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意在牢狱外面等裴亦寒,等他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甄寿死在了武城的牢狱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裴亦寒和甄有道以及裴亦成的战争马上就要摆在明面上了。

时倾意手里提着灯笼,踩着薄薄的一层雪,走在裴亦寒后头。

她并不知道马上回京迎接她的是风起云涌,她只是在担心回京以后自己的处境。

皇家无情,莫说是她了,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妃,恐怕也多有不称心的地方。

裴亦寒既然答应了帮她报仇,那她可以先暂时委身于裴亦寒身边,等大仇得报,她大可可以用别的法子逃离裴亦寒身边。

“想什么呢。”

裴亦寒问道。

时倾意怕裴亦寒看穿自己还是想逃跑的心,于是道:“在想甄寿就这么死了。”

“你不会还觉得可惜吧。”

裴亦寒皱眉。

时倾意摇摇头。

她怎么会觉得可惜,反而,她觉得赐死是对甄寿的恩赐。

这样误国误民的人,就算是死上十回,恐怕也不能平民愤。

“别胡思乱想了,回京可有硬仗要打。”

裴亦寒着重咬了“硬仗”两个字。

时倾意侧头。

裴亦寒凌厉的五官在夜幕下并没有被柔化,反而还平添几分神秘。

硬仗是指谁能坐上皇位吧。

翌日,时倾意和影三将东西都收拾好,带着初九踏上回京的旅途。

离开武城前,诸多百姓自发地来到街道上,争先恐后地送别裴亦寒。

在他们心里,裴亦寒就是大恩人。

能够送别大恩人,那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裴亦寒临走前对着武城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上了马车。

“走得仓促,也没有去同顾将军说一声。”

时倾意有些失落地道。

“孤自己派人给他送过信儿了。”

裴亦寒语气平淡。

时倾意搅着裙边,这怎么能一样呢。

回京的速度竟比来边关时还要快些,提前两天,时倾意就同裴亦寒进了京。

为了不打草惊蛇,裴亦寒进京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白芷姐姐!”

时倾意太想念白芷了,她刚放下自己的行李,就去找了白芷。

“倾意!”

白芷也很想时倾意,她张开手臂,任由时倾意扑进她怀里。

“边关的生活好吗?”

白芷问道。

时倾意拉住白芷的手,带着她坐下,“边关的故事可多着呢,待我一件一件同你讲。”

“好呀!”

白芷可是对这个很感兴趣,她撑着脑袋,听时倾意讲着边关上发生的事情。

时倾意这边正说得起劲儿呢,小夏子来了。

“时姐姐,听说你要高升了,我这边先祝贺姐姐了。”

小夏子笑着说道。

“什么?”

时倾意不解地看着小夏子。

时倾意这番反应可给小夏子看不会了,他凑近,小声道:“姐姐不是要成为殿下的人了吗?”

原来是这个。

时倾意并没有小夏子想象中的那种高兴,反而还有种淡淡的忧伤。

“什么?!倾意,你要成为殿下的人了?”白芷也很是震惊,她惊呼出声。

时倾意怕别人听到,赶紧将手搭在白芷的唇上,“你别听小夏子乱说。”

白芷看向小夏子,小夏子站在原地无辜地眨了眨眼。

可是这明明是殿下亲口说的事情,时姐姐怎么不认呢。

“好啊!你去边关一趟,回来就要做主子了。”白芷语气里全是打趣。

时倾意拍了下白芷的肩膀,“胡说。”

“这怎么是胡说呢。”白芷笑道。

时倾意靠在柱子上,问小夏子,“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殿下告诉我的呀。”小夏子道。

时倾意撇了撇嘴,裴亦寒这么着急做甚。

“你可千万不要同别人说。”

时倾意可不想整个府里现在就都知道这事儿。

“那我知道,姐姐放心。”

小夏子嘿嘿一笑。

时倾意用手里的糖果扔到小夏子身上,“你也没正形。”

裴亦成还是知道了裴亦寒回京的消息。

他对正在坐着品茶的甄有道说道:“祖父,裴亦寒可是已经回来了。”

“甄寿的死,我要他血债血偿。”甄有道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裴亦寒必须死。”

裴亦成眼中闪过凌厉的光。

时倾意这几日回了东宫,还是像以前一样,本本份份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钟应顺对时倾意也算是彻底改观。

本来她以为时倾意马上就成了主子,会骄傲放肆。

可时倾意非但没有如此,反而比往日还恭敬许多。

裴亦寒回京,着手开始打击甄有道的党羽。

皇帝病倒了,身边只有个瑛妃陪着。

贤妃好几次想要去派人探查皇帝的情况,都被瑛妃的人给拦了下来。

但皇帝病重这个事情,已经是朝野尽知了。

许多大臣都开始站队,有的支持当今太子也就是裴亦寒,有的也是和甄有道以及裴亦成有的越来越近。

山雨欲来风满楼,京城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涌动。

“殿下。”

时倾意将小厨房里刚坐好的糕点放在裴亦寒的桌上。

“正好,孤有事情要对你说。”

裴亦寒正在写些什么,他头也没抬,道。

“殿下请讲。”

时倾意向前走了两步。

裴亦寒搁下笔,“孤已经同钟应顺说了,不日,孤将迎娶太子妃。”

太子妃?

时倾意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以为裴亦寒说的迎娶对象是自己,毕竟,他在边关总是提醒她回京的事情。

可不是让她做妾吗?怎么一下子突然蹦到了太子妃。

时倾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捂住胸口,问道:“太子妃?”

“就是鸿胪寺卿之女,陈黎。”

裴亦寒的话如同一声响雷,正正地劈在了时倾意的身上。

时倾意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飘忽了,她艰难地道:“当真吗?”

“孤难道还要逗你玩吗?”

裴亦寒不悦地皱起眉头。

时倾意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突然觉得很冷很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裴亦寒将要迎娶太子妃,而那个人的父亲,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