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普和舒若申的家本就离的不远,文久一又恰巧住在他们两个小区之间。
所以舒若申不知道,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文久一都在马路对面望向他,即便什么都看不见,她也经常在窗前眺望驻足。
这两次猝不及防的见面,仿佛又将她带回那段前有虎狼后有追兵的日子,勾起了她太多不美好的回忆,让一贯喜欢独处的她,想找个人倾诉。
她突然想起来,她是有男朋友的!对,曲成!她还有曲成!她要去找他!
她跑下地库,开车直奔曲成家。
爱和不爱的区别是什么。成年人总觉得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很无趣。
的确是这样,但经历过,就没办法把这段记忆抹去。
爱就是在你们吵架,你让他滚远点之后的每一分钟都在不停的看手机。
而不爱就是没事的时候,你甚至想不起来这个人存在。
也许你对他有依赖,但却没有分享欲。你跟他之间只有说事,没有聊天。
曲成的湖景平层距离文久一家大概二十分钟车程。
避开了早晚高峰的车来车往,伴着夏日夜色音响中放着她偏爱的歌,文久一心情舒缓了许多。
她刚入职没多久,曲成说想借她的车开几天。
经过了房子工作那些事,就是让她把车送给曲成她也心甘情愿。
但她只有使用权,没有手续,这话出口难免让人觉得是敷衍的理由。
得知文久一离婚后,父母就不再与她来往了,不来往的原因是他们觉得文久一结婚娘家花了很多钱,而她竟然什么都没捞到就同意离婚了。
文父每次联系她都是让她赶紧把车还回去,说这车是为了照顾孩子买的,不是送给她的。
文久一无奈拉黑了他们的电话,她偶尔会给她妈发微信问候几句,话不过三句,对方就不再回复了。
文久一把车钥匙交给曲成时,满眼羞愧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无以为报,这车钥匙给你,你随便开,但是大本真的不在我这……”
曲成笑道“没事啊,我只是没开过宝马,就开两天新鲜新鲜,要什么大本啊。”
文久一不知道曲成打的什么算盘,但她深信,曲成不会害她。仅仅过了两天,曲成就把车钥匙还给她了,并且是两把钥匙,另一台路虎卫士上,放着有她名字的登记证。
这台车文久一死活不肯收,如果说房子是生活,工作是生存,这两个充分必要条件缺一不可,那她已经厚着脸皮接受了曲成的好意。
这台车,她绝不能要。
当时曲成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说,这世上有一种人最惨,她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有着优渥的家庭背景。但实则金玉其外,她除了表象一无所有。很多人羡慕她,更多人嫉妒她,只有了解她的人才会心疼她。
因为这些禁锢和枷锁没有给她带来一丝温暖慰藉,全是负累和麻烦。
顺境时这些表象是拖累她的绳索,逆境时全部变成利剑直刺心脏。
听到这些,文久一泣不成声。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陈滢和刘洋洋还会有人看透她铠甲背后的脆弱。
所有人都觉得她足够幸福,包括舒若申当时也会说。
你有一双不需要养活的父母已经是种福气了,他们还能给你买车,这就强过这世上的很多人了,不要要求那么多……
能说出来的委屈都不算委屈,她说不出来,就没资格委屈。
她说不出来高中之前她没资格拥有家里钥匙,放学不是被锁在办公室,就是在楼下等到天黑;
她说不出,父母每次大打出手,就指着她骂,说一切的不幸都是源自她这个拖油瓶;
她说不出那些父母骂过她的脏话……
她很骄傲,说不出那些家丑,所有的委屈只能变成轻飘飘的一句,我跟父母的关系一般化。
她宁可自己的家庭普通又平凡,父母没钱却恩爱对她也足够宠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们身居高位,对自己不闻不问,从小到大除了供她读书不会额外给一分钱,不在乎她死活,无所谓她的喜乐,几乎不联系,联系必伤她。
打压她的自尊,控制她的生活,有这样的父母谁觉得幸福谁赶紧带走,她不会有一丝留恋。
曲成把卫士的车钥匙放在她手里,告诉她,把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还给想要的人吧。
接受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是一种善良,你是善良的,所以不要拒绝我。
文久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换了台车,接受了曲成的全部好意。
她甚至都做好了曲成会家暴,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准备。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种好人这种好事会没有代价的落在她身上。
但时间证明了,曲成真的就是她生命里那束光,只为照亮她而来,哪怕无法照亮,也从不曾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