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是魔鬼!披着人皮的魔鬼。洁西卡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男女**是神定下的神圣之道,而克利斯却违背这种人伦,爱上了一个男人!连他的好友也不放过。这是恶魔才喜欢做的事,这是神、人都不允许的事。男人与女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了孕育神圣的下一代,因爱而结合,洁西卡同情起弗朗斯基来,他一定也不知道克利斯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一定也被克利斯骗了。弗朗斯基已有固定的发伴,人们都传说不久他们就要订婚,如此说来弗朗斯基是正常的,他没有违背神的教义,他也一定与自己一样痛苦挣扎着,他的选择是对的!放弃克利斯是对的。那不过是引诱人继续堕落的魔鬼。从伊甸开始魔鬼就化成蛇的形态,引诱人的堕落,它使夏娃吃了不该吃的苹果,而现在他又化成人的形态继续迫害人们,化成漂亮的外形,徒有人有外貌,继续迷惑人们。洁西卡看向右上方包厢中的克利斯披着人皮的狼!披着人皮的魔鬼!洁西卡在心中诅咒,她真想朝克利斯吐口水,但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为什么这种人要让他存在于世界上,神,您听不见祷告吗?看来她的份量仍不足够。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

这句话突然传入洁西卡的耳中,一下子打断她所有的思维。她惊讶的回头四处张望,周围坐着的人都在认真的看着演出,声音像是位中年男性。不是坐在她身边同来的那位男士。她右手边的是位女士,身后坐着位戴着礼帽,留着两撇胡子的绅士,但声音不像是由后方发来,大家都将注意力投入在演出中,这部歌剧她看过几次,这句话与这出剧并不符合,演员的台词中也并没有这句,她觉得自己这样左右张望实在不合适,便静下心坐正,谁,是谁说了那句话,她错愕的念着。

不是你一直在向我祷告的吗?

那个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朵中,洁西卡惊讶的差一点张大嘴巴。神?神!您听到我的求助了?!洁西卡惊讶的在心中念着。

能听不见吗

那个声音又来了。没有听错,洁西卡错愕了,她意识到自己是清醒的,不是因为神经错乱而产生的幻觉。

你没疯。

那个声音不耐烦的说。洁西卡睁大自己惊异的眼睛,真的是神,她看到一片白光,声音就是从那光中传来。而她现在是在歌剧院中,演出还未完结,观众席的灯光也未亮起,她的周围应该是漆黑一片才对,但她却看到一片亮光。神,我该怎么办?她问。

你说呢。

那个声音反问她,声音消失了,光亮也消失了。洁西卡的眼前又恢复成了歌剧院的场景,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神?她再次尝试着小声呼唤,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神走了,洁西卡感觉犹如经历了一场真实的梦境,自她的心中亮堂了起来,她感到自己不是孤独一人,神是她强有力的后盾,她思考着神的话,神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做决定。神只能指引人们,真正的决定还得她自己做下。她想到神的第一句,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对了,神已经暗示她了。洁西卡再次抬头望望克利斯,他早晚会杀了自己的吧,像 瑞贝卡那样。那要自救,神已经提醒过她了,她不仅要自救,而且要从他的手中拯救那些被他摧残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杀了他,洁西卡不再迷惑,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中又重新充满了力量。没有人让这个魔鬼下地狱的话,就由她来。她突然感到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开膛手杰克是神的使者也说不定。杰克所杀的人都是靡烂在这个世界中的贵族,她们早已堕落了,与恶魔一样享受着**。神是在拯救她们,这样她们的灵魂又可以升入天堂。这次由她来拯救她们,这样她这个被污染过的灵魂又可以变回纯洁之躯升入天堂。人是早晚要死的,在死之前做个善事有何不好呢?她可以升入天堂,神应允了她了,虽然对手是魔鬼,但她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神在她的峰后支持着她呢。

洁西卡悄悄离开了歌剧院,同来的男伴根本不会注意她,他正与他所迷恋的演员共同生死呢。而她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他不想想起这些的,黑暗的空间,悲伤的曲调却使克利斯掉入了回忆中。白色。他不用低头也可以看到身上衣服的颜色,那白晃晃刺眼的色调一直如鬼魅般飘浮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真后悔穿了白色的衣服,黑色,只有黑色才是真正适合他的颜色,白色只适合天使,弗朗斯基穿着白色的衣服,他身边的女人也是,那女士是他的天使吧。克利斯想,他又忍不住看向弗朗斯基那边,他觉得弗朗斯基在看他,但事实是不可能的。弗朗斯基的注意力即使不在演出上也会只注视身边的那个女人。事实就是这样,克利斯看到弗朗斯基的视线正注视着舞台。很喜欢这样的故事吧。弗朗斯基向来喜欢悲剧的故事,他总会特别同情剧的悲惨的女主角,他向来这样。克利斯收回了视线,他是没心思看这出戏了,他的脑子又被儿时的景象占满了。而就在他转移视线之后,弗朗斯基的目光移向了他,他觉得克利斯在看他,可他看到的事实却不是这样,克利斯正低头想着什么。

这是事实吗……在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以后却仍然饥饿,还能吃什么?还能怎样使自己生存下去?只有同伴了,只有同样身为人的同伴了。与秃鹫一起争抢着尸体,同时也要避免被鹫捕杀。克利斯就是那样活了下来。褐色的大地上,到处是尸体,唯一活着的人类就只有他自己。人肉并不好吃,也许会美味,但那些是吃树皮,草根,吃土饿死的人们的尸体,往往吐出来的要比吃进的多,他感到恶心,连野兽也不会吃死去的同伴的尸体,但他现在却在吃同为人类的身体,他得活下去,即使吃在嘴的感觉如同蜡一般,即使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滋味,但他必须得吃,人只有吃了东西才能活下去。他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不吃东西就能活下去。如果他也能如神一样不吃任何东西就能活下去……他感觉到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出生以前,他也这样吃过与他一样的人的尸体,有的已死亡,有的还奄奄一息,留有一口气,他必须吃下去,不管那是已死的人,还是留有一口气的,吃完了这一顿下一顿还是宁磁,吃完了这一具还有下具,他竟然感到饱涨。秃鹫也不会再来了,因为他的强烈反抗,因为这里还有一个活人在与它们争食物,他成为那群秃鹫的领导人,秃鹫服从他,顺从他的意愿去别的地方觅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驯服那群秃鹫的,为此他付出的代价是全身的抓伤,但令他惊讶的是那些秃鹫竟非常的有灵性,它们甚至比人类还和善。它们抓在草药让他治身上抓伤,在这里的尸体吃完之后,它们就弄来新的尸体扔在地上,让他享用,它们守护着他,不让人类靠近这里,即使看到头发变回银色的他,它们也会停在他的身边,让他摸着它们的羽毛,让他靠在它们的身边取暖,用它们的大翅膀包裹着他小小的身体。

他就是这么活下来的。穿着黑衣,他用不着那些草药,在啃食人肉的那一刻他身上的伤口就自动复原了,恢复成他原来的皮肤,一点痕迹也不留下。从啃食尸体人肉的那一刻开始如感觉到额间长出了什么东西,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东西就长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没有再感觉到那时的剧痛……很奇怪的是他吃掉的那些人的情感记忆,全都流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得代替他们活下去,那是代价。

他又感受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所吃掉的那些人的意念,有一个非常强烈,火红色的,穿着火红色的衣服的男人,他的意识最强烈……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感到有一只手在摸他的头,不可以……不可以……还未到时候……黑衣的男士,高贵的气息,他知道他是谁,那个火红色的男人强烈的意识中就有他……魔王……。

他没有感到害怕,魔王的手是那么的温和,气息是那么温柔,那红色的尸体意识中还有一样……爱……爱,他不是十分明白,但感觉那么强烈,仿佛一直陪伴着他,仿佛要生生世世的继续下去。永远的存在着。……会懂的……会懂的……等你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但来到时候……魔王的手摸着他的头,比神的更温暖。好像神也这么摸过他的头,他模糊的记忆……仍未到时候……魔王摸着他的头,他的发色又慢慢变回了黑色,脑海中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图象慢慢模糊,消失了,像是被锁“咔嗒”一声锁上了,他再也不刻摸他的头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