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日子过得不痛不痒,苏乐成没有再联系过我,暗暗地松了口气,是应该跟过去的日子正式告个别,也应该和他们两口子告个别。
段鹿鸣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电话,晚上吃饭的时候老林几次欲言又止地想要问我些什么,在我用有什么你就说的眼神看了他无数遍以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鹿鸣这孩子怎么好久都没上咱家来了。”
“你看你说的。”我对老林的话表示十分不理解,“他都三十多的人了,您还把他当孩子呢,真行。”
“阿未,我觉得吧……段鹿鸣这人其实不错。”老林装作若无其事地扒着碗里的饭,都不曾和我的眼神有什么接触:“不过凡事还是你自己做主,爸也就那么一说。”
“我知道。”喝完碗里的汤,起身往阳台走,脸上看着若无其事,心里乐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漏掉的电话和短信,段鹿鸣这几天就跟失踪了似的。
我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天边快要下山的太阳,拨通了段鹿鸣的电话。
“喂,林未。”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是疲惫的样子。
“你怎么了?”没听出什么特别来,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妥,没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来找你吧?”
“过两天吧。”对方的语气没有高兴也没有接受,和电话刚接起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我现在人在外省,估计回来还得两三天的样子。”
“那好。”有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自讨没趣,除了工作以外,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别人,难得的一次主动好像并没有换来想象中欢天喜地的场面。
挂了电话,刚还有些太阳的余晖,现如今已经全部沉下去了,只留下淡淡的一抹橘色。我叹了口气,虽然话语中并没有哪里不合适,心里总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发生了似的。
想了几分钟还是给段鹿鸣发了信息:如果有事,别瞒着我。
总认为这世界不能解决的事应该很少,既然能够解决,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给个痛快。工作了那么多年,认识各个行业各色各样的人,直来直去的性格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善,总喜欢当下就给个结果,哪怕是个不好的消息。
段鹿鸣很快就回了信息,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如同是一颗定心丸,他说:我没事,乖乖等我回来。
把手机揣进衣兜,迎着吹过来的风闭眼享受会。
兜兜也吃完了饭跑出来和我站在一起,只是他的个头还不能凭栏远眺,弯腰把他抱在怀里,兜兜肉呼呼的小手抓着我的领子:“阿未,段叔叔怎么好久没来了。”
“段叔叔要工作啊。”捏了捏他的脸,笑着开口:“等他回来了让他带你去玩好不好?”
“恩。”怀里的小人点了点头,便趴在我的肩头不说话。
这天气真的在开始变热,不知不觉中白天已变得那么长。
今天的日子过得其实和昨天没什么区别,有区别的是要面对的客户,还有他们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无论有多荒谬,我都得笑着说:您的想法真的好有创意,但是……
每个人都特别的虚伪,非得听一些不切实际的场面话,如果直接否决恐怕下一秒就会接到骆其得电话,问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得硬着头皮听下去,在心里分分钟骂人,脸上却还得挂着招牌的笑容。
我说了,现在拔地而起的设计公司太多了,如果我们稍有得罪,不用等到第二天,只怕一个小时后就他们就会换个地方和不同的人在谈相同的事。
下午溜下来喝杯咖啡,打着冷气,晒着阳光,这算不算矛盾。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想着这些日子都忙成什么样了,静坐下来喘口气都跟死里逃生似的。
睁开眼看了看,骆其缓缓向我走来,脸上也是一脸的疲惫,重重地在我面前坐下长舒了口气。才一会的功夫,侍者就送来了咖啡,香味传来,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天气热起来一到中午似乎就会犯困,骆其也是趁着闲暇时间醒神来着。
调整了个坐姿,冲着自己面前的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努了努嘴,说明我已经喝了一些,可好像还是没什么效果。
春困这种说法,好像还是蛮有道理的。
“最近忙坏了吧?”骆其往杯子里倒了奶又加了点糖再拿起抿了口,关心地开口。“要是没事了就休息会,我可很是心疼你的。”
“你是心疼我呢还是心疼我这里的那些客户啊?”翻了白眼然后看向窗外,“还是心疼这个月的业绩啊?”
“你看你这话说的。”骆其也跟着我翻了翻白眼,接着喝自己杯子里的:“真没情调。”
两人各自调侃了会也没觉得有多清醒,骆其很快就喝完了整杯咖啡起身理了理衣服就准备上楼,我继续赖在沙发上装尸体,装作没看见骆其起身。
骆其也懒得说我,自个儿拍拍屁股走了,临了还不忘了安慰我:“你再多休息会,知道你最近累。”
然后周围就安静,沉默几秒之后我睁开眼,发现面前空空如也。
坐起身打量着这个来了无数次的咖啡厅,对这里的一环境熟悉得就和在自己家一样,连这里的服务员看见我都情不自禁地跟我打招呼,这让我感觉特别亲切。
要说不同的就是每天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这幢大楼里上班的,每次来都能碰上几个熟悉的面孔,一来二去也渐渐开始熟了起来。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也打算上楼,天气热了成天的漫不经心,拖延症犯得一塌糊涂,早上想着还有中午,中午想着晚上加班,一到了下班的时候就跟凳子上有针似的,感觉一刻都不能过多地停留。
骆其还一如既往地对我不计较也是挺难得的,正对骆其心怀感恩,抬眼就看见了进门的苏乐成。
他最近出现的频率让人感觉就跟个幽灵似的,似乎他一直都是在我的身边,只等着找机会在我面前亮个相。
在这里相遇,我当然不能像在私下见面的时候一样那么放肆,起身,笑着和他点了点头:“苏总,好巧。”
“怎么我一来林总监就急着走。”原本只是站在我身边的人在我的对面坐下,他的面前还放着刚刚骆其喝完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空杯,位子上的人一点都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抬头看我:“再一起坐会吧?这一杯我请你?”
他一开口邀请我就没骨气地挪不动脚步,犹豫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坐下。点了咖啡,我想着有人买单就叫了好多刚推出的我又来不及尝尝的新品,然后才重新瘫坐在位子上打算把他当透明人一般对待。
“怎么了,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对于我的态度,苏乐成一点都不介意,把面前的空杯子先推到了一旁,笑着看我。
“哪里。”我也笑了,回答得很是客套:“我想苏总在这里出现肯定是约了谁谈公事,撇开私下里的关系,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过节才对。”
“当然了。”他全身都靠在椅背上,很是懒散的样子:“哪怕是在私下里,我们也没什么特殊的过节啊。”
我不接话,也懒得搭理,苏乐成就是个无赖,没什么道理可言。
点的东西上来,零零散散地快堆了大半张桌子,其实中午没吃多少,刚没看见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如今有那么多好吃的放在面前,是谁都控制不住。
低着头忙着吃自己的,也没空在意苏乐成在干什么,不用抬头看一眼都能知道他正坐得一本正经地端着杯咖啡在我对面装深沉。
“咦,这是什么?”消灭了两块点心以后,我抬眼,苏乐成正蹙着眉头,手机举着一块手表正疑惑。
只一眼我便看出那是骆其平日里戴着的,伸手接过放进自己口袋:“可能刚才骆其摘下,走的时候忘记了,等下我拿上去就行。”
这手表不是很名贵的东西,我偶然逛街的时候看到,十分便宜。骆其戴了很多年,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有时候紧张的工作以后,趁着休息放松的时候骆其总会摘下放在一边,挽起袖子好好放松,以往每次都不会忘记,怎的这次会落在这里。
回去肯定好好敲敲竹杠,让他谨记这个教训。
“你们公司好歹也进驻了这核心地段的办公楼,骆老板的贴身之物似乎过于普通了些。”坐在对面的人看着我把手表放进口袋,他见多识广,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这东西的价值。
“虽然物质丰富了,人还是返璞归真的好。”放下手中的叉子,桌上的东西已被我扫了大半。眼神和他的对视,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苏总您觉得?”
随意拿纸巾抹了抹嘴打算起身上楼了,一中午的时间就这么混吃混喝的快要过去了,想想还真是惭愧。
“苏总你再坐会。”起身,朝他挥了挥手:“我先回去工作了。”
苏乐成也没多说什么,任由我唱戏一般挥手告别,朝我一笑继续低头喝着咖啡。
反正无论怎样,都觉得最近似乎和苏乐成的联系过于频繁,心里头总感觉很是别扭和奇怪,很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