这些客户的需求,有人敲门,我抬头却看见了何晓晓,站在门口说林总监,十分钟后在会议室开会。我点了点头,好像还有些没缓过来。
我参与会议的次数挺少的,因为我负责的就是设计,那些市场营销的理论和未来发展宏图真心和我搭不上什么边。
进会议室的时候差不多公司稍微有些头衔的都参与了,十来号人还显得这会议室有些拥挤,我坐在旁边的第一个位置,等着稍后的内容。
无论是什么,都会是这个公司的重磅炸弹。
骆其进来了,原本的窃窃私语全都停止,骆其只在正前方停留了一会便坐在了我的对面。其他的人都面面相觑地不知道什么情况,要知道骆其一直都是坐在正前方的位子,前面放台笔记本。
不出几秒,我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回头,宋子瑜出现在门口,她的手上不是平日里拿着的那些价值不菲的包包,而是一叠文件。
纯黑的套装,鲜红的指甲和唇膏,她在正前方的位子站定,放下手上的东西,“大家好,我叫宋子瑜。”
“从今天开始,我会参与管理公司的一切事宜,希望今后能和大家合作愉快。”
语毕,她坐下,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衣着、她的眼神、她说话的样子,似乎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回忆里我竟记不起当初那个穿着白色长裙长发飘飘的女孩子了,令人猝不及防。
所有人可能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接受不了,安静了一会,骆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宋总才是我们工作室的最大股东……”
所有一切都明白清晰,骆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没有和我的对视,宋子瑜在他的口中摇身一变成了出国多年近期才刚回国的成功女士了。
没顾上身边宋子瑜的眼神,我就这么看着我对面的人,他不看我,可他知道。
后来宋子瑜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往耳朵里传送,骆其也一直都是低着头,似乎是怕对上我的眼神,因为我和宋子瑜之间,他终究选择了后者。
会议总算结束了,我坐在第一的位置自然想要利用这得天独厚的优势早点出去,起身,宋子瑜拉住我的手,“林总监,你最后再走吧。”
人走的差不多的,骆其在出门的时候才敢看着我,眼神里是抱歉。
坐下,等着最后一个人出去把门关上,桌上的茶杯很是散乱地放着等着等下有人来收拾。我靠在椅背上,两个人的时候就不再是上下级关系了。
“阿未,你看你,肯定是生我气了。”我坐下她却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怪我没跟你提前说对不对……”
“你也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就是乐成看我每天待在家里就想让我找点事做……”
“以后有不懂的地方,我可要随时都来请教你的……”
“你说笑了。”我起身,空出的手覆上她的,虽然心里迫切地想要和她拉开距离,行动却不由自己:“你看我这不过是空有个总监的头衔,其实个底下的人没什么两样……倒是骆其,这几年公司的事一直都是他在操持着,应该能帮上你。”
两个人都笑得言不由衷,我的手心都有些微微地出汗,宋子瑜就这么看着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年里一直不会变的事情似乎就在短短的几天之内,顷刻间化为乌有。
其实我有做过准备,只是等到真正的发生了,还是觉得那么突然。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觉得呼吸稍微有些顺畅了,我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是我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在同一屋檐下共事。
苏乐成发来消息说:未未,子瑜去公司上班了,不过没事的,一切有我在。
我笑,笑苏乐成,也笑自己。
我以为在公司天天都是硝烟弥漫的战场,我也想过宋子瑜天天都会借故刁难我,可事实是想象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每天下班的时候都觉得好累,明明没什么事情,心里却好像已经积压成了一座大山。
肚子已经微微地鼓起了,我尽量穿得宽松和休闲,平日也是一个人进出的也没什么人留意着,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闲言碎语稍微可以少一点。
回到家老林难得的没有坐在沙发上,落日还有余晖,他正在阳台上拿着喷壶浇灌着那些花花草草,我就站在客厅看着他,佝偻的身躯早已不似小时候看上去的那么宽厚。
“爸。”我慢慢地走近,怕吓着他,所以说得很轻。
他转过头看我,冲我点了点头:“回来了,赶紧吃饭吧。”然后放下手上的东西,在我身边坐下:“阿未,我们搬家吧。”
“找个离兜兜上学近点的地方,你看我这每天接送兜兜都得倒车,怪累人的。”他冲着我笑,说出来的话连自己听着都没底气。
“好啊。”没有说什么,只是应和着他:“那我明天找找房子,然后找人来搬。”
见我没有反驳,老林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进门陪兜兜写作业去了。
我很少有时间陪兜兜,哪怕是休息的时候要么在加班要么就是在联系客户,总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陪过他。兜兜拉着我的手,我放慢了脚步等他,两个人虽然走的不是很和谐倒也还算愉快。
小区有个小公园,环境挺好的,大片的绿化和负责的物业,住在这里的人都挺和善的。说实话这里住了那么多年,突然说要搬家还真是舍不得。
“阿未,我们真的要搬家吗?”兜兜停下脚步,抬头看我。
我不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他长大了,知道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也不再开口。
双休日,小公园里很多的小朋友,兜兜兴冲冲地过去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我就坐在一边的隐蔽处,享受在滚烫阳光里的绿荫是一种惬意的生活,戴着帽子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小区的树那么多,甚至还能听见知了的声音。
四周不乏有休息的家长,小朋友的体力实在惊人,有时候也得感叹自己好像是真的老了。
“你知道吗,15栋的那家,他女儿好像怀孕了呢。”
“是吗,我记得他女儿好像还没结婚呢么。”
草丛后有声音,到哪都有那么些八卦的人,我都不想理会。
“听说啊是个已婚男人,现在的姑娘家啊,本事都大着呢。”
“真的假的,话可不能乱说。”
“那男人的老婆都快闹到他们家来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说15栋那老头真是够不容易的了,儿子进了监狱,自己带着孙子,女儿看着还不错的样子,谁知道也……”
天太热,后背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随意抬手抹了下脸,湿漉漉的一片。
回家以后老林正在做午餐,兜兜想要进去帮忙,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的却不知道说点啥。
老是感觉做什么都很是不顺,却不明所以地想不出原因。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林会想要搬家,可能这些流言蜚语早就已经传了有一些时间,只是我成日里早出晚归地没有发现。尽管谣言满小区地乱飞,老林却还是对我只字未提。
“爸。”轻轻地叫了声,我以为老林不会听到。
谁知他很快就回过头看着我,眼神里也尽是询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想叫叫你。”我笑,如同小时候那样,尽管是在他的背后,可我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丢。
这个夏天,似乎比往年的更热些。尤其是正当盛夏,出去多待一秒都不愿意。
一有时间就会带着兜兜到处地溜达玩耍,一看见玩具,孩子的天性就暴露无遗。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老林早就叮嘱了要提前回家,不然孩子玩疯了就不想吃饭了。
到了小区,我拉着兜兜,兜兜住着我的手,问我:“阿未,咱下次能再玩久一会吗?”
“那下次我们早点出来好不好。”我弯腰抹了抹他脸上的汗珠:“兜兜乖,现在爷爷等着咱吃饭呢。”
见我这么说,兜兜也不再说什么,低着头踢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石子,没见他有不开心。看着这个小人心情才好了些,在一楼的门口却看见了苏乐成的车。
停住脚,看着里头有人,就是为了等我。
按了电梯先让兜兜上楼,然后才慢吞吞地上车,车里的温度和外头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热不热?”他说。
摇摇头,在座位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不想动了。
身边的人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从后头的包里翻着什么,我也没心思看他,闭着眼想些有的没的。
“未未。”等到车里再次没有了响动,我睁眼,苏乐成正面朝着我,手上拿着的小本让我瞬间清醒了。他冲着我笑笑,似乎有些苦涩道:“我离婚了。”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去说什么,缓缓地拿过他手上的小本,上头的离婚证三个字显得比任何东西都真实多了。
“怎么会……”我蹙着眉头,短时间内好像还不能接受这个,又转念想到了宋子瑜,“子瑜她,没事吧?”
“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挺平淡的,各取所需,相敬如宾,谈恋爱的时候没有个谈恋爱的样子,结婚以后就觉得好像更压抑了。”苏乐成拿回小本本扔到车后座,双手放到脑后,晃神地看着前方:“和她在一块,似乎总是没有那时和你在一块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看着他,我笑了笑,却没接话。
“以前还会偶尔和我一闹,后来好像越来越少了。”苏乐成也没管我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她喜欢逛街买东西,多少钱我从来不过问,我以为这是对她的一个补偿。”
“可是你知道吗,未未。”他转头,看着我:“今天她才对我说,她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不是包包,不是无限度的信用卡,都不是……”
“你不爱她。”我说。
他没有回答,低着头,也算是一种默认。
“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我问,尽管心里很是激动,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淡淡的。
“我欠她的。”苏乐成还是没看我,又看向了前面:“欠她的,总得还给她。”
从宋子瑜管理公司事务开始,我的工作量便日益减少,才不多日子,便已处于架空状态,而她坐在最高的位子上,对于我提出的问题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没有丝毫地刁难和使坏。
“你看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的不方便。”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定格在我的肚子上,继而才抬起来和我对视:“以你的情况肯定是健康至上。”
“宋总。”我坐在她的对面,也是一样的心平气和:“我不觉得我的身体会影响工作。”
宋子瑜看了我起码五秒,然后才笑了,把一边的文件夹递给我说:“你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新客户了,是一位老客户介绍过来的。”
伸手接过,翻开,的确是一张新的面孔,看上头写的住宅面积和设计要求就知道不是什么省事的主。
“我正愁着找不着合适的人。”宋子瑜接着说:“骆其一直在我耳边耳提命面地让我要多照顾你些,害得我都不敢给你工作了。”
她所说的这些居然让我找不到什么接的话,僵硬地扯动下嘴角表示回应了。
其实宋子瑜出现在公司,骆其说她就是宋总的时候我没想过她会待很久,因为在我的脑海里,她还停留在那个长裙飘飘的时候,与这些世俗的利益相混合后就变得很是不搭调。
可这么些日子她早已出乎我的意料,公司在她的管理下不但没有混乱反而更显得井井有条,业务水平也节节升高。
出入她办公室的时候,我稍稍留意一下就看见她座位背后的书籍全是关于经营管理,室内设计和市场营销方面的,那么几长排的书整齐地摆放在那里让我都自惭形秽。
问了苏乐成才知道,宋子瑜再经营书吧的同时也在进修,似乎还取得了不少的证书,我听着恍然大悟:她来公司接手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中的必然。
从宋子瑜的办公室出来便看到了骆其,在那里站着似乎就是为了等我。
“阿未,这客户不好应付,你还是交给我吧。”他伸出手,向我索要手里的文件夹,“我打过几次交道,所以比你清楚。”
“没事。”我笑了,没把文件夹交出去倒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走开的时候骆其还在原地,他的目光一直追着我,虽然没有回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
下班的时候苏乐成在离公司很远的地方等我,我看着宋子瑜上车离开才慢吞吞地摁了电梯下楼,有时候觉得自己现在过的生活真是累极了。
路上没什么话说,每次苏乐成来找我的时候订的都是很偏远的餐厅,这次也不会例外,靠在椅背上养神,连窗外的风景都无暇观看。
“听子瑜说你接新的项目了?”睁开眼,小腹被宽厚的手掌覆盖住,那是苏乐成的手:“未未,你要不辞职吧。”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看你现在这么累的样子,我都怕我儿子能不能安全的出来了。”身边的人忙里偷闲地看了我一眼后又很快地看向前方:“辞职回家,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地才好呢。”
心里闪过无数地疑问想要问他和宋子瑜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可是嘴巴还是问出口,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乐呵呵地开口:“我还得忙着赚奶粉钱呢,怎么能辞职回家。”
“我养你啊。”他单手转动着方向盘, 眼神还时不时地抽空看看我,原本覆着我手臂的手反过来握住我的:“你就安安心心地休养着就好。”
“我哪来的这富贵命。”笑着看向他,感觉自己的眼神快要把人融化了,苏乐成虽然看不到,我相信他感觉地到:“既然没有这富贵命,所以压根就不犯富贵病。”
话说完他就笑了,继续看着前方。
我保持着看他的姿势,苏乐成这人正面看着一般般好像侧面还挺耐看的,他偶尔转头迎上我的眼神也跟着我笑:“想什么呢,看那么出神。”
“说起富贵命我突然地就想起了以前。”
“以前?什么时候?”
“就是我哥在的时候。”撇过头看了看前方,开了那么久了总算快接近目的地了。“我有和你说过吗,我还有个哥哥,叫林源。”
握着我的手一个瑟缩,尽管很是细小的一个动作,两只握着的手却能清楚地感觉到。
“知道。”他抽回自己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专注地看着前方:“你以前和我说过的,说你有个哥哥,比你大7岁是不是,你忘了?”
“没想到你记性还不错嘛。”我笑,“我自己都忘了有跟你提过这茬。”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转换了话题,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以前我还不信呢,现在看见你,我就不得不信了。”
冲着他笑地一脸天真,大有几年前林未的样子,苏乐成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极其宠溺的样子。
“你都不好奇为什么我哥没有跟我们在一起吗?”把话题扳回来,假装无所谓:“是不是子瑜跟你说我们家的事了?也对,她对我们家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
“傻瓜,别乱想。”他重新伸出手握住我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手掌心传来他的温度,靠在椅背上,身体还坐在这里,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谁都可能撒谎,谁都会撒谎,可为什么那些谎言不能持续一辈子呢。
既然不能一辈子都雪藏,为什么又是被我亲手挖出来呢。
到家已经很晚了,躺在**不想动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只有宽松点的衣服才能稍稍地遮盖一下。每次累的时候都想回家养老,可每次那么想的时候老林的存在就会提醒我家里已经有一老了,所以我还得苦苦奋斗。
宋子瑜交给我的客户只见了几次面,席间相谈甚欢也没有骆其说的那么难相处。对方是个很有贵妇气质的女性,不惑的年纪早腰缠万贯,似乎和宋子瑜有些交情。
忘了是第几次见面的时候敲定的设计方案,之后骆其便告诉我对方很爽快地一次**清了全部的款项,坐等开工。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我也不再揪着一颗心。坐得累了就起来走走,才这么几个月,小腹也不是很明显,好像就已经感觉腰酸背疼地浑身不舒服了,倒了杯水,看向窗外,烈日炎炎的好像跟室内是两个世界。
外面有些吵闹,其中一个声音是何晓晓的,讨好的口气正说的什么,另一个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说不上是谁。
打开门,前几天刚见过面的贵妇太太正在大厅和何晓晓说着什么,见我开门,又瞬间朝我走来。
“林总监在啊,那正好。”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了很是不舒服,想说点什么,她根本没给我问好的机会,直接把手上的东西摔在我面前:“对不住啊林总监,你的设计稿我突然很是不喜欢了。”
“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句话便是开口道歉,事实是我就是这么做了,几天前还让双方都皆大欢喜的图纸此刻正散乱地躺在我脚边,自己设计出来的一笔一划,此刻看来好像都在嘲笑我一样。
没有发火也没有不耐烦,可能她刚才虽然态度骄横却一直都是笑着的关系,我也笑着把图纸一张一张地捡起来重新叠在一起:“现在还没有动工,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我会改到你满意为止。”
整个大厅的人都看着我们两个,何晓晓想上前,被我用眼神阻止了。对面的人双手抱胸,手臂上挎着迷你却价格不菲的包包,精致的妆容,修长的手指,踩着十多公分的高跟鞋站在我面前,一瞬间让我感觉自己变得粗糙又廉价,原本膨胀的自信心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要的恐怕林总监给不了。”高傲地抬起脸,她似乎想用下巴看着我:“因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人。”
她说出小三这两个字,我的脑子里好象有什么被炸开,一时之间竟什么都听不到了一般。在眼神的余光里,大厅里的那些同事都纷纷做出惊讶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一瞬间感觉自己被扒光了,就那么**地站在大街上,十分令人羞耻。
“如果我没看错,林总监你怀孕了吧?”她冲着我翘起一边的嘴角,对我实施了釜底抽薪:“而且据我所知,孩子的父亲之前可是个已婚人士?”
我想笑,想反驳,想轻蔑地回击到她无地自容为止,可我居然说不出话,就那么站在原地,僵硬着表情,愣愣地站着。
大厅开始交头接耳并传来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好像蚂蚁,一点点的从我的脚背一直爬到我的背上,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实不相瞒,我的前夫也是因为女人和我离得婚。”她再度开口,一副你不得不死的表情,“他净身出户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只要爱情,可是生活哪里有那么简单的。”
“这是我的私事,和工作无关。”憋半天我居然只憋出这么句话,开口的声音连自己听着都很没底气,而她早已是一切尽在掌控状态让我显得更加渺小。
“无关?”贵妇的表情似乎是我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继而又向我走了几步,在我面前站定脚:“你知道吗林总监,一个女人如果可以去当小三,就说明她人品不行……一个人品不行的人怎么能设计我的房子,怎么能在我的房子里待那么久,日后我只要想起那房子是你设计的,好像连空气会变得压抑。”
双腿失去知觉,迈不开步子,好像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个公司,我应该是待不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有声音传来,继而看见了骆其从大门那急急忙忙地向我跑来:“怎么了阿未?”
“噢,没怎么。”一时之间还无法回过神,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位女士说不喜欢这个设计稿。”
重新关上门,想和门外隔成两个世界。
刚才的闹剧结束,一切都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可我知道,我人生的轨迹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改了道了。
电脑上没有消息,电话没有响,手机也没有响,我就坐在位子上,想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才算是正常的。想了很久才觉得,好像做什么都不怎么正常。
原来,我还和以前一样,胆小怕事的毛病还是改不了,这么些年把自己糊成了纸老虎,内心却一点点地在溃烂。
不知道如何让抬脚迈出这个办公室的门,坐在位子上两条腿有些僵硬。拨了号码,我说段鹿鸣你在哪呢?他说阿未,你怎么了?
他说:我来接你。
他正在来的路上,犹如一枚强心针,瞬间让我安稳了些。
才发现每次觉得对生活无望的时候我总是希望段鹿鸣在我身边,就如同当初的我需要苏乐成那般。而如今苏乐成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想到的却只有段鹿鸣。
我站在约定的地点,看着段鹿鸣的车远远地过来,原本还猛烈跳动着的心脏现在却慢慢地平稳下来,原本还纠结着的心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他下车,慢慢地朝我走来,还是穿着白衬衫,除了那辆车意外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一点点地走近,就如同当初那个说爱我的人好像一直就在我身边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
“阿未。”他快速地向我靠近,还微微喘着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他站在我面前,在这炎炎夏日里还散发着热气,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见见你。”
“还没吃东西呢吧?”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你问问宝宝想吃什么,等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想吃。”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手臂上的力度紧了紧:“我就想和你待一块,你知道,有时候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一样。”
“我生活的地方让我难以呼吸。”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段鹿鸣的身上没有香水味,有的只是洗衣液的味道,闻着竟觉得无比舒心。任何美好的事情都这样,沉溺久了就会无法自拔。
推开他的身体,抬头看他:“老林说已经做好饭菜了,让我回家吃去。”
“也好。”他笑了,并未说什么其他的,牵着我的手向车子走去:“我也觉得外头吃的没有老林做的好吃,再说了,外面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健康……”
车上我给老林打了电话,说段鹿鸣也来吃饭,你加个菜吧。
老林在电话那头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答应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准备,你们快回来。
身边的人在开车间隙抽空看了看我微微隆起的肚子,我知道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
吃饭的时候都挺沉默的,如果没有兜兜我都感觉这天快压下来了。兜兜说:“段叔叔你怎么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段鹿鸣夹了菜放到兜兜碗里,装着奶声奶气地说:“因为叔叔要赚钱啊,只有赚了钱才可以给兜兜买玩具车。”
老林就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发生,脸上的表情不是装的,是由衷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