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师是真的吐血了,家族几代人经营来的家当,一夜之间全都没了,换作是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

宁小药欢天喜地地回了宫,下旨在京师的四城城门附近,都设了皇家的粥棚。没办法让京师里的每一个流民都吃饱肚子,但她至少可以保证,这些流民不饿死,不用吃死人尸体活命了。

谢太师私下里不让京师粮铺卖粮给宁小药的命令,至此也就没有了意义,圣上手里有粮了,还要买什么粮?

“避其锋芒,”谢太师病倒在**,跟大公子谢安易交待道:“只要我们谢家手里还有兵马,就不用怕。”

谢安易点头称是,心中却还是不安,做臣子的跟天子斗法,自古以来都是输多赢少,他们谢家能始终压着圣上一头吗?

“想办法往宫里送信,”谢太师又说:“让太后娘娘安心莫怕,一时的输赢罢了,我谢家还至于少了些钱财,就树倒猢狲散了。”

少了些钱财?若只是一些钱财,父亲你能吐血病倒?谢大公子努力保持着镇静,还是点头称是,道:“圣上与太后娘娘毕竟是亲生母子,假以时日,圣上会明白我们谢氏的忠心的。”母族强势,这对少年天子来说有什么不好的?谢大公子想不明白当今圣上为何要与他们谢氏反目,但心里对双方关系的回转,还是抱有希望的。

谢太师听了长子这话,却是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又吐了出来,在权势面前,亲情算什么?太后想着的是宁心,宁玉要的是皇权,这对母女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亲情。走了一回眼,扶了一只狼坐上了龙椅,谢太师闭着双眼,长叹了一声,后面的路难行了。

谢安易拘谨地坐在圆凳上,不敢吱声。

谢太师咽下了喉间的这口血,睁眼看见谢安易低头坐着,眉头锁得更紧了,快四十的人了,坐到了户部尚书的官位上,他的这个长子却还是无法独当一面。

“父亲?”被严父盯着看,谢大公子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去请福王爷到府一叙,”谢太师道:“你亲自去,他若不来,你就说,楼子规跟先太子是知交,先太子在世之时,念念不忘撤藩之事,如今圣上宠信楼子规,你请福王好好想一想,他楼杜鹃会不会跟圣上提议撤藩。”

“您这样,藩王们岂不是……”

“去吧,”谢太师打断了长子的话。

谢安易看一眼谢太师阴沉着的脸,不敢再多言,应声退了出去。

皇帝哪是这么好当的?谢太师躺在床榻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既然你宁玉想君临天下,那老夫就让你尝尝君临天下的滋味!

宁小药其实穿越过来这些日子了,君临天下是什么滋味,她是真的没有尝到。宁圣上这会儿坐在帝华宫的正殿里,被一对爷孙怒视着。

“圣上,”一身武官朝服的六旬老者一脸的悲愤,跟宁小药说:“臣纪久在边城听闻督师之事,即刻就带着安远六州诸将的陈情书,赶往京师,不料还是没能赶在督师受刑之前到京。”

宁小药哦了一声,心里想着要不是她穿来了,老将军你迟到这么久,督师连骨渣都不剩了啊。

“圣上!”宁小药心不在蔫的样子,让纪老将军抬高了嗓门,冲宁小药大声道:“督师一心为国,就算是为了诛杀北胡奸细,圣上怎么,怎么就忍心将督师押上了刑场,让他被万民撕咬,被……”

“没,没这么夸张,”宁小药打断了纪老将军的话,说:“被万民撕咬那还得了?那督师还能活吗?”

“臣心痛啊!”纪老将军说着话,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年纪最多十七岁的纪家姑娘从进殿开始就一直怒视着宁小药,让宁小药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杀了这妹子全家了。

“无毒不丈夫,”纪月容看着宁小药恨道:“督师为国浴血,一门忠烈,圣上用苦肉计之时,可有想过督师为雍宁流过的血?”

宁小药……,这妹子是在骂她,让督师流血又流泪了?她能说她是无辜的吗?

“你胡说什么?”纪老将军忙就抬头训斥孙女道:“不得放肆!”

纪月容闭上了嘴,可是看着宁小药的目光还是不善。

楼子规这时终于从大殿寝室那里赶了来。

“不用行礼了,”宁小药冲要给自己行礼的楼督师摆了摆手。

“纪老将军,”楼子规转身就冲纪久拱手一礼。

纪月容跑到了楼子规的面前,张口就问:“督师,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黑老大这时跳到了坐榻的扶手上,跟宁小药小声道:“本猫打听过了,这女人是个当将军的,他们纪家军是边关尽欢城的守军。”

宁小药打量着纪月容,这姑娘的身材让她自惭形愧,一米七的个儿,大胸脯,小蛮腰,翘屁股,才十七岁,这妹子竟然就发育的这么好了!妈蛋,宁小药在心里暗搓搓地嫉妒着纪家姑娘的魔鬼身材。

黑老大伸爪子挠挠宁小药的手,说:“她连定了两户人家,结果都把未婚夫克死了喵。”

宁小药小声说:“还好,比起督师死了六个,她才两个。”

黑老大往宁小药的脸上伸爪子了,叫道:“不准说我家督师。”

宁小药给了黑老大一巴掌。

黑老大说:“你以后别怪我没跟你说!”

宁小药说:“说啥啊?”

“要不是这次督师被你们骗上了京,这个女人是要跟督师订亲的,”黑老大狠狠地盯了一眼,还在跟它家督师说话的纪家姑娘,跟宁小药说:“她爷爷都找好媒婆了。”

宁小药这一回再看跟楼督师站一块儿的纪姑娘,莫名的,宁圣上感觉有点糟心了。

黑老大跳到了宁小药的肩头,说:“不过你比那女人好,小药,本猫觉得你好。”

宁小药很敷衍地摸摸黑老大的脑袋,说:“那我跟娇娇比呢?”

黑老大默了半天才很言不由衷地说:“你好。”

宁小药说:“谢谢啊。”虽然这评价一听就假,但她还是得谢谢黑老大,这黑胖团子在努力地安慰她啊。

“那女人克死我家督师怎么办?”黑老大跟宁小药说:“所以小药你一定要保护好督师,不能让他被那女人抢走啊。”

宁小药更糟心了,说到底,这黑胖团子还是只关心它家督师!

“圣上,”楼子规这时在阶下喊道。

宁小药在冲黑老大运气中。

黑老大直接就给了宁小药一爪子,说:“督师在跟你说话呢!”

宁小药撇了撇嘴,看看楼督师,还有就要贴到楼子规身上去的纪家姑娘,宁圣上站起了身,说:“你们慢聊,我,朕先走了。”

“你就这样认输了?!”黑老大震惊了。

“拉倒吧,”宁小药嘀咕:“我跟督师也就滚过一回床单,没领结婚证呢。”

黑老大……,结婚证是什么东西?

“圣上在跟肩上的猫说话?”纪月容能看见宁小药的嘴在动,但正殿太大,她离宁小药太远,所以宁小药在说些什么,她是一句也没听见。

“那是圣上养的猫,”楼子规小声道。

纪月容说:“所以他宁愿跟猫说话,也不愿意跟我们说话?”

听纪月容这么说宁小药,楼子规脸上的笑容一敛,低声道:“那是圣上,纪小姐你不能对圣上不敬。”

纪月容看宁小药的目光更是不善了。

宁小药带着黑老大翻窗走了,越看那两人站一起,她就越心塞,男酷帅,女美艳,这两人看起来太要命的像官配了!

宁小药的翻窗行为,把纪家爷孙俩惊着了,还有皇帝翻窗出殿的?

楼子规见多了宁小药爬墙翻窗,见怪不怪地冲纪老将军一拱手,说:“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跟圣上说些话。”

宁小药边踢石子边走路,走着走着被后头赶上来的人拉住了手,扭头一看,这人是黑老大家的督师。(你终于把督师给黑老大了?

楼子规打量一眼宁小药的神情,不具备深藏不露这项技能的宁小药,马上就被楼督师看出不高兴来了,“他们是边地之人,”楼子规只道是方才纪家爷孙说话放肆,把宁小药给得罪了,忙就为纪家爷孙说话道:“他们随便惯了,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宁小药耸了耸肩膀,比起被骂昏君,那俩对她还算客气的了。

楼子规说:“纪氏是边地的将门之家,纪老将军生有三子,次子和幼子早年就战死了。四年前,北胡人发兵来犯,纪小姐的父亲随军出征,结果失了双腿,她的哥哥失了双眼。小药,纪家人丁单薄,纪老将军年事已高,所以纪小姐虽为女儿身,也不得不穿起了戎装。”

宁小药垂下了眼眸,她不讨厌魔鬼身材的纪家姑娘了。

“不要怪他们,行吗?”楼子规握着宁小药的手问。

“不怪,”宁小药把手从楼子规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低头道:“我不会跟好人生气的,你去陪陪他们吧,我让厨房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宁圣上现在钱不够花,但短时间内,大米白面可以管够。

看着宁小药转身要走,楼督师心下一动,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宁小药的去路,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宁小药犹豫了一下,末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丧尸啃了,所以有话就得说的本能还是占了风,宁小药抬头很认真地问楼子规说:“纪老将军想把纪姑娘嫁给你,你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