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静静睨着他?, 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世以魂态跟着他?的那段时光。那时候,他?就是似现在这般孤高强势。有些东西一直在他?的骨血里, 不会因短暂跌落尘埃而消失。
思?绪浮动时, 初夏目光怔怔,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延礼以为她生气?了,以澄澈无辜的眼神睇她, 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老一套了,可抵不住初夏还愿意吃。
她回过?神,朝他?勾了勾唇,“知道了。”
延礼留住她的玉石,万分欢喜写在了脸上。
“你先去咸佑等我, 两月内, 必归。”
初夏:“万事小心。”
明知道现在能伤他?的人不多了, 但还是忍不住叮嘱。而延礼, 喜欢她的叮嘱, 次次都乖顺地应。
再怎么不舍, 延礼都要将初夏送回去, 将她交与吟月三个后, 他?单独叫走?了初承烨。
远离人群, 两个人面对面而立。
沉默片刻,延礼先开的口,“照顾好她,那是我的命。”
初承烨心中有愧, 便也没和他?吵, 直接应了, “知道了,那是我的亲妹妹。”
“这次是倾国之力的狙杀。” 也确实?是他?大?意了。谁能想到这样隐秘的行程, 会有人知晓,提前埋伏呢?
一想到这个,初承烨又说,“皇家说不定有内鬼,要不就是初家军内部有。”
想起那些射向初夏的箭矢,延礼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我会处理。”
初承烨听完,奇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延礼淡声, “谁要杀夏夏,我杀谁。” 轻巧,理所当然到令人发指。
但认真说起来是这个理,只是这要杀夏夏的人极大?可能是北狄国君兴华君。
“你还能杀到北狄.......”
话?没说完,初承烨自?己停的,只因他?想起了三年?前狼崽子在荔山跨级别狙杀乔明灿的事儿,再加之方才显露的实?力,他?若是真和那兴华君拗上了,杀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于是,他?改了口,“行,你去杀吧。”
停顿凉息,补 充道,“杀之前,记得帮我捅两刀子。”
延礼闻言,眼底忽有笑意显出,明晃晃。
初承烨把这笑定义为嘲笑,他?冷下眸子,“你笑什么?”
延礼稍微敛了笑:“没笑什么。”
然后,飞快地把话?题带开,“等我去咸佑,我们打一场。”
初承烨瞬间被?順毛,终于记得关心兄弟了,“你又要去哪儿?初初才见?到你。”
延礼:“去趟南方。这次很快。”有了他?这话?,初承烨放心了些。
“行,那我们咸佑见?。”
谈妥,相偕折返。初承烨实?在是没忍住,多问了句,“荔山给?你吃什么了?”
延礼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初承烨:“刚那剑气?,怎么练的?”
延礼:“......” 不愧是武痴初三少?。
几息后,延礼答说,“说来话?长,等我回咸佑和你细说。”
初承烨:“不会藏着掩着?”
延礼的手一抬,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日兄弟,一世兄弟,我怎么会对你藏私呢?”
这话?让初承烨颇为受落。
片刻后,两个人回到人群。
多乐一行人也准备妥当,行动力是极快的。此处杀孽太重,初夏本就身体不妥,刚又受了惊吓,早些离开此处找个安稳地方休憩才是正道。
离别又一次来临,但这心境和四年?前大?不相同?,初夏上了车,便不曾再往外看一眼。一是避忌多乐等人,二是该说的方才已经都说了,积蓄的能量足够支撑到延礼归来了。
“走?了。”
初承烨最后一次向延礼和秦墨初挥手道别。
秦墨初难得给?了初承烨一个好脸:“有缘再见?。”
车走?远了,延礼才和秦墨初一道离开。他?不曾想,在他?转身的那个刹那,帝王近侍多乐回过?头,看向了他?曾站过?的地方......
*
深夜,有两道身影潜入了镇北军少?将军初长宁的大?帐,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这帐中,初长宁已经坐起,面向他?们,手中剑已半出鞘。
“谁?”
延礼:“荔山四端。”
秦墨初:“荔山秦墨初。”
初长宁当即燃了灯,柔光氤氲开来时,两张熟悉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延礼。”
“墨初。”
“你们怎么到这了?见?到初初了吗?”
说话?间,招呼两人去了小圆桌旁坐。
坐定后,延礼同?他?说及初夏在晖洲遭遇伏击的事儿,初长宁当时生了急,“初初可有事儿?” 他?忘记了去想,若是初初有事儿,狼崽子断不可能如此冷静。
秦墨初:“好在我们到得及时,但凡晚了点,初姑娘怕是......”
第41节
怕是什么,他?未明说,初长宁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素来温清的眸子开始泛冷,“谁?可有线索?”
秦墨初:“初步判定是北狄。最近土门河那头可是有异?”
初长宁一听是北狄,气?得锤桌子,随后细细道来。原来北狄近期又大?军压近土门河,偏生这个时候,惠帝又下了圣旨,硬是让主将离营。
他?的这一番话?让延礼想起了初承烨之前所说,“若是镇北军没问题,那就是皇家有人通敌。”
先是一张圣旨将初夏和初明川拉出北境,在途中设伏。若是他?没料错,昨日那般阵仗,要杀的不止初夏一人,还有初大?将军。若两个人真的死了,镇北军军心势必大?乱。而那头,大?军已经压上,攻与不攻之间只隔了一道军令。
这可以说是北狄离成?功攻破玄钺防线最近的一次。
初长宁几乎咬牙切齿。
“我能确定镇北军没问题,多公公到来后直接进?了父亲的大?帐,圣旨是密宣的,我和长乐都是事后才知道。
“父亲前往咸佑也未广而告之,除了二叔和几个军中核心,这些人,断不可能通敌。”
延礼的情绪很淡:“那便是皇家。”
初长宁这位耿直的少?将军,不可能想通。
“这天下本就是闵家的,为何还要这般折腾。”
“通敌,就和炭中取黍无甚差别,也再没回头路了。” 暴露了,无论是谁,都只有死一条路。
延礼那时年?幼,对那场针对母亲和自?己而来的血腥杀戮没有任何印象,可这些年?,他?读遍荔山藏书阁,追古溯今,深知王权的**力有多大?。
因为这王权,有人拭/父有人向兄弟姐妹举起刀。通敌与这些相比,站在人性的角度,也算不得什么了。
思?绪的尽头,他?说,“可那九尊之位只有一个,除了帝王,那座皇城中的人都有通敌的动机。” 但眼下,不是深聊这事儿的的好时机。
“长宁兄,可否借土门河舆图一看?”
初长宁眼含讶异:“你想做什么?”
延礼淡声:“谁也别想伤害了夏夏不付出代价。”
半个时辰后,初长宁帐中的灯熄灭了。
寅时刚过?,他?便又起来,“急匆匆” 地去了二叔初明淮帐中,请求他?让自?己带兵叫战。
理由很充分:他?初家嫡女,未来皇后娘娘在晖洲遭遇北狄伏击。这口气?,若是咽下了,初家军的威严何在,玄钺威严何在。
初明淮面有惊色,“初初可有伤着?”
初长宁:“延礼去得及时,否则承烨和初初都会葬身于晖洲。”
初明淮稍作沉吟,允了初长宁,“既是镇吓敲打,必须一步到位。直接带精锐奇袭,他?北狄伏击我初家嫡女和三郎时,也未有知会我们。”
初长宁欣喜应诺时。
初明淮随后明确军令:“初长宁许潮华缅各带三千精兵,兵分三路,突袭北狄军,半个时辰后点兵。”
都是长期驻守北境的大?将,对北狄驻军可太熟悉了,怎么打哪里最好打,早已熟稔于心。况且,这回只是敲打出气?,半个时辰准备足以。
近卯时,初长宁三位将军带着九千精兵左中右三路奔向土门河边境。暮色开始消融时,北狄大?军三面受敌,形势开始乱了。
北狄军后方,有粮草和各种补给?,重兵把守。
延礼一人执棍叫战。
北狄军应战,各个都是高大?壮硕,对比之下,他?是那样的瘦削单薄。那双眸子,也是澄澈沉静,似一汪平静的湖水,不带一丝攻击性。
北狄将军睨着延礼看了片刻,不屑地低嗤了声,“玄钺是没人了吗?派只弱鸡来叫战?” 他?根本没有去想,这少?年?模样的男子是如何穿过?重重防守来到此处的。
“就这单薄的骨头,我一手就能捏粉碎?”
自?负嚣张的话?,带起了阵阵狂浪的笑声。
延礼冲他?勾了勾唇,妖孽一般,“那你来捏试试?”
说罢,便提棍向前。
北狄军如蝗蚁将他?包围,然他?的神色仍是淡定自?若。某一瞬,他?低低道,“游戏开始了。”
话?音响起的那一瞬,手中的棍似被?注入了千钧力,强横地扫向了围上来的北狄军。须臾之间,此间充斥身体撞地的沉闷声响。一声接一声,未有停歇。北狄将军的目光不由锁住那执棍人,不能说轻松,但要说吃力,那也真没有。
身弱,却有如此怪力。
北狄将军这才认真起来,“你们都退下,我来!”
两人之间很快没了阻隔,延礼便执棍冲向他?两倍体积的壮硕将军。他?一直是这样,以攻代守,能用棍,绝不动口。
第?一棍,便精准地抽在了北狄大?将的胳膊上,一声明晰的啪声迸出,令人心惊胆颤,不用真正经历,都知道有多疼。
之后,大?乱斗。
当一声骨裂的声音传出时,后方粮草区忽地火光冲天。一瞬,便是汹涌。
“粮草着火了!”
“救火!救火!!”
“来人,快来人!!”
北狄大?将往身后看了眼,火势正在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蔓延着。
他?终于意识到,这少?年?叫战显威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他?北狄军的粮草和各种补给?。
他?又一次注视少?年?,目光同?初时已大?不相同?,有恨有畏惧。
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延礼抢了先,不含一丝情绪的低冷声音穿透过?一片惊慌失措,响彻此间。
“回去告诉兴华君,下次再把主意动到初家嫡女身上,我烧的就是他?的皇宫,打碎的就是他?的骨头。”
说罢,身影似风掠动,很快,便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