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市作为西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每年吸引着无数的外来人口来到这里打工创业。他们如同候鸟一般,前赴后继地从四面八方飞来,在这个城市里落脚耕耘,又在寒冬凛冽的时节收拾好行囊,带着辛勤劳作一整年的收获,从这个城市离去,回到家乡的怀抱。
秦天和龙毅两人也都不是土生土长的蓉市人,但这个春节,他们却没有离开这里。
对于龙毅而言,他唯一的亲人早在十几年前就离世了,那个小山村里除了童年那些不甚愉快的记忆,什么也没有剩下,他根本没打算过要回去。倒是秦天,龙毅本以为小青年是会回老家的,毕竟据他所知小孩儿的妈妈还在小县城里生活。
腊月的时候他问过,秦天却只摇摇头,说已经和家里说过了,今年不回去。
龙毅能感觉出,小孩儿和家里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出来几个月了,也没听见和家人通过几次电话。之前听他曾提起过还有个哥哥,但也没见两人有过什么联系。
龙毅自己就是个常将事情藏在心里的人,所以他见秦天不愿说,也不多问,只等小孩儿愿意说了,他再听着就是。
前些年一直值守在边疆,龙毅没觉得春节期间与平常有多大不同,但今年在这个平平凡凡的老小区里呆着,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年味儿。
门口的麻将馆外早早的贴上了‘福’字,老板娘不知道从哪儿裁了许多织金的红绸布,把每个麻将桌都铺上一层,剩下的就串起来打了花儿挂在门梁上,看上去喜气洋洋得很。小区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提前做了腊肉香肠,用木杆子撑了挂在阳台,晾晒了快一个月了,抬眼望去红艳艳一串溜,跟鞭炮似的。
归管小区的物业公司统一下发了俩大红灯笼和一副对联,本该年前就布置的,结果春节都过了几天了,管这片儿钱经理才慢悠悠送来,一起送来的还有拖欠了龙毅两个月的工资。
“实在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这催了财务好几遍,这不,刚发了工资就给你打卡上了,”年过四旬的钱经理笑嘻嘻地给龙毅递了根烟,说话很是圆滑,“你瞅瞅看收到了没?”
龙毅掀起眼皮看了钱经理一眼,随意地‘嗯’了一声,低头点燃烟。
他没开通银行短信提醒,只会定期去银行查看,但好歹也和这钱经理打过不少交道了,不认为他会昧了自己这点小钱。
钱经理自己也跟着点上了烟,一边吸了一口,一边在心里暗道:咋每次见着这龙毅心里就那么悚呢?
简直比自己都像个当官的!
他偷偷瞥了眼男人低垂的左眼,心想,肯定是这眼睛的原因。
龙毅的档案他也看过,退伍军人,就是因为眼睛受伤才退了下来,说实话,在他们这效益不好的公司当个保安真的是屈才了。每个月那点工资,换做是他,烟钱都不够,但男人干了快一年了,竟然没说想辞职或者换个更好的地儿。
钱经理平日里杂事也多,公司这两年接了许多新楼盘,他都在忙那边,这些老小区时常顾不过来,但他还是会经常被叫来处理许多鸡毛蒜皮的破事。其中就这浅水小区最让他省心,除了收水电费,他基本就没怎么操心过,钱经理心里也知道,这里面少不了龙毅称职的功劳。
他把打火机塞回兜里,手又从里面掏出一张红彤彤的红包,没等龙毅拒绝就塞进了他军大衣的口袋里。
“我这当经理的平日里也多赖得你们帮忙,过年了包个小红包,别嫌少啊!”
“客气了。”
龙毅不擅与人寒暄,只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他也没推拒那红包,毕竟知道这钱经理不是个大方的人,封这红包怕是想和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打好关系避免遭到投诉,里边应当没几个钱。他推辞了,反倒让人家觉得自己有什么意见。
钱经理好些天没来了,龙毅捡着些小区里的问题跟他讲了讲。什么外面的车位不够了,好几次几个车主都差点吵起来,还有小区里的树他虽剪了些,但长得快,估摸着明年还需要请专业的人来除虫和修枝。还有好些个业主来反应,说该装监控了,可以适当的提物管费。
“除虫修枝这事没问题,开春来搞。不过车位这事儿……不好办啊,只能麻烦你们协调协调了。”钱经理也挺发愁的,老小区规划地不好,后续问题就不少,“我回去跟公司申请下,看要不趁着修剪树木把小区里那小花园给拆了,也能多停几辆车。”
龙毅点点头,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监控这事儿嘛……”钱经理吸了口烟,琢磨了半晌,把烟徐徐吐了出来,扭头问龙毅,“你觉得有必要吗?”
说实话,现在新小区都有监控,但他每天各个小区转悠,也没觉得那监控有啥用,大多保安根本就不会去看。而这个老小区,物管费本来就比新的便宜很多,配置监控花费不小,如果把物管费提升了来做,说不定还是会引起一部分觉得没必要的业主来投诉。
“装了更安全些,有保障。”龙毅冷声道。
“每班就一个人守着,你应该知道,”他冲水泥地抖了抖烟灰,“我们也顾不上所有的事。”
钱经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理解理解,知道你们辛苦。”
说实话,通常一个小区起码都是排的两到三个保安。每个门一个,轮换着巡逻小区里面。但浅水小区一是本来偏小,住户不算太多,也就两三百户,二是公司抠门,这小区又老物业费又低,没那么多钱养多的保安。
这就导致龙毅他们这里每个保安的工作量是超出正常许多的。
“那这样吧……年后我组织开个业主大会,听听大家的意见,”钱经理给了个准信,“如果大部分业主都同意,那就装!”
钱经理话是放在这了,但这事真要操作起来,又是拖了又拖。
他觉得没什么着急的,却不料后面小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差点让他丢了工作。
年初三的小区里不算热闹,留在城里的人许多都一大早去走亲访友了。秦天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发现身侧的被子已经凉了。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厚实的棉被从肩膀滑落,肩颈上几点红色的印痕暴露在空气中。
秦天自己是看不见身上的斑驳的,他只觉得冷空气一下钻进了被窝,赶紧伸手去捞了衣服穿上。
一不小心腿抬高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侧耳听见外边隐隐约约的对话声,知道龙哥在外边不会进来,才伸手往后摸了摸。指尖触及一点湿滑,秦天赶忙又红着脸把手从屁股后面撤了回来。
这人……又偷偷给他上药了……
秦天抿着嘴咬了咬下唇,想起昨晚的事,酒窝不自觉地就浮在脸颊上。
因着除夕出去看电影了没看成春晚,后来两天龙毅又连着上班,昨晚好不容易闲下来,他们两人便窝在屋里看春晚的回放。
龙毅在年前找梁三收了个二手电视机。虽然梁三不收破烂了,但手里还有路子,龙毅拜托他挑了个品相价钱都不错的,没花多少钱。
两人现在一块睡了,秦天的那间屋就空了出来。龙毅又将自己屋子里的柜子和杂物都移了过去,把电视机找了壁挂嵌在床头的墙上,整个屋子总算有点卧室的感觉了。
秦天早早洗了澡窝上了床。他白天没事一个人去超市转了转,买了些瓜子花生水果零食之类的,正好晚上就边看便吃,自在得很。
龙毅原本是个纪律性极重的人,对于他来说,床就是睡觉的地方,起来了就要折好被子,睡下了就不能做其他,哪里能在**吃东西呢?但当他洗完澡走进房间,看到小青年一边被小品逗得喜笑颜开,一边坐在**磕着瓜子儿的可爱模样,什么纪律什么坚持都没有了。
只要小孩儿在他身边,他可以妥协一切。
龙毅走上前坐在床边,秦天自觉地挪着屁股往里了几分。龙毅看着他被电视灯光映得唇红齿白的模样,喉咙有些干渴,视线火热。
秦天的注意力都在节目上,没发觉。
感觉男人坐了下来,他便将嘴里刚磕开的瓜子壳剥了,捏住仁儿凭感觉递到男人的嘴边,目光还盯着电视屏幕。龙毅张开嘴接了,舌头轻轻一卷,瓜子仁便消失在嘴里,他没尝出什么味道,却也没松开嘴。
手举了半天,秦天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
指尖被男人含在嘴里,吮着,指腹还能感觉到牙齿的碾磨。他扭过头,对上龙毅灼热的视线,脸一下便红了。
虽说亲密接触了好几次,但秦天还是有些受不住男人这种像是想把他吃进肚子里的炙热目光。
“吃、还吃么?”他想抽出手,微微使力了半天,男人才松开嘴。
秦天低头又捡了颗瓜子,在男人的注视下,神思不属地放进嘴里磕,却忘了手指上还都是男人的唾液。
简直像是他主动吃男人的……一样。
秦天这下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一颗瓜子在齿间含着,脸窘地通红。
耳边是电视里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对白,龙毅却只听得见自己浓重的呼吸。他忍不住倾身覆在了青年身上,挡去了电视的光亮,含住了青年的唇。
“……吃。”
他卷过那颗小小的瓜子,嘴里含混地应了青年刚才的问话。
不过到底是吃什么,他们有一整晚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