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视
想了又想,
猜了又猜,
欲捉摸不到你的心意,
是情爱,
抑或是错误,
请明白告诉我等待的热情。
「小婷,怎么两天不见,你变了这么多?」商量完正事後,石均先离去,季远便促狭地上下打量她。
雪婷不好意思地笑笑。
季远是她大学时的学长,又是小时候的邻居,所以,他知道她妈妈闹自杀的事,可能是因为这样,从小他就很照顾她,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当兄长般看待,以前她总是唤他一声季大哥,後来,季远说不想公司的同事误会他是靠关系进温氏的,所以要她在公司里直呼他的名。
「这样是不是很招摇?」她担忧地问。
「傻话!」季远收起玩笑的态度,略带责备地看著她。「我以前就叫你别老是穿那些死气沉沉的套装了,瞧,你现在不是挺好的?」他又一脸不赞同地说:「倒是这老骨董眼镜和那个发髻,为什么不一并改了?」
雪婷没有说什么,她当然知道这两样东西跟她的服饰不相配,但……
季远看著她的脸,不禁暗叹一句可惜。他从小看著她长大,知道她遗传了她母亲的绝色,可是因为温伯父年轻时的花心,令温伯母吃尽了苦头,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对男人存有一份戒心,下意识地对异性相当排拒,所以,总是尽力掩饰自己的美貌,甚至丑化自己,以挡掉那些狂风浪蝶。
「其实,伯母所遭遇到的并不代表你也会碰上,只要你肯睁大眼睛,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雪停淡笑。「我知道,可是你不觉得如果那个男人会爱上这样的我,那么,他才算是真正的爱我,不是吗?』
大学时,就有许多男生追求她,但她知道,他们喜欢的只是她的外表,并不是喜欢「真正」的她,这令她相当反感。
季远笑了。「不要对我们男人太苛刻,喜欢美丽的事物并不是一种罪过,会在第一眼被你的花容月貌吸引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不给他们机会进一步认识你,他们又怎么知道你的可爱呢?」
问题是,她并不可爱啊!雪婷沉默著,虽然她心中的某个角落也渴望爱情,但自知她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所以,早就有了会孤独一生的认知。
季远离开後,她又想起盛凌风。他已经两天没「召唤」她了,她在松口气之余,又有一种好像是失望的感觉……
不,太可笑了!她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应该是忐忑不安吧!怕不知何时他又会召她去侮辱一番。
那恶魔侮辱人的功夫可真够彻底,不仅一张嘴巴恶毒,还当著她的面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并在那女人面前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真是有够可恨!
最好他三个月内都想不起她温雪婷这号人物,那么,她就不用再面对这个噩梦了。
◎◎◎◎◎
可惜天不从人愿,隔天她便收到他的来电……不,是他秘书的来电,而且接下来的十天,他每晚都召她去,有时甚至是三更半夜将她从睡梦中挖起来,如果她之前还不能了解应召女郎的感受,那么,现在她是确确实实的深刻体会了。
而为了不想让双亲对她的晚归起疑,她藉口家离公司太远,目前公司又很忙,於是在公司的附近租了个小公寓暂住,等温氏恢复轨道後再搬回去。
自浴室传来的水声,让她知道他正在洗澡。她长叹一声,在他大卧室里的沙发上坐下来,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等他。
惧于他的怒气,她不敢再惹火他,总是穿着他买给她的衣服,他要她坐着等,她便坐著等,他要她伺候他吃饭,她便伺候他吃饭,听话得就像个奴才。
然而,她的温顺还是没能令他满意,他仍旧不时地对她冷嘲热讽,即使在**她的同时,也不忘在言语上羞辱她一番。
或许正因为这样,每回她在被他挑逗得浑身燥热难耐的最後关头,才能存有一丝理智把持住自己,而他也会遵守协定放过她。
然而,她知道,要拒绝他那极富技巧的唇和手是越来越困难了,照这样下去,她必须悲哀地承认,臣服只是迟早的事——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可是,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清白就这样断送在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手上——几天下来,她已清楚的知道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除了供他**乐外,什么也不是!
还有,她能想像得到,一旦自己满足了他的征服欲後,那恶魔将会怎样不留情面地嘲讽她、讥笑她!
不知为何,一想到他那副嘴脸,就教她的心揪紧。
她的眼眸不经意地接触到那张大床,呼吸霎时急促起来,脸也微微发烫。
咦!他今天不会是想在这卧室里对她……前几天,他都只将她按在餐桌上,或者让她躺在客厅里的地毯上或沙发上,就开始对她上下其手,怎么今天……要命的是,他就在此时踏出浴室。
面对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短裤的他,雪婷的心脏像遭到猛力的撞击似的,不规则地胡乱蹦跳,直威胁著要蹦出喉咙。
她并非没见过半裸的男人,在泳池边的那些男人穿得比他更少,只是……只是她从来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
这几晚,她总是被他扯得衣衫不整,甚至被剥光,可他则连衬衫的钮扣也从未解开过,所以,这还是她首次看见他的身躯。
她不得不承认,连模特儿都没有他这样完美的倒三角体形,而且浑身不见一丝赘肉,也没有那种让她看了会想倒胃口的一块块拱起的肌肉,反而是那种令人心动的平滑,结实得让人一眼就看出其暗藏的力道。
总而言之一句话——完美!
完美的五官配上完美的身材,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臣服於他!
盛凌风冷冷的扯一扯嘴角,他已经非常习惯这种痴迷的目光,女人只要一见到他的身材,便无一幸免地立即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且从来没有一个例外,包括这个装得一副正正经经模样的女人。
哼!女人就是女人!他不屑的暗忖。
雪婷垂下眉眼,这回是她自取其辱,不能怪他轻视她,她确实是像个花痴一般猛盯著他的身体瞧,就只差没淌下口水而已。
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这好像成了他们相处时的必然状况。
现在雪婷已经学乖了,不会再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因为怕听到他那些伤人的字句,而他除了命令外,也从不费力对她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有时甚至连开口也省下,就以一个眼神代替。
「难不成还要我请你上床?」
来了,又是这种冷言冷语!雪婷不用看他,脑海里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描绘出挂在他嘴角的那抹鄙夷的讥刺。
她缓步走近床边,犹豫了一下,便自动自发地解开衣裳,她不得不如此,这几晚,他总是爱扯掉她襟上的钮扣,害她得遮遮掩掩地走出盛氏大门。
「干脆一点!」他不耐的说。
雪婷闻言,缓下爬上床的动作,咬一咬牙,将身上已无法蔽体的内衣裤褪下……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虚伪的女人,给我滚出去!」他蓦地暴吼出声。
雪婷惊骇地张开眼看向他,只见他紧绷著睑,一副想吞了她的样子,完全没有前几次她喊停时的那种淡漠及无所谓。
「给你一秒钟,滚出我的视线!」
雪婷反射性地跳下床,迅速地捡起自己的衣服飞快的跑出他的房间,身後立即传来门阖上的声音。
她抖著双手,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穿戴整齐,可惜又面对了另一个难题——他若不打开那扇电梯门,她不可能出得了这里。
犹豫再三,她才举起手轻敲了他的房门一下,然後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很意外地,他并没有用遥控器打开房门,反而亲自出来应门。
惧於他刚刚的怒气,雪婷不争气地打了个哆嗦。
「请你……请你……打开……那电梯……」她的视线不敢对上他的,又不知道该将眼光放在哪里,却无意间瞥见他握住门框的手关节竟然紧绷发白。
「按三个六。」
随著他的吼声,紧接著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甩门声,吓得雪婷差点尖叫出声,慌忙地跑到电梯处,找到电梯小钢板下的一组数字,按下三个六,然後没命似的逃出恶魔的巢穴。
天啊!三个六耶!那男人真将自己当成是魔鬼不成,连电梯的密码都用魔鬼专用的数字。
雪婷瘫软在驾驶座上,久久才有力气启动车子。
◎◎◎◎◎
「小婷、小婷……」
雪婷甩一甩头,回过神来,忙对著眼前的季远歉然地一笑。「快点菜吧!」
他们正坐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菜厅里。
季远皱起眉头。「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她自己也不懂得是怎么回事,雪婷暗自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盛凌风是不是已经厌倦她了,还是他压根儿就忘了她这个人,不然,为什么过了三个多礼拜,仍没再找她呢?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她的心情变了又变,从刚开始的愤怒、屈辱,转为害怕地带著期待与他再见面,如今则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失落感盘据在胸口「我没事,只是晚上睡得不好而已。」
「一个人住很不习惯吧?」季远关心地问。
「怎么会呢?」雪婷回避著他的目光。「快点菜吧!这段日子,你为公司的事忙得晕头转向,今天就让我请你吃顿好料的。」
季远深思地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说吧!丫头,你究竟有什么心事?」点完菜後,季远再度开口问。
雪婷心中一凛,勉强笑道:「我会有什么心事?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真是奇怪!」
「是吗?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不只你的装扮改变了,连你的眼神和表情也改变了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婷眼光闪烁,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你不是也曾鼓励我改变一下装扮吗?这会儿怎么又说这种话?」
「没错,我是鼓励你不要丑化自己,而且,也很赞成你穿著适合你年龄的衣饰,但你哀愁的眼神呢?你悲伤的神情呢?还有,为什么老是失魂落魄的?」季远却不放过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最近的异常。
「我哪有?」雪婷无力地反驳,心中却大吃一惊,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段日子来总是心绪不宁,但她真的有这么「哀伤」吗?
「别人或许只看到你外貌上的改变,但我认识了你二十多年了,不是吗?」季远意味深长地望著她。「告诉我,你是不是恋爱了?」
雪婷瞠目结舌。「谁说的?真是荒唐!」
「不是吗?」季远怀疑地瞅著她。「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一副失恋中女人的模样?」
「失恋?」雪婷这回真的笑了出来?太可笑了!她连恋爱都不曾谈过,怎么可能会失恋呢?「原来你以为我失恋了,哈哈……」
季远眼见她一副好像他真的说了个天大的笑话的样子,不禁也怀疑起自己的推断。「你这些日子的不寻常,难道不是因为你恋爱了,又失恋了?」
「当然不是!」雪婷铿锵有力地回答。
虽然他的推测有部分属实,她的患得患失确实是因为一个男人,但却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易,绝非是因为爱。
「你没被人欺负,我就放心了。」季远颔首,放下心来。「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下身体,瞧你,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我真的没事,只是最近公司的事令我心烦而已。」她深吸口气,脸色一振,语气轻快起来。「不过,我们的订单已经差不多都找到别家公司帮我们生产了,虽然今年公司一定不会有什么利润,不过,烦过这些事後,便能著手重建工厂。」
「说起公司的事……」季远犹豫了一下,才徐徐的说道:「关於那场大火,我觉得有点可疑。」
「可疑?警方调查过,不是说是因为漏电而产生的意外吗?」雪婷不解地看著他。
「我当时也没怀疑,可是後来一想,我们的安全措施一向做得不错,也有定期检查,这种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得先声明,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纯属推测,不过……」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季远点点头。「记得石均曾经对警方说过,发生大火的那天,他下了南部吗?」
「嗯!他前一天跟我请假说要去高雄一趟,而且一去就是三天,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说,他在事发的当晚,见到石均人在台北的一家夜总会里,虽然这不能证明什么,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你认为他……」雪婷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她与石均是表兄妹,虽然他们并不特别亲近,但他是姑姑的儿子,她爸爸的亲侄儿,怎么可能……
「不,我并没有认定是他,只是纳闷,他为什么要说谎?」
雪婷的心思紊乱,可是她明白季远不会乱说,那么……
单就说谎这一点,石均确实可疑,他一向是个风流的男人,也从不隐瞒这一点,可为什么他当初不说实话呢?可是……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而且,他如何能做得连警方也查不出破绽呢?
「我记得他是念电机工程的,对不对?」雪婷突然说。以他对电机方面的认识,要引起漏电而发生火灾,是轻而易举的事。
季远沉重地颔首。「两者合在一起,就是我会怀疑他的主要原因。」
雪婷心情沉重的闭上眼。
真的是他做的吗?若是,又是为什么呢?他们算是亲人了,体内流著相同祖先的血,他怎么下得了手?而且,那场大火还害死了好几个夜间看守大厦的警卫。
「小婷!」季远担忧地看著深受打击的她,伸手捉住她不停地发抖的手。
「别这样,我们也只是猜测,也许根本不是他做的,我们必须再进一步的查证。」
「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呢?」雪婷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诚挚地说:「季大哥,除了爸妈外,如今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暂时什么也别做,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心中有个底,多少防著他一点。我已经找人暗中调查他了,若他真的没做,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雪婷点点头。「谢谢你。」
「叫我一声大哥,还跟我这么客气?」季远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雪婷真心的希望。
而自始至终皆专心地在谈话中的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黑眸,一直在注视著他们,当然更不可能看见,当他们两手相握时,自那双瞳眸中所激射出的火焰。
「JACKY,你怎么了?」莫依莉腻声道,努力将心中的不悦和不安掩藏住。
从一踏进餐厅趄,盛凌风的注意力就不在她的身上,反而一直盯视著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要不是那女人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而且又带著一副丑陋的眼镜,绾著一个老太婆式的髻,相貌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她会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不过,听说这个盛氏集团的老大做事一向不按常理,不知在女人方面……
「JACKY,你怎么一直在看他们?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女的吧?」她娇笑道,一方面是试探,另一方面是要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而她成功了。
盛凌风将视线转回到她的身上。
「你说呢?」
他莫测高深的眼神令她心生凉意,忙堆起柔媚的笑颜。「我想,以你的高品味,一定不会看上那种老处女般的女人的!」一句话就将他人贬得一无是处,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她妖媚地贴近他,一只手在桌子下大胆地抚上他的大腿。「而且,那个女人已经有男人了,看她那个样子,一定是深爱著她的男人,就算你要她,也没法子啊!」
盛凌风眼中的寒光更加森冷。「我倒要看看她对『她的男人』有多忠心!」
闻言,莫依莉大吃一惊。「你……你真的要她?」
「你有异议?」他没有提高声音,只是用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瞳盯著她,盯得她的心直发毛。
「当然不是,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她隐藏起不悦,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而另一头,季远的一番话让雪婷的心思陷入一片混乱,一时之间竞没有听见手机的声响,还是季远提醒她,她才手忙脚乱地自手提袋里掏出手机。
她的手机一向很少在晚上响,只有前一阵子盛凌风找她的那段时间……但会是他吗?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带著一丝期待地按下接听键。
「喂?」她的语音有些颤抖,引来季远好奇的一瞥,她连忙别开头。
「马上去盛氏大厦!」
这是她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但她一下子便听出是他。
「好……」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彼端传来嘟嘟的声音。
「怎么了?」季远关心地问:「是谁打来的?」
「是一个朋友……」雪婷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不知道该怎么找藉口离去,刚上桌的菜还没有吃几口,若就这样离开,敏感且观察力强的季远一定会起疑。
电话再度响起,她反射性地立即接听。
「我说过马上,你还坐著做什么?」
雪婷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她还坐著?除非……她带著不祥的预感抬起头望向四周,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他正坐在她的斜後方,怀中拥著一个妖娆的女人,而他那双阴沉冷冽的眼眸正牢牢地盯著她。
「给你一秒钟,否则後果自行负责。」
随著他「啪!」一声的挂断电话,她像被针刺著似的跳起来。
「季远,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没给季远开口的机会,她拔腿便跑,因为她看见盛凌风已经起身想朝这边走过来,这恶魔做事向来肆无忌惮,她怕他跟她的事会穿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