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了。

区亮和喻芳都去送乐乐,用自行车送,喻芳坐后面,乐乐坐前面,迎着暖阳,沐着春风,满眼新绿,一路花香,每张脸上都充满了希望的气色。为啥不开奥迪送呢?一来学校离家不远,骑车也就十来分钟,二来这是一所“贫民学校”,学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区亮不想张扬,也不想乐乐有优越感。

回家路上,喻芳很生气,不禁要问:“东莞那么多漂亮学校,你为啥偏偏要选这样一所烂学校?”

“性价比高嘛。”

“啥?性价比!做买卖呀?”

“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说说,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个高法!”

“真想听?”

“你说呢?”

“那好吧。”区亮又瞅了瞅喻芳的阴郁脸,顿了顿,咳一声,这才说:“首先,贵族学校得住读,就这一条,我就不答应。我不想乐乐负担太重,也不想乐乐长时间呆在学校。我认为这个阶段的家庭教育尤为重要。

“另外,我想培养乐乐对学习的兴趣,使她热爱学习,并树立自信心。高分数、奖状、受表扬、做班干部,最容易激发学习兴趣和树立自信心。我和乐乐没有办法让一个年级多达四十个班的‘贵族学校’做到这些,但我和乐乐一定会想出办法让一个年级只有四个班的‘贫民学校’做到。

“还有,我要让乐乐腾出更多时间去少年宫玩,玩音乐,玩画画,玩舞蹈,玩主持人,等等。我认为这个阶段玩比学更重要。

“再就是,如果非要算经济账,那也有得算,贫民学校一学期只要两千多,贵族学校要一万多,五六倍。五年,差十万。而教学质量、校风校纪有这么大的差别吗?肯定没有,至少是小学没有。我认为,在小学阶段,一个博士不一定就比一个中专生教得好。我坚信我这个中专生肯定要比任何一个博士老师都教得好。为啥这样说呢?因为我只教一个孩子,一对一;除了老师这个身份,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父亲。不只我,还有你。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可是七、八十年代的精英学生,我们两个轻轻松松就能给乐乐查漏补缺。我们现在就分个工,你负责数学和英语,我负责语文。

“我甚至认为,苦难是最好的老师,贫穷是最好的教育。难道不是吗?贫民学校没有贵族学校那么多攀比。贫民学校没有别的可攀比,就只能攀比分数和奖状。你说对不对?”

“想得倒是挺美的,结果一定就是你所说的这样吗?万一搞砸了怎么办?这可是乐乐一辈子的大事啊!我看你就是在赌!性价比,狗价比!”喻芳始终不相信区亮的“歪理邪说”。

可区亮却自信满满:“相信我,准没错。”

回家的路尽是上坡,区亮载着喻芳费劲,就推着车步行。路上这会人不多,人都坐进了写字楼,这一片到处都是写字楼,加上说话议事容易打发时间,他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于是噤声。

下午放学,乐乐对区亮说:“爸爸,今天摸底考试我语文数学都考了一百分。”

区亮先赞后问:“太棒了!继续加油!那英语呢?”

乐乐不回答,绕着说:“立老师说过两天要到我们家头来做家访。”

“家访好啊,我正想找你们立老师聊聊呢。”

“可是——”

“可是啥?”

“可是我英语这回考了个零分。我怕老师骂你们。”

“零分怕啥,不怕,我们之前没学过,考零分不丢人。你放心,读完这学期,保证一百分。”

“真的呀?”

“真的!”

“那好吧,加油!”

“加油!”

区亮嘴上欢,心里到底还是凉了半截,生怕乐乐受到打击。

乐乐领着教语文的班主任立老师来访的时候,区亮、喻芳和范童正在卸电池。这车电池是文总从重庆发来的,刚到。乐乐见大人们忙,扔下书包,也要搬电池,可怎么搬都搬不动。于是改成拖,拖也拖不动,只好作罢。

喻芳边脱罩衣边让乐乐上楼写作业,她不让乐乐听她和立老师谈话。她把立老师领进一楼王姐原来住的小房间,关上门。

立老师一头长发,眼大,肤白,喜欢笑,穿着打扮十分朴素,喻芳感觉很好打交道,于是就把昨晚区亮交代给她的“私房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立老师。

立老师说,放心,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还说,下学期就有校车了,到时就不用天天接送了。

第二天,乐乐回家对喻芳说,她当了副班长和语文科代表,上自习课的时候,英语老师单独辅导了她。

喻芳笑了,自顾自地说:“没想到区亮这家伙还真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