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川东,向着大理国那边转运粮食,实在太过于吃力,负担也太重。不仅需要筹集大批的驮马,还要应付沿途各部族的洗劫。而且在水流喘急的情况之下,运送一斤粮食到军前,便要损耗三四两。更何况今年江南西路,湖广南路这些产粮区,基本没有收上来秋税。

钱方面,也许还能勉强维持,可粮这方面却是实在难以支撑。在不知道,与鄯阐候府打多长时日的情况之下,这无异于是在杀鸡取卵。两川是除了江南之外,如今朝廷最终重要的财源与粮源。若是两川压力过大,在引发出什么乱子来。对于朝廷来说,负担反倒是会加重。

以往朝廷对外用兵,大部分时日都是就粮于敌的。单靠朝廷内部运输,实在难以力所难撑。所以对于这事,他作为户部尚书坚决反对。若是单纯一个户部尚书反对倒也罢了,可自己两员重臣,傅远山与吕端都有些反对,黄琼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尤其是傅远山的反对意见。

今儿早上的常朝,还是黄琼登基这些日子以来,开的最为艰难的一次,也是争论最为激烈的一次。而这件事情,又是关系到如今深入大理国内部的两军,今后到底要怎么做的问题,也是要在最短时日内拿出结论的。劳心远比劳力要累,所以今儿黄琼才会显得那么的疲惫。

否则以他的性子,今儿又那里会那么轻易的,就这么放过这又是近两年没有见过面,却还一直都贼心不死,始终惦记着的南宫媚?相对于这件事,曹锐那份不过是日常的奏报,倒是没有引起黄琼兴致。曹锐的那道折子,黄琼不用打开看,就能大致猜出来上面的大致内容。

无非是抱怨天气的不如意,地形的操蛋,外加诸部族的不配合,甚至更多的是从逆。这是他迟迟未能攻下,叛军最后老巢梧州与南宁原因。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担心自己怀疑他养寇自重,会对他不满。还是那个幕僚给他出的歪主意,为自己战事不顺多找几个蹩脚的理由。

至于他那边的真实情况,有吕蒙正监督,自己是一清二楚。眼下的战事的确因为鄯阐候府,派出精锐武官接替指挥而打的有些艰难。但远还不到,那个家伙如此浪费口舌的地步。这个家伙的那些口水,外加有些抱怨的折子,大部分还是给他自己,找迟迟解决不了问题的理由。

当然,也有让自己少怀疑一些原因。毕竟如今大齐半数精兵,都在他手中掌握着。每个月所耗费的粮饷,也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好在现在广南东路已经拿下,可以提供部分的粮草。

让朝廷可以喘息一口气。否则,他估计会更加的担心,自己会怀疑他捞钱或是养寇自重。

而大齐朝的历代皇帝,又是一向以多疑而闻名天下的。曹锐的这个担心,自己倒也不能说错,但却的的确确的翻了。对于类似的口水折子,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黄琼,先还耐心的解释两句,毕竟是统军大将。后来见到这个家伙,几乎是没完没了,黄琼也有些懒得搭理他了。

如今曹锐的折子,除了有重大的事件之外,黄琼一般只是批上朕知道了几个字。那个家伙,真的以为他远在广南西路,自己就只能他说啥就信啥。难道当着坐镇静江府的吕蒙正是摆设?更何况,他身边不仅有南镇抚司的眼线,便是范家也有人在军中。他的动向,自己一清二楚。

他的那些狗屁倒灶的心思,又岂能真的瞒得过自己?吕蒙正在南下的时候,身上虽说未挂监军之名。但手中便有自己的密旨,若是前方诸军将领,他可以直接先斩后奏,并接管全军。为了保护吕蒙正的安全,自己甚至将宫中侍卫中的高手,近半都拨给了他,跟随他南下。

至于杨继元那里,面对看似有十几万人马,但实则却是一盘散沙,实则各自为政的福建路叛军,更是打的摧枯拉朽。杨继元入福建路,不足一月,已经先后收复建宁、邵武二府。并在邵武府,击溃福建诸府联军三万余人。擒杀叛军兵马使三人,指挥使二人,将领三十余。

面对一群出垃圾,反倒是更垃圾的叛军,稳扎稳打的杨继元,并没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唯一担心的,便是叛军在海外的军马,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福建路面对大海,而叛军所谓在海外的老巢,黄琼一直都在严重的怀疑,就在如今还非是大齐版图,并孤悬海外的琉求岛。

若是叛军在海外的老巢,真的在流求,那对杨继元可能会有些威胁。毕竟流求岛,与福建路只隔着二三百路的海路。叛军又有着大量的商船与战舰,又从广南西路运走了不少的精锐。就算无力反攻福建路,但经常骚扰沿海诸州府,朝廷要付出的代价,一样是相当严重的。

不过,福建路那里黄琼总体还是放心的。他更担心的是大理国那边战局。放下手中两份折子,黄琼有心想要去找段锦商议一下。可一想到,如今在她母国作战,还去找她商议,那岂不是对段锦一个天大的伤害?所以这个念头,只是在黄琼心中转一个圈后,便随即压了下去。

当然,现在的黄琼,的确没有真的将鄯阐候属地,一口彻底吞下的念头。这对于现在的大齐来说,吞并那里容易。但面对后续他的第一目标,还是那个鄯阐候府。之所以如此,不单单是因为段锦关系,更是因为现在的大齐,没有那个良好的胃口,去吞并那块诸夷杂处之地。

一南诏史,足以说明中原王朝卷入其中,一定慎重再三。如今自己的对手是鄯阐候府,而不是整个大理国。便是要彻底的吞并大理国,这也要一口口的吃。这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情。先剪除鄯阐候府,在琢磨其他的事情。只是一想起群臣的意见,黄琼提起笔来却迟迟落不下。

就在黄琼有些烦躁的放下手中折子,在温德殿来回踱步的时候。被他留在南宫珍哪儿的太监,却是从温德殿的后门带进来一个人之后,又快速的退了出去。见到一别将近两年未见,为人变得更加成熟风韵的南宫媚。黄琼走上前,直接一把将其抱在了怀中,久久不愿意松开。

原本还想着要挣扎的南宫媚,却在被黄琼搂入怀中的一刹那,还有些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而感受到了怀中女人停止了挣扎,黄琼却是轻轻的嗅了嗅妇人的发香,轻声的道:“媚儿,这么长时日不见,可真真的想死朕了。若不是国事繁重,朕真想去襄阳一会。”

似乎要将怀中的妇人,揉入到自己骨子里面一样,黄琼边说边将妇人紧紧的搂住:“若是在隔这么长的时日,见不到媚儿,朕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控制住心中的思念,不顾这世俗的一切,却襄阳将媚儿,还有咱们的孩子接过来。媚儿答应朕,以后不要这么长时日不来见朕。”

依偎在黄琼怀中的南宫媚,闻言却是轻叹一声道:“陛下这又是何必呢。陛下后宫美女如云,又何必为我一个小小的妇人如此?我们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有缘无分的。陛下有陛下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原本就不是该交集的人。你我这样,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使君身为当今天子,可以有三宫六院嫔妃,可罗敷却只能有夫一人。早在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就已经决定了这个结局,不是吗。陛下与我,身上背负的责任,都不许我们做出离经叛道的事。与其在一起,要伤害许许多多无辜人,不如你我各自天涯。”

听着南宫媚的话,黄琼却是摇了摇头道:“媚儿,朕不想再放手。哪怕纵然是万夫所指,天下人都指责朕是昏君,朕也绝对不会放弃媚儿。他范家想要什么补偿,除了朕的江山和女人,其他的什么朕都可以给。但惟独让朕放弃媚儿,朕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媚儿是朕的。”

黄琼的话,南宫媚却是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抬起头,捧着黄琼的脸轻声道:“不行的。陛下是真龙天子,是这天下万民的表率,不应该为我一个妇人而折损陛下的圣誉。史笔如刀啊。咱们的孩子,若是有一天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那样一个昏君,他又会怎么去想?”

“还有范家,如果我们的事情传出去,范家还怎么有颜面在江湖上立足?我们若是在一起,会害死无数的人。陛下可以不在乎,可我是不行的。我为有夫之妇,却与陛下有了这种关系,本就已经罪无可恕。若是范家或是范刀,在因为我出什么意外,那我就是真的百死莫辞了。”

南宫媚的话,再看看怀中泪流满面的佳人。黄琼无可奈何的同时,却又是心如刀绞。南宫媚的性子,黄琼是清楚知道的。若是自己真的强留她在身边,以南宫媚的性子来说,那真的将她往绝路上逼。无奈的黄琼,只能将怀中的佳人紧紧搂在怀中轻叹道:“朕究竟该怎么做?”

黄琼的轻叹,南宫媚却是什么都没有回答他。良久才道:“我知道,陛下不会将珍姐,当成我的替代人。但如今珍姐已经留在陛下的身边,希望陛下能够好好的珍惜她。陛下疼爱珍姐,也就是在疼爱我。尽管我不是要她替代我,但她留在陛下的身边,就等于我在陪陛下了。”

南宫媚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却是极其的复杂。尽管如今的局面,是她一手促成的。可她的心中却多少还是有些酸楚。就好像,自己得到的珍惜宝贝,又被自己亲手送人一样。只是这番愁肠百转,她也只能压制在心中,而无法与其他任何人说起,甚至就包括黄琼在内。

而就在南宫媚愁肠百转,心思复杂的时候,身子却是突然腾空而起,人已经被黄琼抱在了怀中。尽管在来之前,南宫媚已经不止一次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与黄琼有这种关系了。可真等到事到临头,哪怕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南宫媚却选择了没有做任何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