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攀上顶峰,

仰望著悠悠白云,

张开双臂,

想抓住一片流逝的轻风,

只是,

欲怎么也是触不到风一样的人儿。

挥之不去的沉重感随著她回到家,直到看见父亲的身影後,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爸!我不是告诉过你别等我了吗?」

「我睡不著,那件事……」

雪婷将她与盛凌风达成的协议说给他听,当然,其中特别略过他俩的交易。

听完雪婷的话後,温人杰苦笑了一下。「至少不到全然绝望的时候,只是他们真的会……」

「以盛氏这么大的集团,不会言而无信的,否则传出去并不好听。」这话既是想安慰父亲,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

「反正事已至此,担心也没用,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温人杰长叹一口气。「爸老了,以後温氏就得辛苦你了,小婷。」

「爸,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快去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她笑著拍拍他的手。

温人杰点点头,转身上楼去了。

是不是每个男人天生都性好渔色,都得经过一段**不羁的岁月?雪婷望著父亲的背影,一股淡淡的愁思又涌上心头……

爸爸年轻时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家里颇有钱,人长得英俊,又是家中的独子,自然大受女孩子欢迎,而他也一向来者不拒,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家饭店里遇到了拥有绝世之姿的妈妈,他们一见锺情,其後很快的便共结连理。

结婚初期,他也真的收心养性,不再涉足风月场所,後来,妈妈连续流产了几次,几年下来,竟不曾为温家生下一子半女,於是引起素来就不赞同她进门的爷爷奶奶的微词。

不知是爷爷奶奶的压力,还是他本身就不甘寂寞,爸爸开始偷偷在外交了别的女人,後来被母亲发现,便抬出「无後为大」的理由,说不是不再爱她,而是因为她无法生育,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然,爷爷奶奶会要他休妻另娶。

可怜的妈妈因为无法割舍她对丈夫的爱,而且又愧疚在心,只能默默地承受下来。

终於,在结婚的八年後,妈妈干辛万苦地生下她,但随即又有一个更大的恶运降临在她身上——医生宣布她从此再也无法怀孕了。

在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眼中,这个媳妇等於是个无用的人了,而自此,爸爸玩女人玩得更凶、更明目张胆了,有时甚至外宿好几天都不回家。

产後便备受丈夫和翁姑冷落的妈妈,渐渐因抑郁成疾,每天拖著虚弱的身子守著孩子等丈夫回家,若他不回家,她便彻夜不能成眠,时日一长,容颜自然越渐憔悴,而每日在外享尽莺莺燕燕温柔乡的爸爸,一回到家便得面对哭哭啼啼的女儿和一脸哀怨的妻子,一颗心从此更往外发展了。

终於,妈妈忍不住被丈夫冷落的痛苦而选择自杀,幸好被佣人发觉及时送医救治。

或许诚如妈妈所说,爸爸是真的爱她,他在病榻前向她保证他会悔过,发誓再也不在外面玩女人了,也誓言不再伤她的心。

就这样,一家人重拾家庭生活,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爸爸又故态复萌,妈妈忍了又忍,直到忍不住时又闹自杀,於是,爸爸又再度发毒誓、再次悔过。

就这样周而复始、恶性循环,爸爸的风流病发作得越快,妈妈进医院的次数便越频繁,直至她十岁那年——

妈妈同时以脉和吞下一整瓶安眠药自杀,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爸爸这时也才真正痛改前非。

他惊觉自己欠妻女良多,自此不再流连於风月场所,转而正正经经地经营一番事业,将温氏开创得有声有色,而工作之余的时间,则全用来陪伴她们母女俩,即使这一年多来妈妈得了肾病,爸爸也毫无怨言地照顾著她。

从父母近年来的恩爱表现,雪婷相信他们是相爱的,可是,她仍然觉得妈妈爱得太傻、太痛苦,虽说守得云开见月明,但那又如何?她心中的怨慰,真的能消弥吗?她无法想像与人共有一个丈夫的心情,她不认为自己能忍受得了。

但你如今还不是得与人共享一个男人!

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闯了进来,令雪婷蹙起眉心。

是的,她必须与人共享那个恶魔,她相信,那恶魔有过的女人必定比爸爸还要多,但她才不在乎……是的,她一点都不在乎,毕竟她并不爱他,而且,她最多只要忍受三个月,只要她紧守防线,她甚至不必与人共享他。

她一定会牢记跟他说不,因为她不爱他,要拒绝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的求欢应该是件易如反掌的事,而且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说不定当他的手在她身上**时,她还会起疙瘩,不自在的想吐哩!

想著想著,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要是那狂妄自大的恶魔被她吐得浑身秽物,包准气歪他那张恶魔脸。

嗤!那他先前的吻有令你想吐吗?

雪婷心惊的跳起来,粗喘了几口大气,才平抚下惶惑的心。

那是她因为一时心神恍惚,才没有反抗,不能混为一谈。

嗯!她现在就要去刷牙,好彻底清洁口腔,免得被他传染什么乱七八糟的病菌!

◎◎◎◎◎

隔天,她被通知晚上要到盛氏开会,於是,她带著两员大将准时来到盛氏。

开会时,盛凌风并不在场,只有他的弟弟盛凌非出面,她在向盛凌非解说了一些客户的特别要求及细节後,时间差不多已经接近十点了。

「季远、石均,我请你们吃饭去。」散会後,雪婷便对两个同事道,然後回头邀请盛凌非。「盛先生,你也一起来吧!」

盛凌非的相貌不同於他大哥,不过,却一样是个英挺俊朗的男子,虽然脸上也没啥笑容,但却不会像盛凌风那般冷硬严酷,让她减少了些畏惧感。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敲门而入,雪婷看见是昨晚的那个女人,她想起自己曾将人家全身上下看光光,不自觉的脸颊泛红,倒是那名女子落落大方,一点也不以为意,还有礼地对她说话。

「温小姐,盛先生请你开完会後去找他。」

那恶魔也在?还请她去一趟?难不成是要开始……

「对不起,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然後跟你们一起去吃饭。」

她注意到盛凌非看她的眼神透露著一丝怪异,但她无暇深究原因,只是忐忑不安地跟著那名女子走。

「盛先生,温小姐来了。」

雪婷有紧张地看著他自文件中抬起头来,只见他点点头示意那名女子离去。

「呃!盛先生,我刚要与同事和你弟弟去吃晚饭,你是否也有兴趣一起去?」

待会儿一夥人一起,想必他再无耻,也不会当众提出那个……要求,而吃完饭後,大概也近午夜了,届时各分东西……

唉!现在她只希望拖过一天算一天!

「搞清楚身分,我们之间要配合对方的人是你!」

他一句「毒话」堵得她哑口无言,这恶魔的一张毒舌,一出招便不毒死人不罢休,还好她昨晚已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没被他的独门毒功伤著。

「那……你找我有事?」她提心吊胆地问。

他依然面无表情地凝睇著地。「去那边坐著等我。』

什么?叫她坐著等他?

「要等多久?」她不安的问。

「叫你等就等!」他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就知道他一出口便没好话!雪婷无奈地走向角落的沙发坐下来,可没一分钟又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你做什么?」

他愠怒的声音自她身後响起,雪婷回过头,看见他正瞪著自己。

「我……我要去通知他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不必了!」他冷冷地说,又自行按下对讲机。「颜秘书,叫那些等温小姐吃饭的人不必再等了。」

「谢……」她本想向他道谢,但在看见他瞪视的目光时,硬生生的将话吞了回去。

「不要再吵我。」

雪婷再度无奈地坐下,过了许久,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正专注地审阅著公文,仿佛已忘了室内还有她的存在。

他认真且全然投入在工作上的神情吸引了她,令她一时之间竟移不开眼睛。有人说认真的女人最令人心动,男人又何尝不是?

自他提出那个侮辱她的建议後,她私下在心里又为他增加了一个专门玩弄女人的色魔形象,那模样令她厌恶至极,却没想到,这会儿竟让她看到他的这一面。

他突然抬起头来,她连忙假装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却引来他的一个白眼,於是,她只好垂下头不敢再乱动。

宁静的空间加上无聊的枯坐,让昨晚不曾阖挝眼的她,很快便打起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开始倾向一边与墙壁亲吻,「砰!」的一声痛醒了她。

「哎哟!」她扶住头,茫然地睁大眼睛望向四周,直到对上一双愤怒的黑眸时,才记起自已身在何处。

她忙低声的道歉,可是就在此时,她的行动电话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爸爸打来的,她感觉到那双愤怒的眼睛依然在她身上打转,她掩住嘴,背过身去,小声地向爸爸说明今晚要晚归——当然,她是编了个小谎话。

「男朋友?」

她才一挂断,便听到他如闷雷般的声音传来,可是,当她回身面对他的时候,却见他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她摇摇头,试著想从他脸上找寻他的情绪变化,但可恨的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有男朋友吗?」

原来冲到唇边的话被她硬生生地咽回去,改口说——

「有,又怎样?」他会下会就此放过她?她听说有些男人不会与已有男朋友的女人交往,不知……

盛凌风的黑眸闪过一丝怒气。「有的话,那么,这三个月内,不准你跟他做,听到了没有?」

不准她……做?这龌龊的家伙!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净想著那档子事吗?雪婷忿忿地瞪视他,却没敢回他一句——臭男人!

他眯起眼,脸色阴晦得教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一个女人,在这段时间内,若让我知道你同时还被别的男人碰过,别怪我翻脸!」

翻睑?是不是等於毁约?

雪婷顿时刷白了脸,咬紧牙关低声下气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他冷冷地睨著她,仿佛要确定她有没有撒谎似的,片刻之後,才将注意力移回他的文件上。

雪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温雪婷,为了温氏,忍辱负重吧!

近几年来,地眼爸爸日断亲近,他下时会告诉她公司里的一些事,暑假时也安排她去公司打工,教导她如何经营一家公司,摆明了要她继承父业,而她发觉,自己也对温氏有份深厚的感情,希望将来能守著这份祖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所以说,保住温氏不仅仅是因为双亲,也是为了她自己。

只要忍耐三个月……只要三个月……

唉!她不知不觉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马上惹来他的怒目相向。

啊!她突然灵光一闪,眼睛霎时滴溜溜的转著。

既然他讨厌人家吵到他做事,要是她……说不定他会立即叫她滚。

她霍地起身,忍住心中的恐惧,冲著他恼怒的俊睑漾开一笑。

「对不起,我口渴,想出去喝杯水。」

他冷冷的睨她一眼,按下通话钮,指示秘书给她端来一杯水。

做恶魔的秘书可真不简单啊!不仅要陪加班陪到午夜,还要陪……睡。

这个恶魔真可说是物尽其用!雪婷边喝水边摇头兴叹,然後又站起身来。

「你又要做什么?」

「我……我要去洗手问。」雪婷朝他火气十足的臭脸无辜地道。

「哦?」他突然又敛去怒容,眯起眼盯得她的背脊发凉。「我倒觉得你好像不断的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怎么,是不是等不及要我临幸你呢?是的话,就直说,我保证让你立刻如愿。」

雪婷的心跳差点漏跳了两拍,愣了一下才低声咕哝著为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有呢!这是生理现象,又不是我故意的。」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沉著脸指向一扇门。

雪婷过了片刻才明白,立刻一溜烟地逃了进去。

一进洗手间,她便垮下脸。这恶魔精明得就像……就像死恶魔!一眼便看出她是故意要吵他的,虽然他没猜对理由。

哼!临幸?他还真当自己是皇帝啊!

话说回头,他还真有那么点架式,不会真的是哪个暴君来投胎的吧……哦不,该是哪个**君再世吧……也不对,应该是哪个既**且暴的昏君转世为人!

她拖拖拉拉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他。

◎◎◎◎◎

雪婷坐在沙发上,闷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她,又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蓦地,一阵雷鸣似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响起,吓得她马上跳起身。

「我这回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怕挨骂似的先开口辩解,语毕,才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刚刚的「罪行」。

完了!她捂住雷鼓齐鸣的肚子,一张脸青红交替地站在原地。

然而,他这回倒出乎她意料之外地没有为难她,只是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半晌後才淡淡地道:「走吧!」说著,他又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个号码才起身。

雪婷拖著发软的脚步跟在他身後,只见他在一块小钢板上用拇指一按,旁边的一扇门便自动打开了。

「好先进喔!」她忍不住叹道。

她还以为只有那种什么国防军事重地,才会使用这种用指纹让门打开的高科技方法,没想到这盛氏大厦也采用。

进了那扇门後,她才发觉那是一架小升降机,门一阖上,便自动往上升。

「我们要去哪里?是不是去吃饭?」不该是往下吗?怎么是往上走?

她话才刚问完,那扇门又自动打开了。

「这是哪里?」她睁大眼,好奇地打量四周,蓦地看到一张超级大床,全身马上戒备起来。

这是一间卧室!虽然大得不像话,起码有五十坪,可是那张大床……

「我肚子好饿!」她急忙道,她并没有撒谎,因为她已将近十个钟头没吃半点东西了。

雪婷尴尬的赶紧背过身去。「你……你要做……做什么?」

她听到衣物宪卑的声音,一颗心提到喉咙处。他不会是现在就要对她不轨吧?她如今正饿得两眼昏花,哪有力气反抗他?

她该怎么办?谁来救救她?噢!她真的害怕得快要昏倒了……啊!不如就诈昏……

「还不跟我来!」

不耐烦的低喝声将她自浑沌的神智中震醒,雪婷摇晃了一下,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已换上休闲衣衫,正一脸不耐地站在门口瞪著她。

她呼出一口气,忙跟过去,一出门,那是一个大得不可思议的大厅,与卧室采用同色系的装潢,银灰色的壁纸,配上黑色的家具,充满了男性味道。

他带她来到饭厅,只见上面摆了几碟小菜和两碗饭。

如果不是身边有个不苟言笑的恶魔,她一定会欢呼出声。

饥肠辘辘的她,一坐下来便埋头大吃,虽然她狼吞虎咽的速度已堪称是她自出娘胎以来,最快的一回,但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他,她才吃完半碗多一点,便见他递了个空碗给她。

「做什么?」她咬著美味的鸡翅膀,含糊不清地问他。

「装饭。」

他的神情仿佛她是低能儿童!雪婷满心不愿地起身帮他盛饭,接著,整个过程中,她便像个佣人般,一会儿帮他盛饭、一会儿帮他盛汤。

敢情他要她当他的女奴了!她一辈于没见过这种暴君,好歹她也算是个客人,这样奴役她算什么嘛!她家也有佣人,可她要添饭的时候,从不曾假手於他人,亏他有脸这样大刺剠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算了,就将他当作是残障人士,无法正常行动好了。

原来是他自己饿得快挂掉才来吃饭的,害她刚刚还以为他是体贴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才特意放下手边的工作陪她来吃饭呢!

她早就该知道这恶魔豪无人性,唉,她究竟要到几时才会学乖,才会停上对他的「幻想」?

雪婷欲哭无泪地望著被他扫光的四个碟子,只有七分饱的她,忍不住舔了舔手指上的肉末。啧!他家厨子的手艺比起大饭店的厨师,一点也不逊色。

「过来!」他突然对著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