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餐厅我也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她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起段鹿鸣,本就是要我难堪。已经过去了那么些天,段鹿鸣开始还成日里的打电话,现在渐渐地消失匿迹了。我也对自己狠了心不再有交集,更是删除了一切和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事先打电话就径自去了他家,他肯定是在家里,这么宅的人我想不出他还能去哪。房子亮着灯但不是很亮,旁边的车位上也不再空着了,停着一辆崭新的越野倒是苏乐成喜欢的款式。
看见这辆车的时候我心里所有的担心都放下了,看来他已经过回了以前的生活,不用在我的世界里困顿着。
没有按门铃,就只是安静地在门口站了会,里面正发生着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时间会让人适应一切,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不工作我就换回了平底鞋,不知道站了多久,居然连平底鞋穿着都有些麻木了。我有这里的钥匙,还是段鹿鸣给我的,要不是我拦着,他也想给老林和兜兜都配上一把。
翻了翻包,钥匙还在,自觉是个粗心的人所以特地在这把单独的钥匙上挂了个小挂件防止丢失。拿出放在门前,想正式和这个家这套房子告别了。
还未转身,门却开了,缓缓地打开,后头是段鹿鸣。
我不是没想过他现在的样子,想着他肯定喝得酩酊大醉的,满脸的胡渣都不知道刮一下,可现实不是,段鹿鸣除了深陷地眼窝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清瘦清瘦的样子,穿着衬衫就跟平常一样好看。
“咦,你在家啊。”知道他没事不知怎的就舒了口气,把放在门口的钥匙重新捡了起来递给他:“我顺道路过这儿就想着把钥匙拿来还给你。”
“噢。”他淡淡地接过钥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麻烦你了。”
谢绝了他送我回去的好意,自顾自地就转身告别。走了很远,回头看了一下段鹿鸣还站在门口,见我回头了冲我挥了挥手,路有些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人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依赖性,比如和段鹿鸣,在一起不过多少日子,现在分开了竟觉得无比难受。
有点想哭,吸了吸鼻子忍住没让眼泪往下流。
流泪太懦弱了,我早已不是弱者。
刚走出小区,就看到了苏乐成站在那里,双手插着裤兜,皱着眉头。他和段鹿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同样的年纪,段鹿鸣就好像还是个拿着篮球奔跑在操场上的大男孩,而苏乐成却像是一个了驰骋沙场,千锤百炼的将士。
一步步地向他靠近,不急也不慢,他的啤酒肚更大了,比那时候大了很多,生意场上那么多年,这只老狐狸修炼的越来越精,狐狸修得精了就显得我们这些小妖太过微不足道。
“你怎么在这?”在他面前站住脚,抬头问他。
“看见你们站在那跟演电视剧似的,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伸手,把我整个身体都环住,低头,唇停留在我的唇畔:“未未,看到了吧?鹿鸣他过得和以前一样,我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没说话,稍稍伸出手放在他的腰际,突然就想起白天宋子瑜的表情,觉得有些心疼她。下意识里告诉自己,宋子瑜其实在这场剧本里,也是个受害者,这样,恨意才会稍微减少。
他把我送回家,开门让我下车,一切都做得得心应手。我回头望了望刚才自己坐过的位想想宋子瑜坐在这上头的时候是否也受到过这样的照顾。
“什么时候要回去上班了。”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他伸手替我拨到脑后。我摇摇头,不知道骆其给我的假期是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休息多久,他说:“还是我和骆其说一下,你想休息多久就多久,有什么项目交给别人。”
“不用。”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至少骆其是我和宋子瑜的好朋友,我不想苏乐成出面居然是为了我的事,骆其会想太多。
最起码,我不想让骆其知道这一切,连自己都觉得荒谬。
懒懒散散地休息着,苏乐成三天两头地就来楼下等着我,连老林都看到过几次,我笑着应付老林的问题,不做正面回答。
一块吃饭的时候我会说你以后别来楼下接我了,你没看见我爸那眼神,就跟旧时代得革命特工似的,特严肃特宁死不屈的样子。
苏乐成哈哈地笑,说林未你怎么那么逗啊。
才吃了几口就觉得特不舒服,和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跑向洗手间,把刚才吃进去的吐出来了不说,就连早上吃的东西都连带着吐了出来。
在我第三次从洗手间出来以后苏乐成已经买好了单,拿着我的包站在那里,说:“去医院吧。”
笑着接过他手里包挂在自己肩上:“可能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多大点事啊就去医院。”
话还没说完早已被他带到了车上,系完安全带就嗖地一下出发了,我坐在位子上,手贴着小腹,前方的路会怎样,其实我一清二楚。
当医生拿着单子对我说恭喜,你怀孕了的时候我就愣在那里,好像这对于我来说是个上天的莫名赐予的礼物,只是我一时之间还没准备好。“
看了看手上的检查单,模糊的图像对于非专业的我来说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把单子又重新递给医生:“帮我安排手术吧,我不想要。”
面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没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乐成,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们是夫妻,有了孩子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要。
“要不你们两口子再商量商量。”作为医生总是这样的尽忠职守,特别是妇产科的医生,更显得仁慈和伟大:“毕竟也是一条生命,既然来了咱就得眷顾不是吗?”
其实这话我听了很有感触,心酸和眼酸,莫名其妙地想哭。
“不商量了。”重新抬头和她对视,笑了笑:“现在还不适合。”
可能这样的事情在这社会实在太普遍了,医生只是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手在键盘上敲着什么安排着手术的时间。
“先等等。”检查单被原本站在一边的人拿走,我们的视线也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苏乐成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揽着我的肩让我靠在他怀里:“这孩子我们要,您只要告诉我们平时该注意些什么,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检查就行。”
抬起头我看着苏乐成的表情,和医生交谈时严肃又认真的样子,很是欣慰。
回去的路上我没说话,倒是苏乐成并没有我想的烦恼,淡然的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转过头看着他,还是自己先忍不住:“这孩子……”
“你放心。”他空出一只手来,手掌紧紧地包裹着我握着的手:“我们的宝宝肯定能健康地出生。”
“林未……给我点时间。”
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地倒退,对这城市那么的熟悉,到过或者没到过的街道都似曾相识,另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好像能感受它一样。
刚上楼,苏乐成的消息比我的脚步更快些,只说已经和骆其打了招呼,目前我要做的只要好好地休养,等过段时间舒服点了再去上班也不迟,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去上班。
看完他的信息我并没有很感动,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我没有回复,才过了几秒他的消息又来了:把你的卡号发给我。
在**坐下,看着他发来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看着屏幕上他发过来的那些字眼竟不知道作何感想,向上划,全是我和他的聊天记录,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难得,我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话和他说。
躺下,老林正在外头准备着晚餐,看着天花板控制不住地就笑了,我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多神奇。
晚餐挺丰盛的,兜兜吃得不亦乐乎,美滋滋地吧唧着小嘴。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难怪这阵子总是提不起精神,也没什么胃口,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林一会看看兜兜一会看看我,给他夹菜给我夹菜,看着还挺忙。放下筷子,双手放在桌子上,老林和兜兜的注意力一下子就瞄准在了我身上。
“怎么了林未。”老林也跟着放下碗筷,看着我:“不合胃口么?”
“爸。”没有回答他丢过来的问题,笑着看他:“我怀孕了。”
“……”
老林错愕的表情持续了好几秒,然后才让兜兜回房间,他想和我单独谈。
“这孩子不是段鹿鸣的。”不带脑子都知道他想问什么问题,所以先给出了答案,看的出老林隐忍着快要爆发的脾气,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他说:“林未,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说完,看着我,眼神里有疼惜和痛心。
从小到大他都没对我有什么大的要求,我想干的事情大多都任性地做了,我成绩一般他也没有严厉地对待我,我背着他谈恋爱可他多少还是知道些,我想着以后长大了得好好地对待他,可是现在,他满鬓白发地问我想干什么。
对啊,我到底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