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想着裴颜一边推开了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太监,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裴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信自己从没见过他,正想开口询问,那小太监却乖巧的冲裴颜行了个礼,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敢问是裴颜姑娘吧?”
裴颜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有什么事儿吗?”
小太监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裴颜,“奴才只是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哪儿有机会被分到宫里伺候各宫的主子?姑娘也太抬举奴才了。宁王爷让奴才给姑娘捎封书信,这信奴才已经带到了,如果姑娘没有别的吩咐那奴才便先退下。”
裴颜结果信来与那小太监又寒暄了几句,等小太监走远后她回到房间里拆开了嵌着金丝线的信封,只见一张桃花笺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宁元泽的笔迹与宁元席比起来少了几分霸道,看起来反而更柔美一些,一笔一划写的很是细致,上面写着:裴颜,见字如面。不知你在宫中是否一切安好,与你分别方一天一夜本王却已经觉得度日如年,府里的大小事务少了你打点似乎已经忙乱的不成样子。你在宫中跟随在皇上身侧一定要万事小心,万事要三思而后行,宫里不必王府,规矩大得很,你千万要珍重自身。你暂且忍耐些时日,等本王找到了机会,一定向皇上开口把你要回来。草率书此,再祈珍重。宁元泽。
裴颜看了以后心头一暖,她在宁王府里与宁元泽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宁元泽却这么惦记着她,她原来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无依无靠,可是读了他的书信后,忽然有一种浓浓的归属感。裴颜仔细的把信折好,收进了梳头匣子的夹层里。
进宫的第一个晚上,裴颜竟然睡得格外安稳,或许是因为一整天太过劳累,所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次日清晨,裴颜如昨天一样早早的起身后去往御书房当差,整整一个上午,裴颜都陪在宁元席身边看他专心致志的批阅奏章,偶尔替他研研磨、倒倒茶,日子过得倒也清闲。直到快到晌午的时候,宁元席才放下手中的御笔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宁元席身着一身玄色的阔袖蟒袍,头上只戴了一只简简单单的洁白簪缨银翅冠,温和的色调使他看起来比身着龙袍的样子稍稍温和了一些,然而他眼中不经意间迸射出的寒光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脱离他的视线。
宁元席站起身来走到裴颜身后,夺过她手中的书籍,说道,“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整日在屋子里吃反倒觉得有些烦闷,你随朕去御花园用膳吧,园子里有一处亭子,在里面用膳凉爽极了,况且你也能顺便瞧瞧朕御花园里的景色。”
裴颜语气平淡的说,“皇上要去就自己去吧,我跟皇上在一起吃饭可不合规矩。”
宁元席听她这样说似乎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朕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讲起规矩来了?别在这儿故作矜持了,
随朕去吧,朕一个人用膳也着实无聊得很。”
“皇上,拜托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我是你的女官耶,我可不是三陪,陪吃陪喝陪工作,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请个戏班子在你面前敲锣打鼓,你一边看戏一边吃保证热闹。”
宁元席见说不动她也不再多言语,趁着裴颜不注意一抬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就往御花园走去,门外的太监和宫女都有些愣住了,不知道皇上跟这个新来的女官唱的是哪一出,裴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埋着头用力捶了捶宁元席的胸膛,低声吼道,“喂,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宁元席低下眼睛看着她,挑了挑眉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裴颜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宁元席这才肯把裴颜放了下来。像个孩子似的耀武扬威的对裴颜笑了笑,“你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何苦还要朕亲自动手。”说完,宁元席带着裴颜缓步走进了御花园里,一行宫人谦恭的跟在他们身后,却不敢靠的太近。
两人在一座以白色大理石砖堆砌成的亭子前停下了脚步,上面提着三个大字,花溆亭,只见四周环绕着各种奇花异草,或牵藤,或引蔓,味芬气馥,不是普通的花香可以比的,花溆亭四周三面环水,湖中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白莲,环境十分优雅,只有一条小路可以登上这里,因为临着水,所以盛夏的暑热也被缓解了不少。
裴颜看到花溆亭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宁元席见她欣喜的样子心里也十分得意,他让宫人们预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送到亭子门口,宁可亲自动手把饭食摆上桌也不愿意他们踏进这亭子一步。裴颜起先还有点儿拘束,但没过多久她跟宁元席就打开了话匣子,气氛也不再尴尬,反而十分融洽。
正当宁元席和裴颜聊到正酣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名太监鬼鬼祟祟的往亭子里看,探头探脑的似乎在寻找什么,裴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给她送信的小太监,她跟宁元席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过去。
小太监看见裴颜打了个千儿,然后含笑把信塞给了裴颜,说道,“裴颜姑娘,如若你方便的话不如给王爷回上一封信吧,王爷对您可当真是惦记的很呢,一瞧见奴才便问有没有姑娘的回信,弄得奴才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爷了。王爷还托我告诉姑娘,近些天天气燥热,让姑娘仔细别中了暑,若是身子不适就即刻去请太医,闲来无事煮点儿酸梅汤什么的,保重身子要紧,还说姑娘若有了什么难处尽管告诉奴才,再由奴才转告给王爷。”
宁元泽这么关心她如果说裴颜无动于衷那是假的,但宁元席正在她身后坐着,况且他又是那多疑的性格,裴颜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把信藏在怀里便回去了。宁元席用过膳后站起身来说道,“今儿个午后你不必来伺候了,子时再来这里等朕,朕有要事跟你谈。”
裴颜不知道宁元席的葫芦里卖的
什么药,卷翘的睫毛翻飞着,明亮而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转眼间,已经到了子时,入夜之后气温总是有些下降,裴颜披着一件藕荷色披肩提着灯笼往花溆亭走去,顺着一条小路走到花溆亭跟前,只见宁元席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四周的石栏上系着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宁元席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举着一杯雨盏品着酒,月光下的他像是月神降临一样,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亲近。
宁元席看到裴颜后连忙含笑招呼她过去,“你来了?过来这里坐吧。”裴颜今天晚上卸下了平日束在一起的青丝,一头墨发垂在腰际显得格外温婉,未施脂粉的脸颊上透露着健康的光泽,比起平时更加显得动人。裴颜一看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不少珍馐美味,她吹熄了灯笼坐在石凳上,问道,“皇上这么晚了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儿吗?”
宁元席放下酒杯,儒雅的一笑,“难道没事儿朕就不能找你来坐坐吗?”
“能,当然能。只不过我看皇上不像那么清闲的人,如果不是有事儿跟我说怎么会特意把我叫到这里?”
宁元席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裴颜的额头,刚才饮了几杯酒在他身上留下淡淡的酒香,“你啊,真是个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朕也不再隐瞒,裴颜,朕喜欢你,作朕的妃子吧。朕一定会给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荣宠。”
裴颜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原本她以为宁元席是在捉弄她,但是看看宁元席的神色却不像开玩笑,“皇上,你喝多了吧?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宁元席摆了摆手,“朕才喝了几杯,绝不会醉的,朕说的都是真心话,难道朕还会骗你不成?”
裴颜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来不再看宁元席,“皇上,打从我进宫的那天起我就没有什么封妃的愿望,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现在这种平淡的生活我很喜欢。再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要互相倾慕,你情我愿的在一起,我对皇上只有尊敬,没有那种爱的感觉,皇上就不要为难我了。”
宁元席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握住裴颜的手,把她捏的生疼,“难道是朕不够好吗?”
裴颜颦眉,把手抽了出来,一边揉着被捏红了的地方一边说,“皇上是九五之尊,怎么会不好呢?只是我刚才说了,我对皇上没有爱的感觉,皇上……”
宁元席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他从来没有想过裴颜竟然会拒绝他,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可是裴颜的话狠狠的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的喉咙像被人扼着一样难受,心里堵了一块洗了睡得海绵,他愤愤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裴颜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有出言阻拦他,却感觉到他有些落寞,似乎每一根飘扬起来的发丝都在控诉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