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个小时,高桥左一郎拿着饭盒回到地下室。
水青青并没有打开盒盖,笑道:“我现在不是很饿,等会儿再吃吧,谢谢你,高桥。”
“不行,你必须现在吃。”高桥左一郎没有了先前的温文尔雅,转而变的严肃起来,到此时,他才让水青青相信他是个日本人。
水青青有些讶异的看着高桥左一郎,却并没有揭开盒盖。
高桥左一郎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没东西吃了。”
听了这话,水青青不由害怕的颤抖了一下,难道乔毛毛会在今晚继续折磨她?为了能更好的扛过折磨,为了能让小排的营养得到及时的吸收,水青青还是听从了高桥左一郎的命令,将一整盒的糖醋小排都吃了下去。
高桥左一郎见水青青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为她准备的食物吃完,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笑容比起之前得到水青青称赞时更加温柔。
见高桥左一郎坐在凳子上,两眼出神的望着自己,水青青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从楼上传来一声叫喊,“高桥。吃饭了”,这句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将高桥左一郎振醒。
他应了一声“马上就来”后,侧耳在铁门上听了听,随后迅速的走到水青青的面前,从皮鞋鞋跟里抽出一根环形钢锯,将绑在水青青脚腕上的两根铁链锯断,随后拉住她的手,就往楼上走。
水青青起先被高桥左一郎的举动给吓住了,反应过来后,伸手抓起被丢在沙发旁的靴子和装有身份证件的小皮包,赤着脚跟在他的身后。
高桥左一郎悄悄地打开铁门,探头探脑的望了望快餐店的大堂,拉着水青青窜入一旁的卫生间,帮着她从顶上的气窗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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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餐店的大堂中做了七八个人,正围坐在乔毛毛的四周,吃着晚饭。
“高桥那小鼻子是不是跟白逸宏的女人搞上了?我们先吃吧,不要等他,我都饿死了。”有个黑人等得不耐烦起来,高声叫道。
“急什么,你敢真的动那个女人,不要你**了?”乔毛毛呵斥了一句,“小结巴,你再去催催。”
当高桥左一郎爬在狭窄的气窗中时,那个结巴男惊恐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老,老老老……老大,那,那那那……那个女人不见了!”
水青青和高桥左一郎都听见了结巴男的惊叫声,两人不由也害怕起来,可越是着急就越是忙乱,狭小的气窗成为两人当前最大的敌人。
终于,高桥左一郎不顾一切的从气窗中挤了出来,可却被铁栅栏刮去了一大块皮,跳下楼的时候,好像还摔伤了腿。
“会开车吗?”高桥左一郎忍着痛,在水青青的搀扶下朝着停在巷子口的一辆汽车跑去。
水青青拼命的点着头,她还不清楚高桥左一郎为什么要做出背叛乔毛毛的事情,更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营救自己,但是她知道高桥左一郎之前逼着她吃饱肚子的用意了。
水青青很是感激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原来他此前所有的问题都是有目的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营救自己。
“你快上车。”高桥左一郎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
就在水青青绕到车头的时候,“嘭”的两声枪响,汽车的两个后轮都被打爆。
“小鬼子,你敢背叛老大吗?”一个身材高大的黑
人一步步的走近两人,满脸恶狠狠的表情。
“不,不是,我只是想和她……”高桥左一郎脸色苍白,表情惶恐,四是在说想要趁机和水青青做些什么似的。
“你没骗我?你们不能在地下室里做?”黑人有些迟疑,手中的枪头也低了一些。
“不,不敢,其实我想去车上,不,不是……老大的话……”高桥左一郎害怕的解释着,“嘭”的一声,黑人的眉心喷出一道血溅。
“啊!”水青青忍不住叫出声来,她的话音未落,黑人已经仰面而倒。
而在另一边,高桥左一郎已经被一个黑人压在地上,两人正翻滚着扭打在一起。
“救命啊!”水青青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因为这个时候伤痕累累的高桥左一郎,根本就不是那个黑人大汉的对手。情急之下,水青青从墙边拾起一个花盆,朝着黑人大汉的后脑猛地砸了下去。
黑人大汉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放松了掐着高桥左一郎脖子的手。
高桥左一郎大口大口的呼吸了两口气,随后猛的一拳,砸在黑人大汉的侯谷上,黑人大汉立马喷出一口血。
高桥的这一拳头猛烈又到位,水青青甚至听见了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趁着眼前的黑人失去了战斗力,而其他一些人正从另一个方向赶来,高桥左一郎迅速的捡起枪,跟水青青相互搀扶着继续冲向巷口。
在巷口还静悄悄的停着一辆汽车。
高桥左一郎刚打开车门,又是“嘭”的一声,他的后背重担,喷射出的鲜血染红了水青青的眼。
水青青低头望去,高桥左一郎胸前伤口处鲜红的血像是止不住的泉水,簌簌的往外冒。
原来,那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身体。
水青青咬着下嘴唇,恐惧的望向快餐店,好几个手拿棍棒的人朝着他们奔跑过来。
“快上车!”高桥左一郎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咬着牙,将水青青推上车,自己爬上后座的时候,连续开了两枪,逼的那群人扑倒一地,乱哄哄的寻找隐蔽物。
水青青几乎是含着眼泪插入钥匙,伴随着好听的发动机声音,汽车缓缓启动。
“嘭,嘭嘭!”
水青青不知道是高桥左一郎开了枪还是对方在开枪,只是不顾一切的踩着油门往前冲。为了躲避身后敌人的枪,她还得不停的扭转方向,汽车在街道上划出一条不规则的轨迹,磕磕碰碰间一辆辆汽车的报警声此起彼落。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部惊悚的好莱坞警匪片。
水青青已经顾不上逃亡的路线,只是将汽车往大路上开,直到遇见了闻讯而来的警察,才无力的踩下刹车。
水青青沙哑着嗓子喊着:“救命,救命!”
救护车停到了水青青的跟前,在几名白人警察的帮助下,高桥左一郎被台上了救护车,水青青一直都跟在他的身边,紧握住他那只冰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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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小姐,感谢你配合我们法拉城警方的工作,你提出的那个要求我们无法答应,高桥左一郎是一个日本人,他的遗体将交由日本领事馆处理。喏,这里有一个小本子,是他的遗物,我们可以将它交给你。”白人警察将一个透明的真空包装带递给水青青,里面装有一个深色的小本子,“上面记载了许多与你有关的事情,所以我们有权将它交给你处置。”
水青青哑着嗓子道了一声谢,从白人警察的手中接过。
水青青见过这个笔记本,高桥左一郎在她的面前打开过,还在上面写写画画。
“妈妈我想你了,你在天上,过的还好吗?”
“今天是妈妈的祭日,也是老大救我的日子,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老大为什么要听从那个人的命令前往美国法拉城?老大留在名古屋不好吗?”
“老大派我去banjia一个女人,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情很紧张。”
“她叫水青青,一个长的很像我妈妈的人。”
看到这里,水青青还没干的眼眶又被新的泪水润湿了。
“我喜欢静静看着你熟睡的模样,就跟我妈妈睡着时一模一样。”
“我喜欢看你笑,我喜欢听你说话,我更喜欢做最拿手的糖醋小排给你品尝,因为我妈妈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糖醋小排。”
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水青青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尽管她的嗓子早已经哭哑。
水青青伸着颤抖的手,翻开新的一页。
“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爱上了她,可她的心中却有另一个男人。更加可笑的是,那个男人不爱她。”
水青青再笨也知道高桥左一郎笔下的“她”指的是自己,她不敢多想,继续往下看去。
“我无法忍受老大的作为,更不能接受她被老大折磨,我已经做出决定,要帮她逃走,只要她在品尝一次我亲手做的糖醋小排,路出那一抹熟悉的笑容,我就无怨无悔。”
——这是最后一条。
水青青终于搞懂了之前赶到疑惑的事,比如高桥左一郎为什么总是问她爱不爱白逸宏,比如高桥左一郎为什么总是问她饿不饿……
耳畔又想起了“嘭嘭”的枪声,这让水青青觉得恍如隔世,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时还能面对那张温柔的笑脸,见到那双清澈的眼眸,闻到糖醋小排独有的那种酸酸甜甜的醇香味。
可是,高桥左一郎仍就静静的躺在医院的殡仪馆内,等候着日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去收尸。还有手中冰冷的沾有高桥左一郎鲜血的小本子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着水青青,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一场悲剧。
水青青拒绝了警察通知白逸宏前来接她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出了警局。
当冷冽的北风吹过时,水青青的询问声随之而去;当冰冷的雨雪落下时,水青青无奈的低头沉思。
命运啊命运,你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捉弄我,让我无力面对?
如果说命运是一大壶滚烫的开水,那么人们就是一小撮充满生命力的清茶,缺少沸水的冲泡,清茶只是一些干巴巴的叶片。少了命运的调和,生命将变的索然无味。
水青青希望自己的生活平淡中不失乐趣,可却不愿意让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然而,她与命运抗争了那么久,每次都有人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水青青觉得,像她这样的烦人不该与命运去抗争,她只有逆来顺受,才可能让更多爱护自己的人顺利的生活下去。否则,诸如这样的惨剧还会再次上演。
嗖嗖的北风呼啸着卷起冰冷的雨雪,噼噼啪啪的打在水青青的身上脸上,一阵透心的凉。
一步一步的走在泥泞湿滑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清晰的脚印。风雪挡不住水青青回家的勇气,她要再尝试一次,如果白逸宏可以,她将不再反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