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移驾皇后寝宫。”说完不顾满殿文武转身离开,速度快的让身旁莲妃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被留下的莲妃虽没听见侍卫的话,但她明白能让皇上如此失态的只有一个人。
“裴颜,事到如今我还是比不过你,看来真的只有你死了,皇上才会对你彻底死心。”原本温软的声音带上了尖锐的怨毒,原本温顺的绵羊终于要脱下身上披着的伪装露出了獠牙。
在宁元泽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的侍卫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所有人都停止戒备,迅速从大路离开。宁元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突然的变化让他眼前一亮,赶紧避开匆忙的侍卫继续前进。
踏进破败不堪的院子,宁元泽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想的快发疯了的人正靠在院中唯一一棵榕树闭目休息。多年未打扫的枯叶累积起来成为绵软的床褥,脚踩还未完全湿软的叶子上,尚且干燥脆弱的茎叶分崩离析响起细碎轻微的声音,树下的女子听见缓缓而来的脚步声,睁开双眼,便看见了那个眼中盛满心疼的男子。
“皇弟不是很疼爱你吗?为何将你囚禁于冷宫?”宁元泽之所以肯放弃裴颜,就是因为他看到皇弟对她的好,他想,裴颜如果可以幸福,他愿意成全她和皇弟。可如今,皇弟却将她关在这种荒凉之地不闻不问,宁元席怎么能对裴颜如此狠心?他不懂,他只知道他不会,也舍不得。
裴颜淡然一笑:“他是君王,君王之心谁能知?后宫佳丽三千,有几个能长留君心?不过过眼烟云,厌了,自然就弃了。”
宁元泽看着裴颜有些消瘦的脸想都没想上前两步俯下身握住裴颜的手:“跟我走,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皇弟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我会好好对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这种折磨,我发誓!”
裴颜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宁元泽逾矩的举动,抬起头对上那双真挚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你还肯带我离开吗?即使我已经落到如此田地,已经变得如此不堪?”
“不,你不能这样贬低自己,你永远是最好,怪只能怪宁元席他自己不懂珍惜!只要你点头,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过得好!”
裴颜回握住宁元泽:“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皇后寝宫。
宁元席看着脚下的女子,脸色有些难看。那女子一头长及脚踝的头发散乱的覆盖住窈窕的身形,穿着的素色衣袍被水沾染湿透,连她躺着的地面也是一大片水渍,水渍其中一角向旁蔓延,与院中一口水井相连。
还在大殿之上时,听闻侍卫来报,说是巡逻的内侍在皇后寝宫附近看见一名散发身着素色华服的女子徘徊,内侍感到奇怪上前准备盘查时那女子却跑开了。内侍赶忙去追,谁知追到寝宫正好看见那女子不带一丝疑虑的跳入井中。追女子的几个内侍中有人认出那华服是被囚在冷宫之中裴皇后的衣着,觉得大事不妙便赶紧将此时禀报给宁元席。
宁元席
听到这个消息也没多想为什么应该被关在冷宫的裴颜会出现在她之前的居所附近,而是急的立刻赶来并召人把女子从井中救出。人救出来了,但是已经死了,而且那女子宁元席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死者身份可查清了?”
一直立在一旁的侍卫跪下说:“回皇上,已经查清,此女名为沐梵,是废后裴氏在冷宫中的唯一一名宫女。”
裴颜的衣服穿在裴颜唯一的女婢身上,而这个女婢在裴颜以前住的宫殿中身亡,宁元席脸色大变:“去冷宫!”
“回皇上,冷宫中无人,裴氏不在宫中。”
果然如此啊,你就这么想和元泽逃走吗?宁元席脸色铁青的站在冷宫主殿中,周围一群宫人内侍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盛怒的帝王迁怒于他们。跪在宁元席脚边向他禀报搜宫结果的年轻内侍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冷汗一颗一颗的滴在地板上,让安静的殿堂回响着“滴答,滴答”的声响。
“传令下去!让各地张贴悬赏令捉拿私逃的废后裴氏和穆王宁元泽,朕要亲自带人抓捕他们,一旦抓获,杀无赦!”冷酷的话语还在屋内回响,说话的人却已经走出大门,不给任何人阻止和反驳皇帝亲自出宫就为杀死一名犯人这一荒唐想法的机会。
裴颜啊裴颜,你当真就一点也不留念朕吗?那也不要怪朕狠心了!你和元泽,谁都别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时间已快至午夜,已经关上城门正在巡逻的守城士兵突然看见一大群穿着斗篷的人马从城内狂奔而来,转眼已至门下。士兵朝着下方喊着:“已到宵禁时间,城门不能开启了各位请回吧!明日再出城!”城门下的人听闻此话却并没有离开之意,在队伍第二位置的人举起手中一枚令牌大声喊着:“我们是皇宫的侍卫!皇上有令!让我们连夜出城寻人!快开城门!”
守城人听闻是宫中的人便赶紧去确认那人手中令牌,确认为宫中侍卫无误后便打开城门放行。
大队人马鱼贯而出,宁元席一马当先在队伍最前方行进,但出了城门后,看着郊外繁盛的草木和前方的路,宁元席却迟疑了一下,勒住马,不只是向着谁在问:“你说,朕当真要置她于死地才行吗?”手下的人见宁元席停下便都纷纷勒住坐骑,都不明白宁元席是对谁在说话,无人敢回话,一时间鸦雀无声。
“不,不行,朕要问她,朕要问清楚她到底为何一定要离开朕,朕要当面问她!”
重新上路的队伍看起来似乎与之前并无二致,但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裴氏,绝对不能杀。
风吹起裴颜头上的斗篷,节奏均匀的马蹄声和着疯狂呼啸的风声不断在耳边回**,连绵不绝。裴颜紧紧抱住宁元泽的腰小心着不被颠下马。宁元泽的随侍骑在另外一匹马上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马匹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告诉主人它们的疲惫却无人予以理会。
三人二马自黄昏之时出城后就一直不停的行进着,现在临近深夜,怕是离皇城已经很远了
,但宁元泽还没有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意思,而现在也确非能让三人喘气歇息的光景。
趁着宫中人大多聚集于大殿和皇后寝宫之时逃出来之后,宁元泽带着裴颜回到王府随意拿了些之前物什,再去牵了两匹良驹,一行三人便踏上了逃亡之路。
出宫之前,在混乱中,裴颜恍然间听见有人说废后投井身亡,那时宁元泽急着带她离开,一时之间也没能听个真切,现在在马上也无其他琐事需要她烦心的,便思量起这话来。
倘若她真的没听错,废后投井而死,投井的人并不是她,那就只有一人,沐梵。裴颜在冷宫的这段时间一直都由沐梵陪伴,以裴颜的手段,自是早就使这个从寝宫带出来的女婢对自己忠心不二,赴汤蹈火无怨无悔。
当裴颜在冷宫中听沐梵说宁元泽回来之时,她便知道宁元泽一定回来找她,但却不一定知道自己已身处冷宫。她让沐梵守在宁元泽去寝宫的必经之路将他带来见她,又吩咐沐梵只要知晓宁元泽已离席,不管有没有守到宁元泽,半个时辰之后换上她从前穿过的华服出现在远离冷宫之处,好让宁元席以为她私自离开了冷宫。只要吸引住宁元席的视线,宁元泽就能找到她,就能带着她离开皇宫那个冷血纷乱之地。
没错,无论是调走侍卫还是让宁元泽带她逃走,都是她设计好的圈套,她要离开皇城离开那个冷血的男人。
但她一个人办不到,凭她一己之力连离开后宫都不可能,更别说远走高飞了。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承受着他人的冷眼和嘲讽之时,从边疆归来的宁元泽无疑是让她达成心愿的最佳工具。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沐梵竟甘愿投井赴死来换取让自己离开的宝贵时间。不过也罢,自己逃走,作为自己唯一的贴身女婢和帮凶,沐梵最终也难逃一死,或许,沐梵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宁可死的更有价值,所以才选择投井来更好的拖延时间。
思绪至此,裴颜残忍冷酷的一面也颇为难得的叹息一声,这等聪明伶俐的人儿,就这样为自己死了,着实有些不值。
宁元泽在前驭马,听见裴颜的叹息声便回过头关切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元泽,我们真的能就这样远走高飞,对吗?”
“当然,我会带你永远离开这里,我们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决然而又真挚的话语顺着风一丝不漏的灌进裴颜的双耳,裴颜紧了紧抱住宁元泽的双手,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第二日清晨,风尘仆仆的裴颜一行人住进入了距皇城百余里的小镇上最好的一家旅店。在旅店三楼的某间房中,一穿着普通的俊美男子正以手扶额在桌旁假寐。在他身旁有一张简单朴素的四栏床,一位清秀的女子正在那之上安睡。
匆忙逃出皇城,宁元泽只来得及拿了几样值钱的物什,找家中做粗活的下人拿了三套粗糙的布衣换上便离开了王府。干粮和水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统统没有准备,所以一到有人的地方,便立即让随侍将物什拿去典当换钱,购置些路上必要的行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