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林雅蓉上前接过帕子,先帮孙靖邦净了手,又把另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到铜盒里,绞干后递到孙靖邦面前。从头到尾林雅蓉一个字也没说,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动作处处透着细心和体贴。

孙靖邦擦了脸后,林雅蓉接过帕子,转头对诗画道:“可看清楚了?”

诗画忙点点头,见林雅蓉看着她,微微一愣,立马醒悟,上前一步按林雅蓉示范的动作绞了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洗净手脸后,林雅蓉不喜这么多人在屋里,开口道:“都去门口候着吧。”

诗画下意识的往喜**看了一眼,然后垂着头低声道:“夫人,还没收拾妥当,奴婢不敢无礼。”

“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你还要说什么礼不礼的吗?”林雅蓉轻声问了一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诗画一时之间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生气。

绿蝶站在一旁,许是挨着近些见林雅蓉脸上虽没动怒,可眼底已经泛着丝丝冷意,忙给绿兰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绿兰会意,上前福身道:“是,夫人有事吩咐。”说完,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绿蝶也福身一揖,拉着不敢出声的友梅尾着绿兰身后出了屋。

而诗画站在原地,颇是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去,作为孙府的大丫头这般被漠视恐怕也是第一次。而林雅蓉只是看着诗画,脸上还是那淡淡然的轻笑。

终于,孙靖邦开口道:“下去吧。”

暗中松了一口气,诗画低头匆匆行了一礼,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回头看着林雅蓉,孙靖邦道:“诗画是我母亲跟前的大丫头,我这府上一向不讲究什么礼数,你不用怪她。”

“夫君说的是,我记下了。”林雅蓉知道这是孙靖邦在提醒她,特意点明诗画的身份,同时也算是告之她,那叫诗画的丫头不是个省心的主,礼数不周,恃宠而骄,全因老夫人在身后撑腰。恐怕这会功夫诗画已经向老夫人告状去了。

趁孙靖邦喝水的时候,林雅蓉将喜**凌乱的被子叠整齐。诗画一进门就忙着来床前查看,傻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想看她落红了没有,老夫人虽不太中意她这个媳妇,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介意的。

铺好被子,林雅蓉一回身,就撞上孙靖邦看过来的眼神。她不由的一怔,刚准备说些什么,孙靖邦已道:“走吧,娘在等了。”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最后往妆台上的铜镜里看了一眼,全身上下没什么不妥,轻呼一口气,林雅蓉拎着裙摆紧紧跟在孙靖邦身后。

出门一看,绿兰绿蝶乖巧的站在一旁,友梅微微离她们远一些,而诗画已经不知去向。林雅蓉不由一笑,诗画到底是个沉不气的丫头。

去往正屋的路上,林雅蓉注意到孙靖邦虽脚有残缺,可是走路时腰杆挺直,步伐不大,可是每一步跨出去都透着稳健和干练,根本让人看不出他的腿脚不方便。

林雅蓉落着他半个身位,看着孙靖邦的后背,她微微有些出神。

不一会,便到了正屋外,孙靖邦在门口停下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林雅蓉却觉得她懂孙靖邦的意思,忙上前一步,同他肩并肩站在一处,然后两人一道走了进去。

孙老夫人坐在正首位,林雅蓉一进门就见她婆婆板着一张脸,诗画正附在老夫人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听到动响,诗画抬头看来,可一对上林雅蓉的眼睛,又立马低了下去。

一见新婚夫妇进门,边上立马有妈子上前,在孙老夫人面前铺上金丝红绒垫子。孙靖邦伸手握住林雅蓉的手,两人一同跪了下去,丫环送上热茶,林雅蓉端起一杯,恭敬道:“婆婆,请喝茶。”

她高举茶杯,虽低着头,手上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分毫不差地递在孙老夫人手下一寸的地方。孙老夫人抿着嘴,眯着眼睛打量着新媳妇。

头发盘的规规矩矩一丝不乱,头上只有一枝滴水簪子,再没有多余的头饰;一身桃红色千水裙,简简单单可是却透着说不出口的端庄和明艳。虽说年岁大了一些,可是肤色白嫩干净,要说只有十八九也是有人信的。

孙老夫人眼眉一抬,心道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女子,纵是跪着也是腰身板直,让人半分错也挑不出来。伸手去接茶杯,也不知怎的,刚一接过,孙老夫人手腕一抖,眼看着茶水就要泼出来,林雅蓉却似乎是事前就预见一般,一瞬间双手扶了上去,捧着孙老夫人的手,和和气气柔声说道:“娘您慢用。”

孙老夫人瞅了她一眼,顺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从桌上拿起一个红包塞到林雅蓉手里,道:“以后要恪守本份,侍候好夫君,谨言慎行,不可丢了孙家脸面。”

“娘教训的是,媳妇省得。”林雅蓉应了一声,一副乖巧的模样。

接下来,没再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孙老夫人让诗画把孙府里上得台面的管事全叫进屋,一一指给林雅蓉看,末了,孙老夫人道:“仗着侯爷的福份,孙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虽规矩不可废,可这不是在京里,也不必事事计较。今天你就好好侍候侯爷休息,晚上也不用过来定省了。”

这话倒没什么,不过在这个时候说,孙老夫人摆明是在替诗画出头,林雅蓉只笑不出声,不管怎么样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婆婆再不喜欢她这个新媳妇,也不可能真为了一个小丫头同她闹翻脸。

见林雅蓉不应声,脸上是一副听话受教的神色,孙老夫人顿有了一种打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眼睛一转,见边上坐着的孙靖邦一脸淡然,不喜不怒,也不知道怎么的,孙老夫人心头立马冒出一股火气。

轻咳一声,孙老夫人看着林雅蓉道:“我记得你今年二十五了吧?岁数是大了一些,不过出身清白,纵是年纪大一些也没关系,只是怕以后难生养。你也知道侯爷早些年一直在外征战,膝下也没一子半女,如今我是想,借着你和侯爷的喜头,干脆再讨一房妾室进门,一来呢侯爷身边能多个人侍候,二来呢也可为孙家早些开枝散叶。”

林雅蓉终于沉不住气了,怎么,赶情她这才进门第一天,婆婆就要张罗着讨小妾?再听婆婆那话,明摆是嫌弃她,不把她放在眼里。

心里虽气,可林雅蓉脸上依然带笑容,隔了一会,林雅蓉才道:“娘考虑的周道,娶个妾室回来照顾侯爷也是应该的。媳妇人笨,这十年来在宫里一直本本份份,蒙陛下圣恩几年前得了一个‘女侍中’的差事,也算是有官位的人。依本朝律,夫妻同为官者,讨妾必有官府文书为证,不然就要以买卖人口论罪。”

孙老夫人一愣,狐疑的瞅着林雅蓉:“女侍中?什么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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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最早出现是因为正妻不能生小孩子,为继香火男子才会重新讨一门媳妇传宗接代,晋代前妾具有合法地位。只是随着后世男权主义和一夫多妻制的兴盛,妾的地位越来越低,宋代时妾可以随意买卖和赠送,这也成为“扬州瘦马”为什么有名的大环境。

上文所提娶妾要有官府文书实为作者YY,考据党不必认真。

废话说完,说正事,新文求一切呀,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