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怕我吗?”

他幽幽的盯着她, 空洞的眼神,暗沉的没有一丝光亮,就像两个黑黝黝的旋涡。

谢期咬住下唇, 竭力镇定。

“我……”

“阿鸢别怕我, 我这辈子活着, 就只是为了你。”

萧直伸出指头, 隔空描绘着她的脸, 感觉他有些疯病的样子,谢期见过那种患疯病的人,平日看着跟正常人一样, 疯起来是没理智可言的。

萧直吃吃的笑出声:“别怕,阿鸢, 我就算伤害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 这辈子你厌恶的事,我也不会做的。”

说不会做, 现在不还是在做。

谢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但本能的察觉到此时的他,很危险。

咽了口口水,谢期的声音都变弱,小心翼翼的:“你说不会做我厌恶的事吗?”

萧直点头。

“那你放我走。”

既然没杀她, 搞这么一出吓唬她,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着他的表情,谢期又接了一句:“可以么?”

萧直就那么盯着她看, 宛如一只饥渴了许久的饿狼, 面对一只肥妹的绵羊,却不知从何下口。

他摇摇头:“阿鸢,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别再提离开,除了离开我,这辈子你想要什么,我都能让你得到。”

萧直走了,还给她松了绑,可她走不出这个屋子。

这屋内是新婚的装扮,处处大红,处处喜气,然这红却刺痛了谢期的双眼。

他非要绑着自己拜堂,不惜装神弄鬼,搞出个冥婚来,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娶妻了,还是名义上她的妹妹,现在又强行把她拘在此处,又想让她做妾?

谢期恨得牙痒痒,没能阻止她登基,萧琰到底为什么不见她,萧直暗中替换侍卫,他当真毫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情?

冷静过后,谢期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萧琰不是傀儡,是实权皇帝,哪怕后来他病重,折子都是她带批,拿主意也是萧琰这个皇帝。

萧直如此大动作,在萧琰眼皮子底下,哪怕因为他病重,也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因为她本身察觉不到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有那遗诏,太过熟悉萧琰的字,是她本人写的没错。

还有国玺下那个小小的印,那是萧琰的私章,素日被他随身带着,作用大概比虎符还要完全,能指挥金吾卫,调动暗中的力量。

那东西,萧琰没给她,却用在传位于萧直的遗诏上?

可萧琰却死了,不明不白,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皇位也传给她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谢期好茫然,未来要怎样,她完全不知道。

她被困在了这里。

“王妃娘娘,请您用膳,陛下特意嘱咐,做的都是您素日爱吃的。”婢女手里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王妃娘娘?陛下?素日她爱吃的?

谢期简直要糊涂了。

给她送膳的就是方才扮女鬼的那几个之一,卸了那惨白红脸蛋的妆容,也是个有几分清秀的小姑娘。

“你说陛下?萧直登基了?”

“是呀,咱们陛下承先帝遗旨,登上了皇位,如今还没举办登基大典,这里是潜邸,过几日收拾好了便会迎娘娘入宫呢。”

乱臣贼子!

谢期几乎咬碎后槽牙:“我不是你们王妃娘娘,你是王府的老人?还是新进王府的?我是先帝皇后,谢家长女,不是你们那位王妃,萧直这么把我绑着,你们王妃呢?就不出来管管他吗?不是说他们恩爱非常?萧直什么都听那王妃的?”

丫鬟的脸色很奇怪:“奴婢自娘娘入府,就跟在娘娘身边服侍啦,这府里的王妃一直都是您,没有别人,娘娘是病了一场,不记得了吗?先帝大行,先皇后已经跟着先帝而去,娘娘,您是不是病糊涂了?”

谢期一愕:“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我是先帝皇后,谢觞大元帅长女谢期,不是你们王妃谢溯!”

“娘娘说什么呢啊,您就是咱们王府的王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那几个丫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的笑容,跟假人似的,一口咬死她是谢溯。

不她们并没有说她是谢溯,只是说她是王妃。

脑海中的线渐渐明晰,当初萧直娶妻,明明还对她表现得念念不忘,遇见那位谢氏女,便表现的像个大情圣一样,迫不及待的要娶。

故意让谢溯入她家的族谱,说是义女,然而百年后,后人怎知是不是义女,只以为是大将军谢觞之女。

当时还有谣言,说这位谢氏女与她相貌相似,还更胜一筹,她以为是好事者碍于权势想要巴结萧直,所以才不吝溢美之词。

现在看来,萧直分明就是故意的,要混淆视听!

一边稳住她和萧琰,让她以为萧直有了心爱之人,从此不再纠缠她,实则那时起就想了李代桃僵之计。

好一个萧直,好一个符阳王。

她谢期真是何德何能,能的萧直如此对待,为了得到她,步步为营,处处是计。

这些婢女想要跟她装傻,她却不想装。

谢期迅速出手,使出一招擒拿,至少要制住那个婢女,扑了个空,谢期愣住,她虽是花拳绣腿,可真用力气,也能把萧直打个鼻青脸肿,当然这是在他不抵抗任由她打的情况下。

莫说寻常柔柔弱弱的世家贵女,就算是做惯粗活的婢女,没有武功,也不一定能制的住她。

谢期又去抓那女婢,谁知她莲步轻移,根本就让她逮不住。

好了,现在她只带了,这些婢女都是有功夫的,就说萧直怎么可能不防着她逃跑呢。

“娘娘,您想要练武可以去院子里转转,但是不能出府,陛下交代过了,如今正是交替的时候,雍王势力虽被打散,可残部仍然逃窜,不让您出去也是为您好。”

那婢女神色如常,就像谢期刚才要抓她根本没发生过。

将托盘上的吃食酒水都放下,谢期不动声色,观察这些婢女,她们步履轻盈,手上虎口处都有茧子,看来是有武功的。

目光在她们脸上划过,谢期忽然愣住,如遭雷击。

那张平凡的只是略有清秀的脸,让人印象并不深刻,甚至是见过就忘,可这长脸,分明是那个谢溯!

谢期恨得咬牙切齿:“你别走,说的就是你!谢溯,是你吧。”

对姑娘,谢期也不能上手就拽,扬手就打,而且她也不一定打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女侍卫们。

那姑娘扬起脸:“娘娘是在叫奴婢吗?”

“就是你!谢溯,你别跟我装,你入宫的时候,不是见过我吗?”

那姑娘满脸茫然。

演的可真像啊,都是她们的主子萧直**出来的吧,一个个的怎么不去搭台唱戏啊。

“你别装,你进宫的时候不是说跟萧直情投意合,你说你爱吃绿豆冰糕,爱喝芳山朱蕊,喜欢骑马投壶……”

谢期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怀疑自己。

“娘娘,您记错了,奴婢不叫什么谢什么溯,奴婢兰笙,一直负责护卫您的安全,服侍您,您说的这些,不论是绿豆冰糕,还是芳山朱蕊,不是您最爱的吗?”

谢期愕然。

她将茶奉到她手边:“娘娘是不是想喝芳山朱蕊了,这里正有呢,您解解渴。”

谢期简直要以为,错乱的是自己。

“不对,谢溯分明是你!我还赏了你一套红宝石黄金拉丝首饰,你忘了吗?”

这姑娘跟那个领头的面面相觑,领头的轻轻道:“娘娘,没错的,先帝皇后是赏了您一套首饰,不就在妆奁里放着吗?”

她从妆奁下拿出一个硕大盒子,打开一瞧。

正是谢期送出去的那一套,眼熟的不能再眼熟。

谢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婢女全是萧直的人,现在打算装傻充愣,咬咬牙:“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王妃,那好,我既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未来的皇后,那我能指使的动你们吧。”

领头的那个点头:“除了陛下吩咐您暂时不能出府,娘娘想做什么都可以,尽可以吩咐奴婢们。”

“好,那我要见宋侧妃,没人陪我说话,我觉得没意思,把她叫来陪陪我,总可以吧。”

这群婢女们更是满脸疑惑,兰笙小心翼翼:“娘娘,咱们符阳王府,哪里有什么宋侧妃啊,一直以来就您一位王妃。”

萧直回来了,脸上有些倦色。

雍王现在已被合围,京中王府女眷倒是都被关了起来,但雍王欲成大事,怎会在乎王妃和这些子女,得了王位,女人再娶,孩子再生便是。

朝廷兵马将雍王拦在西京之外,雍王仍在做困兽之斗。

至今没办登基大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深夜归来,衣服上还带着露水汽,谢期没睡还在等着他,自然是没有好脸的,萧直早也习惯。

要她上前来伺候他脱衣是更加不可能的,萧直自己解下外衫,挂在架子上:“怎么还不睡?饿了吗,要不要让他们做些夜宵来吃?”

谢期有一肚子话想问,他筹谋让她李代桃僵,改她身份的事,她爹娘知不知道,宋蘅去了哪,既说王府没这个侧妃,他是不是把宋蘅给杀了?

“你想见皇叔吗?”萧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