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昭婉分神之际,高篱抬起自个右手瞧了眼。“昭婉,我这右手恐需些时日才能恢复,这段日子,我就待在玉竹居了,你可要好生服侍我呀!”

缓过神来,昭婉愧疚的眸光盯着高篱的右手。她轻轻地点头。“夫君放心,昭婉一定会服侍好你,待你手掌伤口复原再允准你离开玉竹居。”

高篱舒眉,锐目一睁。“你我二人可有些时日独处啊!你可想好了,夫妻同床共枕,时日久了难免会逾越的!”

言罢,高篱坏坏一笑。而昭婉听言自然明白,琼肌顷时羞红一片,赤晕染满娇颜。

盈盈水眸侧望了一眼高篱。“夫君,你……你莫急,昭婉早晚会从了你的,你不要急于求成就好。”

方才还令高篱大喜过望,此刻犹如落入冰窟,什么期望都没了。

瞧见高篱不言不语,噙笑的面上再度多了几分肃穆,昭婉于心不忍,于是“呵呵”一笑。“待夫君手掌恢复之日,贱妾就从了你,可好?”说完,昭婉那面上就再也寻不得一处未染赤红的地方了。

她抬起衣袂遮蔽着绝美的容颜,怕是羞得不敢见人了。

“腾地”高篱怡悦难制急速站起。“真的?”“哈哈哈!好,我……我这手掌得了薛郎中的药膏必定不多几日便可复原。昭婉既然与我立下誓言,从此便不可违约了。我……我明日再去拜谒薛郎中求他老人家早早治好我这手掌。”

昭婉顾不了他多言,反正羞涩难当,她一扭腰,娇娇地蹴踏两脚,转身竟莲步快移地从高篱身旁穿过,出了寝屋。

竹居清幽,且昭婉这间寝屋乃是最精良的单间,不仅内饰奢华,窗牖清风徐徐,北南通透。高篱未阻止昭婉离去,端起茶水轻啜一口,放下,再瞧瞧自个的右手,竟欢喜不已,而后眸光盯着床榻瞧去。

薄衾丝滑,鸳鸯绣枕。清丽姸美的昭婉第一回养伤在此的记忆仿佛就在眼前。他渐渐瞧得入了神。

一连三日,夫妇二人都同床共枕,但高篱从不敢逾越,只能侧卧昭婉身旁,煎熬难耐,但他还是忍了过去。

觉着手掌不甚隐隐作痛了,反而有些蚀痒钻心,高篱便决定今日自个独自去薛郎中那再求得好的药膏尽快治好右掌,那般与昭婉的约定就可实现了。

夫君与孔多海交好算好事一件,昭婉没必要阻拦,是故,她送夫君出了玉竹居,目送双福驾车送他离去,这才叫来几名暗卫跟去随护侧旁,她即使不在夫君身旁,心里总该能更加踏实。

与何妈妈闲话家常,谈说人间冷暖。昭婉觉着何妈妈果然睿智,虽然她老人家只区区一个奴婢下人,但懂得的事务却令昭婉为之赞叹。

主仆二人闲谈甚欢之时,门外有人来访。待禀明玉竹居里的女主人家后,小厮这才开启玉竹居厚重的大门。

昭婉立在居内,眸光平淡地瞧着对面之人。“古公子此来不巧,夫君前脚出门,你这后脚就来了,不若改日让夫君前去你府上拜访一番吧!”

古宁昌手执锦盒,眸光灿烂。瞧着羸弱的身板却也挺拔端正。“无妨,少奶奶,你我也算旧识,我这便与你说上几句话便走。”

蹙眉,昭婉心下虽极不情愿,但她隐约猜到,古宁昌这手中所掬之物定是“玄赤木武圣”。高家的镇宅之宝若再不设法拿回,恐公公、婆婆就要急的食不下、寐不香,打算派人去古府索要了。是故,昭婉略作思忖,颔首道:“好,古公子请进。”

古宁昌昂首阔步,锐目四处扫视,无意间打探得来高篱竟有此雅居,他遂决定将久未归还的“玄赤木武圣”就送到玉竹居来,也好与高篱闲叙一番,再个就是一睹程昭婉犹如仙女的绝色佳颜。而再见程昭婉的念头比之送回“玄赤木武圣”更加令古宁昌向往来玉竹居。

翩翩公子哥,虽不及高篱俊朗异常,但古宁昌睿智绝不在高篱之下,且为人沉着稳健,若平淡相交也无甚担忧,只怕他心怀不轨。此人的才思恐会令人设防。

步履轻缓,消瘦的面庞噙着淡淡笑意。古宁昌一边步入居内,一边眸光时不时瞥向美妍无匹的昭婉。

遣去下人,昭婉与古宁昌端坐在临水轩中。

“古公子请用茶!”昭婉仪态端庄,极力眸光远眺池水,山石,不与古宁昌四目相对。

古宁昌知道昭婉乃是高篱的娇妻了,这般美妇人是无论如何都轻薄不得的。但他打心底里就被程昭婉给迷住了,京城一别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在奢望与美人的重逢。

如今,得偿所愿,但美人却成了别人的妻子,古宁昌悔恨自个的境遇不佳。不过,与美人相对,说说话总算能缓解他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少奶奶,今日在下冒昧前来,不想高兄却一早离去。不过,少奶奶盛情款待倒令在下面上荣光无限。哦!我堂姐借高家的宝物本该早早就归还的,但奈何我送堂姐返京之后自个也出门远游去了,遂忘了此事,昨日才赶回府里,想起便决定今日奉还。担心高叔叔气恼,是故打探高兄在玉山有此雅居便赶来送到高兄手上,起码不用担忧遭到高叔叔的诘责。”言罢,古宁昌端起茶杯呷了口,晶闪的眸光就朝昭婉瞥去。

昭婉腹语:当我们高家人是木偶吗?早就派人打探过了,证实你出门不过几日便赶回古府,如今说假话也不脸红,真是令人不齿。

不过,昭婉决计不会捅破的,遂淡淡一笑。“古公子有心,难为你一直惦念着此事。不过,依我看,公公、婆婆二老为人亲善,尤其公公对古公子历来大为赞赏,就算你迟迟送回“玄赤木武圣”交到他手上,料必公公也不会责怪古公子的。”

颔首,古宁昌放下茶盏,打开锦盒。“少奶奶请看,玄赤木武圣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了,请少奶奶务必交到高兄的手上。”

“这个自然,奴家不用说也会让夫君早日将我高家镇宅之宝送回府里的。”昭婉言说不冷不热,依旧端坐秀雅。

一阵清风拂来,说不明道不清的淡雅弥香入了古宁昌的鼻息,从未有过的醉人感触,他不禁烂漫了心田,仿若春花蕊开,秋桂宜人。

心田大乱,可古宁昌处事不变的本领倒有几分,就算觉着美不胜收了他还能若无其事。遂不提幽香来自何处,反倒岔开话题。“听闻你襟州程家曾遭人构陷,落得家破人亡。如今程家得了你夫家的襄助已经再度重建家业,此番真个可喜可贺。”

昭婉心下一沉,猜不透古宁昌说话之深意。要知道四王爷欲治高家的罪已经毋庸置疑了。而督查王御史及边疆李思虞大哥的翁家大将军二人暗中襄助,才使得朝廷暂且有心偏瘫高家,遂四王爷彻查宋知府之后并未如愿一举拿下玉湘城第一巨贾的高家。而况,王妃与古宁昌到底站在哪一边还是未解之谜。若说有古宁昌与王妃侧旁帮衬,那四王爷打消治罪高家的念头便更加不在话下了。

然,程家之所以遭到抄家,乃是与地方官员勾结所致,如今高家胆敢明目张胆助力程家重建,这其中的隐晦恐无法料想。假使四王爷因此告到当今圣上那去也算是高家的一宗罪。

昭婉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联。别说高家再无亏欠程家一说,此刻一招行错,恐还会连累高家,那般,高家岂不危矣?

赤唇微启。“不过是修葺程府曾经的残垣断壁,夫家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古宁昌会意,双眼一眯,“哈哈”一笑。“程家遭抄家都六年了,什么是是非非也都过去了。遑论如今圣上宽宏开明,就算程家再度崛起,想必圣上也不会计较了。倒是……”

昭婉最怕古宁昌话中有话,因着此人十分重要,若为高家所用,四王爷自然会遭古宁昌掣肘。若非,古宁昌火上浇油,对高家而言比之暗中使坏的冯开更加危险。

“倒是什么?古公子不妨直言,昭婉愿听其详。”她稍稍侧颜,清腴冠绝的琼颜便与古宁昌一对渴慕的双眸相遇。

眸光幽深,古宁昌咧嘴一笑,而后掀唇说道:“倒是你高家近来招惹是非,就有人告发到朝中大员那去。”

水眸一凝,蹙起柳叶眉,昭婉故作惊愕。“谁人与我高家过不去,偏偏诬害我高家呢?”

急急起身,兀立远眺。临水轩果然建对了地方,这般青山绿水,山花烂漫,真个入人眼目适意非常。

古宁昌一身锦衣,劲拔挺立,虽无高篱那般健阔,但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份气势倒也不俗。“我也只是略听得一二,少奶奶若想知道,日后在下得了消息必定如实奉告。”

清风又来,衣衫飘飘。青丝招招,翠鬓蓬蓬。佳人听罢垂首不悦,惆怅难抑,但却也愁思出绝美的一番景致,令在侧的古宁昌瞧见心生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