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附和着笑了笑，顺势拿帕子掩了掩鼻。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快下去泡泡吧，这个天气泡温泉可是舒服呢。”
一直坐在后面的皇后发话了，一些与皇后关系近的，簇拥着皇后一同入池。
其余妇人皆四散开来，知晓皇后身边没自己的位置，便由婢女领着去自己的池子。
都是三三两两作伴，人群散去后，只剩下初念一人还留在原地。
无一人朝初念发出邀请。
从前在公府做姑娘时，都是旁的人上赶着来巴结套近乎，现在倒成了落单的那一个。
尽管初念早就预想到，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令她略显局促。
“姐姐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泡吧，早前在皇后娘娘寿宴上我便想多与你说说话的，今日终于叫我寻到机会了。”
看来这里还有一个被落下的。
崔妍说着，亲昵的拉过初念的手，也不管初念是否愿意，就带着她朝更里头那座隔断的池子走去。
那是一汪较小的温泉，处在林间更深一些的位置，还要多走好几步，是以被那些官眷挑剩下了，留给初念与崔妍。
比起与崔妍同泡一池，初念更想单独一人，但奈何只剩下一个池子了，崔妍又对她热情的笑脸相迎。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举着实让她难以推辞。
温泉水腾出的热气成了天然屏障，再加之四周围挡起的地屏，将山间的冷气严严实实隔绝在外。
侍女们替二人换下衣物后，便都退了出去。
脚底是微烫的泥沙，脚心踩上去触感颇为软糯，趾缝瞬间被泥沙包裹。
原来这就是泡温泉的感觉。
初念头发绾起，有些好奇的感受着这池温泉，香肩半浮于水面，身段玲珑有致，脸颊因热泛起红晕。
在偏暗调的场景下，衬得她白的愈白，黑的愈黑，好似不染尘埃的天上人。
果真是好模样。
这叫崔妍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心中暗自发叹，有些东西天生比不过人家，就得认。
也难怪能让时聿记挂了这么些年，没争过初念，也不算丢人。
这里空间不大，温泉水热气腾腾，很快空气中弥漫着的便全是崔妍身上那股甜腻的味道。
实在冲的初念有些头疼。
“妍姑娘用的香好生特别，竟然遇水不散，味道还能如此浓郁。”
“还是姐姐识货，我这香不同于京中人人都用的大众香膏，而是特意找调香师研制的，这味道低调不张扬，香甜又不浓郁，我实在是喜欢的紧。”
初念面上始终带着浅笑，静静的看着崔妍。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喜欢这样的甜香倒也正常，可这里是春蒐猎场，这个味道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总会给人一种不够端庄沉稳的感觉。
况且，大家族的女儿都会学习焚香插花等雅事，是不会做出熏香过浓的事情来的。
初念本就因上次岑府下药一事对崔妍无好感，觉得她一点都无世家大族女儿的根骨，加上今天这香，更令初念有些反感。
她默默的与崔妍移开了些距离。
“这款香虽好闻，但不宜过多，贪心多取便会让味道失去原本的调性，反而画蛇添足。”
话音落，看似和谐的氛围被打破。
这话不带一丝的委婉，倒显得有些难听了。
其他官眷妇人都因着皇后那一层面子对她笑脸相迎，但其实转头就换了副嘴脸，人前人后两幅皮子。
初念并不想如此。
也想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于崔妍突如其来的示好相邀，她并不愿意接受。
崔妍听了她这话，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姐姐说的是，我对香的确不太懂，日后还需姐姐多多赐教呢。”
“赐教二字谈不上，我也担不起。”
初念神色淡淡的，始终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正当气氛要陷入尴尬时，外头侍女的声音传入，“姑娘，您的酒拿来了。”
闻声，崔妍回应，“快拿进来吧。”
又对初念道，“这是我特意从京城带来的佳酿，一路上小心呵护还是碎了几坛，剩下这些就等着留给姐姐品鉴一二呢。”
外头的侍女端着木盘进来，上面放着酒盏与玉壶，轻置于水面上浮起，在二人之间。
剔透的玉骨酒壶中，摇晃着微微泛绿的酒液，在从叶间透下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看色泽，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初念谦逊道，“我不太懂酒，怕是要浪费掉妹妹的一番好意了。”
“品不品鉴的只是虚的，只是这酒都已给其他各位送了一份，也该给姐姐尝尝，连一向挑剔的皇后娘娘都称赞过这酒呢。”
崔妍朝初念重新靠近了些，端起酒壶倒出一盏，递到初念手边，“这温泉泡了发汗，想来姐姐也是渴了呢。”
听到这酒也给了其他人，初念才肯伸手接了过来。
“那便多谢妍姑娘了。”
但她并未直接喝，直到看着崔妍给自己也倒了一盏，入了口，初念才放心的品了品那酒。
一盏酒下肚，配合着温泉底不断翻涌的热度，只道是浑身舒畅，堵塞的脉络都好似被打通。
难怪这里偏僻，但那些京城的官眷们依旧乐不思蜀的往这儿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享玩这方面，她们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姐姐觉得这酒如何？”
“的确是好东西。”
正当初念思索着该如何具体一些称赞时，似乎听见外头隐约传来动静。
声音听着不像是近处的。
“妍姑娘，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初念怕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她这几日被软禁在房中静思，感官敏感了许多，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
“未曾有什么声音啊。”
“你再仔细听听？”
说话间，外头原本不大的动静已经加大了许多，在僻静的山林中更显得突兀。
这下崔妍终于听到了，“怕不是外头的婢女们又打起来了吧。”
这几日路途中，各家的女使下人们都混在一块，难免产生或大或小的摩擦，吵嘴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不，听着并不像吵嘴打架的动静。”
初念正准备起身穿衣查看一番，蓦地，肩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将她按回了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