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什么情况?阿黑怎么了?”我被女佣这架势吓了一跳。
“阿、阿黑,他要犯病了,你快去看看吧。”女佣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说。
“要犯病了,怎么回事?”我有点摸不到头脑,同时又感觉十分怪异,程先生一家人互相说家里人有病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着佣人们之间都这样了,阿黑是真的要犯病了?
女佣没再和我多说什么,就说阿黑现在人在吃早餐的餐厅中,让我过去帮忙照看一下,她自己还要去通知程先生。我呆在原地,看着女佣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拿不定注意,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过去看看,看这阿黑到底有什么病。
我继续往前走,很快穿过小花园进入了别墅内部。走进屋,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感觉有一个人,不,有很多在我周围的角落里偷偷盯着我看。我甚至停下脚步转了一圈,可是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所巨大而古老的别墅里,我就没看到过除了我之外一起出现过三个以上的人。
强忍着这种不快感,我来到了餐厅,果然看到阿黑呆坐在屋子角落的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看起来还真是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我轻声咳嗽了一下,向阿黑走去,他听到了我的声音,抬起头对我笑了笑。他的脸上有些潮红,眼圈发青。
“不舒服?”我问阿黑。
“没有,只是最近太累了,休息的不太好。”阿黑勉强笑了笑,递给我一根烟。
“我刚才从花园过来,看到那个女佣了,他说你不太舒服,不要紧吧?”我看阿黑似乎没有要说明白的意思,索性我就说穿了。
“什么,阿月说我不舒服?嗨……”阿黑显得很激动,但是长叹一声却不再言语。
看他这闷骚的样子就知道他话里有话,我就烦这样的人,总有事没事就吊别人的胃口。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主动问话,让他们憋死算了,一会就会自己说的。但是我永远不是那种能心平气和的等待对方先开口的人,往往这招是我致命的下怀。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阿月说错话了?”我挑着眉头问阿黑,心中骂了他千百遍。
“我这段时间休息不好,就是因为阿月啊,再这样下去肯定出问题的!”阿黑说。
阿黑的故事
我已经为程先生工作三年了,自认为对这别墅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可是到最近,我越来越发现自己不了解这里了!
先是程先生一家人,似乎都生了什么奇怪的疾病,但是我却从来看不到他们治疗,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也没看到过他们有谁真的发病了。我名义上是程先生的司机,看是他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我基本天天就呆在别墅里,可能他们留着我的原因也是这里的人太少了吧。可是呆着越久,我就越受不了这里的压抑气氛,尤其是这里的人,比如阿月。
阿月是这里的女佣之一,来我比我早。说实话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我曾经有过追她的念头,但是后来发生一些事之后,我感觉这个人太可怕了,还是离她远点好。
我平时和阿月的交集不多,因为当初对她有好感,所以刻意接近过她。但是她这个人,和你说笑可以,每当我想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她就总是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引起了我很大的好奇心,难道她有男朋友了?可是她也很少离开别墅啊,怀着一探究竟的心里,我开始暗中观察她。
结果,我真的发现了阿月的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是一个看不见的人,一个只活在她世界里的人!这么说有点疯狂,但是我找不出其他更好的说法了。你或许认为阿月是一个妄想症病人,幻想出一个在身边的男朋友,实际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可是诡异的是,观察她的时间久了,我开始陷入了她的逻辑世界,有一种认同她身边的确有一个人的存在。解释起来很吃力,就好像是她身边真的有一个人,只是除了她我们都看不见,但是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
我不知道究竟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但是在我偷偷跟踪她的时候确实发现了许多怪异绝伦的事。她总是喜欢在午夜散步,穿着白色的长裙在花园中一圈一圈地走,而且她散步的时候一直侧着头往右看,就好像她右边有一个人似的。不仅如此,有很多次,我都发现她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绝对不是那种喃喃自语,而是一种十分亲密的和别人交谈的样子。
后来有一次,出了一件十分离谱的事,让我彻底觉察到了她的可怕。当时我追她已经很久了,正巧有一次程先生派我去他的一个朋友那送东西。程先生的那位朋友是一位珠宝商人,我和他挺熟的,我想买点物美价廉的首饰送给送给阿月,那珠宝商人就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我一个小戒指,是铂金的,款式很不错,价钱我也能接受。
我满心欢喜的回到别墅,当天晚上就把戒指送给了阿月。她当时笑着看着我,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就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把戒指往她的手指上带。可是当戒指刚刚碰到她的手指的时候,她忽然显现出愤怒的样子,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戒指也掉在了地上。
我也挺恼火的,要么接受要么拒绝,一声不吭然后这么甩我的手,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可是我还没说什么,却看到阿月蹲在地上,捡起了戒指戴在手上,然后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当时我就蒙了,这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很气馁的打算回房间休息,可是在我转身要走的一刹那,我看到地上有东西闪着光,我蹲下来一看,我买的那枚戒指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之前阿月手上明明没有任何戒指,那她刚才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戴在手上的,是什么?
阿黑的故事讲完了,我们没在讨论什么,奇怪的是那位叫阿月的女佣也没领着程先生过来。又抽了根烟,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现在我已经深信不疑了——这座别墅里绝对有问题,我所看到的这一切,已经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猜忌和谎言所能解释的了,我深信有一种看不到的力量在任意摆布着别墅里的人,他们都有病!
是的,所有人都是病态的,他们相互猜疑,相互指责别人,被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蒙蔽了眼睛和心。那么,这个谁都看不到可是却存在的东西是什么呢?我已经和别墅中看到的所有人都谈过话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十分独立的惊悚故事。说不清楚是谁在撒谎,所以我只能找到他们故事中的共同点,因为这个共同点,肯定就指向了那个看不见却存在的东西!
思考片刻,我明白了,这一切都和程若涵程若瑾有关,或者说和她们当初做手术切除下来的那块肉有关系!程先生、苑太太、女佣阿月和司机阿黑虽然彼此说对方有病,都有自己独立的遭遇,但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有否认过连体双胞胎身上分离下来一张人脸这件事!也就是说,这别墅中现在能确定的超自然因素就是那张脸,双胞胎的第三张脸。
我该做点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等柳师傅到?
可是,随着被窥视感的重新出现,我的思考也不得不暂时中断了。我坐在房间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危险的,这房间里绝对有什么东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这操蛋的感觉不太真实,可是每个人都一定经历过。
你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门窗紧闭,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却还是被恶意的危险包围着。整个屋子似乎一目了然,但是那藏在眼皮底下的不安感究竟来自哪呢?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永远都不可能真的看全一间屋子!总有你视线不能所及之处,你盖着被子,那么被子里边呢?你躺在**,那床板之下呢?你紧锁着门窗,那门窗的缝隙里呢……你的眼睛只能看到这房间最表面的表面。桌子上有一张纸,你能看到上边写着一个温暖的爱情故事,却永远不知道纸张和桌子接触的那一面有着怎样的恐怖。
我无端的想到许多可怕的事情,恐惧和猜疑像夏天的蚊子,怪叫着在我脑海里纠缠不休。我强迫自己念了几遍醒心名目决,可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我能看清楚每一个角落,可是却永远不知道目光不及之处,到底有什么。
我索性离开房间,一路跑到小花园中。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搀着我,在封闭的房间反而更没有可以反抗的机会。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心里稍微安定下来一点。当我抽第五根烟的时候,那对双胞胎来到花园了,两个人追着打闹着。
我却只能报以冷笑,因为我清晰地听到,两个女孩的嬉笑声中,掺杂着一个阴冷的男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