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个不大的小城市里,夏日的清风与暑热总是让人焦躁难耐,但这是这个季节的特色,喜欢与不喜欢也就这么过来了。

如子仿佛明白和懂了很多,有些事是注定的,无论怎么改变都无法让它来个天翻地覆,安逸而平淡的日子对平常人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其实有好多的心事和话需要和他人好好畅谈,即使只是聊聊天,那也能让长久以来封闭的心灵得到慰藉。想到这,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志超,或许他是自己今生最好的说话对象,也是心的归宿。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当轻推开门时却发觉门只是虚掩着,不知道是谁今天提早回家了,还是……

心头微微一抽搐,如子咬了下唇,跨进步子。

“姐,你回来了!”一声清脆的嗓音穿透自己的大脑皮层,铭铭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最喜欢的欧洲足球赛直播,听进门的声音就知道姐姐回来了。

如子小心地瞄了他一眼,换了鞋,静静地从他身旁经过。

“姐,你怎么了?”见姐没回应,铭铭在沙发上跳了个回转身,跪在沙发上,奇怪地看着如子。

“我……没事。”如子低着头,轻声地回应着。

以前一直是血缘关系的他们,如今变得让人扑朔迷离,感觉就像不同世界的人。

“姐,你今天心情不好噢?”铭铭低头歪下脑袋,细细地偷看如子的表情。“考试不顺利吗?”他揣测着心中的疑问,“不顺利也没关系,凭姐的成绩即使少考一门那也是遥遥领先的。”铭铭咧着嘴,把胸口捶得咚咚作响。

“没有,你继续看电视吧。”纯净如池水的关心,打心底就排斥不了铭铭的热心,即使他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心里突然被什么给绊了下,抬头顿了顿,看到父亲房间那呈鲜朱色的樱桃木门,“爸还没有回来吗?”父亲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不过靠他过硬的技术已经为这个家累积起了不小的财富,虽然这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还没有啊,怎么了?”对于从来不过问父亲的姐,突然的疑问让铭铭有些意外。

“没事,我回房间整理一下。”露出一丝惨淡牵强,再次跨出沉重的步子。

“姐,等一下。”铭铭突然叫住自己,换了一脸谨慎的表情,还做着噤声的动作,“我妈在房间里睡着。”手指指向那幽暗的房间。

一股冷汗瞬间在脊背聚集,耳朵忽然间烫的焦灼难耐,心头怦怦直跳。

“姐,你,没事吧?”见姐愣在一旁,脸色瞬间的苍白让他有点担心。

如子看着他,茫然地摇头,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和预感,好似将要大难临头。

“我妈回来的时候,一直喊你人在哪,见你没回来才回房睡觉去了。”铭铭忧心忡忡地慢吐着。

难道自己的跟踪被她发现了,可没道理啊,她几乎从头到尾就没看见过自己的影子,为什么一回来就口口声声地喊自己,可以想象当时的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叫自己了。但是在这个家里,除了做错事,不然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越想越忐忑不安,仿佛一颗炸弹被哽咽在了喉咙,稍微一动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姐,你等一下说话要小心点,我看我妈心情不是很好。”铭铭晃着脑袋,青涩的脸庞在此刻是如此让人既恨又怕。

闭上眼,沉思了一会,该来的迟早回来,既然让自己遇见了也是注定的事,如果她非逼着自己无处可逃,到时候事情的真相也不得不告白于世,只是这个真相又有谁愿意相信呢。

“哟,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跟个鬼似的,难怪在人家后面都看不到,是不是早死了。”房门冷不丁地被打开,后妈穿着睡袍打理着一头红色的海藻长发,缓缓走来,露出一脸的疲倦惺忪。

一见到这个女人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一副副恶心的画面,妖娆如蛇的身段在疯狂乱颤,尖叫。

如子一言不发,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看她会对自己有什么动作。

后妈朝铭铭仰了一下头,示意回避。

但懂事的铭铭清楚母亲接下来的动作会有多大,所以执拗地站了起来,不肯走。

“铭铭,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有话和你妈谈。”闻到一股硝烟的味道,如子知道接下来的事是无法逃避了。

见姐都如此说话,铭铭只好烦躁地走出门外。

“妈,不要骂姐,要不然我会烦你的。”打开大门,铭铭回头不忘补上一句。

“哪来那么多废话,把门关好。”后妈不耐烦地臭了他一顿。

“你挺厉害的,能把我儿子变成你的人,连我这个妈都没那么关心。”后妈噘起嘴,呼了口长气,表示接下来将会实施更大的责罚。

“如果你是个好母亲,你儿子会不关心你吗。”如子盯着那双此时正慢慢燃烧恶魔的眼睛。

“放屁,死贱种,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一个响亮如预期却又让她迅雷不及的耳光挥洒在如子清秀的脸庞上。

撇着脸庞,如子死死地咬紧牙齿,目光斩钉截铁。

“你知道这一巴掌我为什么打你吗?”后妈冷笑,走到沙发前面的茶几处,第二层放着一本书,她顺手拿起,还没等如子反应过来,那本书劈头盖脸地飞砸过来。

“轰”,重重地砸在如子的脸上,眼角处渗出一丝细血。

如子疼痛地眯着眼,眼皮子跳动的厉害。低下头看那本书,书本已经零散地摊落,其中还有几页纸张散在地上。

猛地一震,心脏几乎从肺腑跳跃而出,那本书上有着自己清晰而娟秀的名字和字迹,难道……

如子正准备卧下身子去拣那本书,突然耳朵处撕裂般地疼痛,如子痛楚地惨叫。

“还认得这本书对吧,这就是你逃掉后的证据。”后妈死命地揪起如子最为脆弱的耳朵,发出如猛兽般低沉地咆哮与威胁,“你还真有胆子,竟然跟着我到那里去。”

没想到逃跑的时候,掉了一本让自己彻底坠入深渊的书,更可气的是这个女人竟然用‘证据’这个词来蒙蔽她的罪行与不贞,她居然恶人先告状。

“是你对不起我爸,凭什么指责我。”原本回来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打算隐瞒这件事,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

“死贱种,你没有那个命来质问我,你算什么东西。”她气急败坏地硬扯着如子的耳朵,扬起手,猛地一掌挥来。

不想再忍受非人的虐待,如子下意识地用一手挡住她的手掌。

“嘿,你还敢还手,今天非打的你死去活来不可。”后妈猛地一脚踹在如子的腹部,随后又赶紧找抽打人的棍子,一边找一边愤懑道,“死了最好,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你不是人!”耳朵和脸部的疼痛让如子几乎失去麻痹的直觉,眼眶里的泪水不断随着眼角涔出的血丝一起蔓延,如子扶着酸痛的肚子,艰难地站立起来,打算跑出去。

“我是不是人,那我就打的你更不是人。”后妈找来用来称衣杆的铁棍,失去理智的她疯狂地扑向如子,恨不得把如子剁成千百块。

“干什么!”这时大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光明处,把背后厚重的阴影踩在脚下,仿佛上帝降临。

声音粗闷的他,凝聚起如鹰的眼神,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这就是如子的父亲,一个满脸胡渣且皮肤黝黑的男人。

挥在离如子近在咫尺的铁棒在停顿了几秒后,瞬间耍落在她后背,发出清脆瘆人的金属声。

凌乱的屋子,火冒三丈的女人,还有一个被毒打到一脸乌青的女孩,心中不免怒火燃烧雀跃,平静的鼻息开始紊乱着上下窜动。

“到底怎么回事!”父亲一声怒吼,黝黑的目光如雄狮般把人震惊在一处。

“她……她不听话,我,我在教育她。”后妈由于父亲的突然到来变得不知所措,虽然知道眼前的丈夫不怎么喜欢女儿,可毕竟是他亲生的骨肉,再冷落也毕竟有血缘关系。

“你是在教育她还是教训她!”父亲威严地咆哮,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随后又慢慢折回到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儿身上,“很疼吧。”那只黝黑粗糙的大手,慢慢靠近如子的脸庞。

如子吓了一跳,颤抖着退后,以为父亲也要给自己惩罚。

“如子,爸不会打你的,乖,过来。”父亲的口气变得异常温驯,脸上黝黑的肤色像天上温暖灿烂的太阳,照入心扉暖烘烘的让人想睡觉。

“爸……”这难得的关怀让如子几乎瘫倒,颤抖着嘴唇靠近父亲,泪水激动地滑下脸颊,噗噗地打在地上。

“告诉爸,这是怎么回事?”双手抚摸着那张光滑清秀的脸庞,目光复杂的就像深潭的沼泽,不时将心中的烦躁越埋越多。

“说啊,是不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我才打的你!”后妈站在身后立马插嘴,嚣张的气焰不时地抽打着如子胆惧的心。

“我……”父亲粗厚的手每触碰自己都剧烈的疼一次,眼角处的血慢慢干涸,可内心的血水却不时地流淌。

爸爸,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说了你会相信我吗,即使不相信,哪怕我这次被打了也没白挨揍,因为我已经让你知道了这件事,作为你的女儿,我没有愧对和你的血缘关系。

“事情不是那样的。”如子哽咽下充满血丝味的口水,眨了眨眼,挺足一口气。

忽然,怀里的手机不适时机地响起。

如子怔怔地呆立着,为什么命运如此的作弄自己,为什么你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来让我决堤的关心,哪怕你晚一点也好,只是那么一点……

“你什么时候有手机的?”父亲推开她,看她的目光立即变得警觉而冰冷。

“我……”这话该怎么回答,说是别人送给自己的,父亲会相信这个荒谬的理由吗,如子窘迫地难以表达,紧张地眼泪噙满眼眶。

“偷来的吧。”后妈仿佛发现救命稻草般,刚才消沉的阴险立即如海水般席卷而来,能让人瞬间覆灭,“难怪我前几天藏在衣柜里的几百块钱,今天去看,一下子就像飞了一样,你说奇不奇怪。”后妈假惺惺地唉声叹,气意志消沉。

“我没有偷你的钱,我没有偷。”如子气地涨红了脸,脖子僵硬地仿佛不能动弹,“那是别人送给我的。”歇斯底里地申冤。

“拿出来!”父亲横眉怒眼地看着她,命令的口气让如子不敢决绝他。

心慌意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漂亮的手机,刺眼的反光让人心碎。

泪水落在手机的背面,手机没响了,冰冷的就像山沟里死寂的墓地,一个能葬送自己的墓地。

父亲一把夺过去,只是睨了一眼,狠狠地甩出老远,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他的心好像也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僵尸,一个能把如子葬送更深墓地的僵尸。

后妈发出轻微地叹息,可惜一个好好手机的经济价值。

此时,父亲的目光足以杀死任何人,如子惊呆着不能动弹,眼前这个男人是最让自己畏惧的父亲。

面部微微一**,冷峻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如子的心仿佛已经千疮百孔,但读懂了父亲的意思,他要彻底给自己一个不能忘怀的教训。

“我让你偷钱——”父亲如火山般地大吼,那只刚才还温暖自己的大手,此时就像一把铡刀朝自己挥砍过来。

以为自己将要步入地狱的闸门,等待了几秒钟,却发现静得让人能听见混乱而急促的呼吸声。

慢慢地睁开肿胀的眼睛,却发现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地持着另一只手,而父亲的手掌就在离自己咫尺。

惊异地眼神缓缓地挪过一旁,一个俊酷威严的高大男人,是大西,如子几乎惊讶地要叫起来。

“这样打自己的女儿不太好吧。”大西抓着父亲的手,口气平淡地自然。

“他妈的,我打自己的女儿要你管,你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父亲抽回酸麻的手,眼眶里布满愤怒的血丝。

“你,你是谁啊?”后妈见到眼前这个如此高大英俊的男子,像极了电视里的演员,口气不禁软了许多。

“你不用怀疑你女儿的人品,至少她要比你的妻子好上百倍千倍。”大西生气地怒视眼前这两个比畜生还不如的人,真恨不得要他们下地狱。

“你什么狗东西,我怎么着你了。”后妈见这个男人如此诬陷自己的清白,忍不住张牙舞爪地尖叫。

“如子的手机是我送给她的,所以你应该怀疑你妻子是不是欺骗了你。”尽管大西非常生气,但是他的谈吐依旧如和煦的春风。

男人可疑地看了看身旁的妻子。

“你,你别听一个外人胡说八道,他是在挑拨离间,你信他就是……我干脆死了算了。”后妈见父亲如此复杂的眼光紧张地语无伦次,干脆装傻子般撒泼起来。

“如子,是不是很痛?”早已把如子搂入怀里的他,心疼地轻揉着她的面颊。

如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此时她什么也不想说,扑在他温暖安全的怀里,闻着那股微微地男性荷尔蒙味,安逸的想让自己彻底昏迷。

现在的她好累,心很痛,迟一步感觉都要被死神给拉走了。

大西从怀里拿出几沓钱,都是崭新的百元美金,直接随手甩出去,一沓钱撒了,纷纷扬扬地飞满这个房间的角落,就像是给死人送葬时烧的纸钱,凄凉又可笑。

“这些钱够给你们养老善终了,也算对得起你对她养育恩情。”大西冲他们冷冷地教训道,平缓的气息有些起伏不定,一把抱起昏昏欲睡的如子,“如果你还算是她父亲,就请你多用脑袋思考思考,你的女儿是人,她不是你的出气筒,更不是你想的傀儡,你什么时候相信过她,替她想过……”大西抽了一口气,意气难消,甩头抱着如子就走出门外。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年近半百,鬓发处有几丝惨白的男人,他的面部不停抽搐着,勾勒起一条条细细的皱纹。眼角凝了一颗闪亮的**,目光直直地送走女儿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走,自己却无动于衷的心。

后妈则兴奋的捡着撒落满地的钞票,在她眼里如果一个女孩能换那么多钱,那她恨不得多养几个女孩,哪怕把她们当猪养也无所谓。

当大西走出外面大门时,铭铭就驻足在门外,当他看见姐姐被折磨的满身伤痕时,他几乎哭了出来,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爸,爸……”手指微微地触动,涣散的目光迷离在这个渐渐变黑模糊的家,她泪流满面的呢喃着。

“傻丫头,何必呢……”大西看着怀里的她,皱着眉头,无奈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