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是你说攻就能攻了?”把牛军师说哑了后,宁小药又把炮火对准了项农:“去跟莫都谈谈吧,谈好了你再来,我等着你。”

项农真想现在就下令万箭齐射,将这个脸都不敢露的昏君射死,可是项大王也清楚,宁小药没说错,这事他是得跟莫都商量着办。

“怎么还不走?”宁小药叉一下腰,“大王你想等你家军师想起三字经怎么背吗?”

“回营,”项农冷声下令道。

“哼,”宁小药哼唧一声,跟她打嘴仗?上辈子丧尸不应战没办法,这辈子打嘴仗她也是帅裂苍穹的人物!

城下的义军开始回营,动作整齐有序,不见一点乱象。

“这是跟着项农的老营人马,”福王跟宁小药低声道。

宁小药就没听见福王在说什么,她的目光跟城下的项天歌对上了,摸一下脸上的蒙面巾,宁小药把身子转向了城里,她真心是个傻叉,少主少主的,这不就是大王儿子的意思吗?原来这位就是那个项天歌!还特么的骗她叫项青山!

“天歌?”项农坐在马上微微侧了身,跟僵着不动的义子道:“走,不要跟那昏君斗一时之气。”

项天歌拨转了马头,他不想斗气,城楼上穿着龙袍的圣上,脸看不到,但项天歌记得这双大眼睛,他做梦都梦见过很多回!这就是那个大药!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是宁玉那狗皇帝的相好?(少主,真知道了真相,您要怎么办?o(╯□╰)o)

宁小药很快就下了城楼,不是为了照顾福王爷的速度,她还可以下得更快。

“嘴挺厉害,”福王下了城楼,喘几口气,跟宁小药说:“可是圣上为什么要蒙面呢?”

宁小药把蒙面巾拿下了,小声说:“这样以后打不过跑路的时候,敌人就不认识我了啊。”身为一个帅裂苍穹的人,时时都要想着后路啊!

福王愣了半天,说:“为什么不跟我说?”

宁小药瞄了福王一眼,说了句:“叔你跟陶将军跟流寇打过仗啊,你觉得你现在把脸蒙了,人家就不认识你了?”

福王……

“走了,”宁小药跟大家伙儿说:“援兵没来之前,我们就不出去。”

很快,北胡人围了京师城的北城和东城,义军围了京师城的南城和西城,至此京师城被彻底围死。

城中百姓之前走了一些,但还是有很多留下的,看见宁小药留在城中,百姓们也就不那么心慌了。不懂军事,可百姓们明白一个道理,圣上能留下来,那就说明,京师城能守得住,这城它就丢不了!

这天夜里,城外军营里灯火通明,不时就有战马的嘶鸣声越过城墙传进城中,城里却是灯火黯淡,寂静无声,四方城墙,两个世界。

“不对,”帝华宫里,用过晚饭后,福王反应过来了,看着宁小药道:“你早就想着逃跑的事呢?”

宁小药塞了一嘴馒头,抬头看福王。

“你不是说楼子规一定会来的吗?”福王问宁小药。

宁小药把馒头嚼巴嚼巴咽下肚了,说:“太师就是督师的克星啊,万一这仗我们没打赢呢?”

福王就在想,那本王留下是送死的吗?

“安啦叔,”宁小药说:“我跑路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你的,放心吧,打仗我不在行,可跑路我很在行啊。”

逃跑很在行,还是件值得自豪的事?福王爷瞪着宁小药,他能信这货的话吗?

“想着要赢,但要做两手准备,”宁小药咬一口馒头,冲福王笑了笑,“叔你就放心吧。”

福王爷这心揪着,他哪里能放心哟!

北胡人和义军在第二日凌晨时分开始攻城。

宁小药四个城楼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帮不上啥忙,就干脆又回帝华宫睡觉了。

战事一打就是半月,京师城固若金汤,可也没见着来勤王的军队。

“这帮该死的,”福王在帝华宫的正殿里破口大骂,“他们以为雍宁没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几个被叫进宫的皇子低头不语,他们手里没有兵权,没练过武,也不懂打仗,这个时候说难听点,他们都在等死呢!

“圣上啊!”福王骂完了那些见死不救的封疆大吏们,扭头又冲宁小药叫。

宁小药很淡定,摸一下小肚子,说:“没事哒叔,我跑路一定带上你。”

“能不说这事了吗?”福王爷很暴燥。

“那我们谈谈守城的事?”宁小药问。

福王爷……,他不懂守城!

“再等等吧,”宁小药看看在坐的几位皇子,“督师应该快到了,二老爷他们跟我说过了,如果乌霜铁骑能来,那我们就可以内外夹击,反过来把北胡人和流寇包围了。”

福王说:“楼子规什么时候会到?”

宁小药耸一下肩膀,“反正快到了。”

福王这会儿也不说,楼子规万一不到这样的话了,现在说这话没用,楼子规就是不到,他们拿这只杜鹃也没办法了。

宁小药手指扣扣坐椅的扶手,麦子前几天跟她说,有往南飞的候鸟说,看见乌霜铁骑离开安远地界了,楼督师这会儿应该在往京城来的路上。

这会儿的楼子规在哪里?

楼子规这会儿坐在军帐里,面前放着祉王宁光源的人头。

“这王爷说他手里没有粮草,”下手杀了宁光源的沈沐还是一脸的老实相,跟楼子规道:“他还要扣下我们的军粮。”

“所以你就杀了他?”楼子规问。

“不动手,他就要把我们拿下了!”方堂大声嚷嚷。

楼子规眉头一皱。

看见楼子规变脸,帐中的将军们都不吱声了。

“督师,”帐外有军士报:“徽湖先生来了。”

徽湖先生是楼子规的恩师,当世的大儒,曾当众斥谢文远父女祸国,被先皇下过杀头令,后受了黥面之刑,归隐山林多年。听见自己的恩师到了,楼子规的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这个时候,他的恩师来要干什么?

将军们很安静地站着。

楼子规抬眼看看这帮人,道:“听见徽湖先生来了,你们一点都不惊讶?”

方堂说:“督师,先生是你的恩师啊,他来看你,这我们有什么好惊讶的?”

楼子规看帅案上祉王的人头,这个时候,宁家天下正指望着他们这些武人出力的时候,祉王会找乌霜铁骑的麻烦?绝不可能。

“督师?”方堂喊楼子规:“你就让先生在外面等着啊?”

楼子规没说话,起身往帐外走。

徽湖先生已经年近七旬,脸上受黥刑时被纹了斗大的一个囚字,从额头到鼻下,再好的长相,有了这么一个字,也显得容貌狰狞了。

“恩师,”楼子规走到徽湖先生近前,跪下行礼道:“弟子拜见恩师。”

徽湖先生一笑,弯腰扶了楼子规一下,道:“起来吧。”

楼子规站起身,看一眼站在徽湖先生身边的道士,表情略显惊讶地道:“这位是?”

“幽道长,”徽湖先生道:“为师的老友。”

楼子规身后的将军们一阵哗然,幽道长的大名他们都听说过,这位可是他们雍宁最有名的相师,没想到,将军们打量徽湖先生身旁的这位道长,白发须眉,看着就是仙风道骨的风范。

“怎么?”徽湖先生见楼子规盯着自己的好友,便笑道:“承影,不请为师进去说话?”

楼子规将身体一侧,道:“恩师请。”

一行人很快又再次回到中军帐中,祉王爷的人头被人收走,但帐中还是能闻见轻微尸体腐烂的那种臭味。

“都下去,”楼子规命跟进帐中的将军们道:“我们明日一早出发,不得耽误。”

将军们齐声应是,退了出去。

“恩师,”将人都谴出帐了,楼子规亲自给徽湖先生还有幽道长倒了茶水,道:“您怎么会来?”

“为师去哪里都一样,”徽湖先生抿一口楼子规给倒的清茶,低声道:“倒是你,承影,为师问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楼子规道:“去京师城。”

“京师城被北胡军和流寇大军围城,”徽湖先生道:“这事为师知道。”

“那师父为何发问?”

“你真的要去?”徽湖先生放下茶杯,看着楼子规。

“什么?”楼子规笑道:“恩师何出此言?君王有难,弟子身为臣子,自然要去赴汤蹈火才对。”

“圣上下诏各地勤王,”徽湖先生道:“所应者寥寥无几,你说这是为何?”

楼子规不答话。

幽道长哈哈一笑,道:“那些封疆大吏们自然是想着,帝星殒落,天下大乱之后,逐鹿中原啊。”

“这就是谢文远想要的局面,”徽湖先生看着楼子规道:“无君国亡之后,他就不再是叛臣,他还有问鼎中原的机会。”

“他做梦,”楼子规冷道。

“就算不能将江山拿在手里,他也可以转身一变,变成从龙的功臣,”徽湖先生道:“我知道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只可惜谁也拼不过天命二字。”

楼子规的手紧紧地一握,道:“所以恩师觉得我也应该学那些封疆大吏,弃圣上于不顾?”

“不是弃,”徽湖先生道:“为师是想你更上一层楼。”

楼子规挑一下眉头,道:“时候不早了,我命人替恩师收拾军帐,恩师早些休息。”

“承影!”徽湖先生喊。

“当今圣上对我有救命之恩,”楼子规低声道:“我在此时为了争天下弃她于不顾,那我还算是人吗?恩师,你自幼教承影做人要知礼义廉耻,承影到了今日也不敢忘恩师教诲。”

“可为师也教过你,男儿当立志于天下,”徽湖先生道:“为师也教过你要顺天命,你都忘了吗?”